死里逃生的影山用力地喘气。 “你想杀了我吗!我还想问……” “够了,什么都别问。” 心脏一直在剧烈地跳动,我感觉到浑身的肌肉都绷得很紧,即便松开他、捂住耳朵,仍然能听到那砰咚的巨响。 听说心脏的负担过重会影响健康,那么和影山待在一起久了,我会不会因此折寿啊? “怎么?”影山终于注意到我的异常。 老旧的铁床因为他的动作吱嘎作响,影山探过身来,不由分说地从我口袋里抽出夹着微型手电的地图,“应该有紧急出口的、我们……” 翻他翻来覆去半晌,小声抱怨:“怎么办?谁把这种要紧的东西画得那么复杂?” 我听到了,差点因此笑出声。 其实那张图并不难懂,甚只是有意做了一些特别的设计。 至少对格外喜欢推理小说的我来说是这样。之前把我和赤苇学长分到两队,其实也有因为地图的原因。 但对于影山来说,这个世界上不复杂的事情大概就只有长十八米,宽九米的场地里发生的事情,除此之外,地图、俗语或是单词什么的,他只要稍微看一下就不胜其烦。 那反而是我喜欢的。 即便有那么多不同,可是依然在意他。尽管总是经历不受控制的狂喜或狂悲,但那让我清楚地感到自己正在活着,就像重新回到赛场时我感觉到的那样。 影山他是,可以轻易凌驾于旁人的羡妒的人,单纯又勇敢,与常常迈不开脚步的我天差地别,所以一直以来,我当然也没想过,会在这样的人心里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 从他嘴里听到了。 原来,如果人有想要珍惜什么的心情,即便是天才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正在饶有兴致地欣赏影山因为地图觉得为难的表情——你就当那是我的恶趣味。 角落里忽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异响,我吓一跳,抬眼看去,一个零件从角落堆得乱七八糟的的桌椅上掉落下来,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还是尽快离开吧,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这么想着,直起腰,给他指了一下地图上两个比较特别的拐角,“这里、还有这里。就是我们刚刚经过的地方,这个房间则是中途拐道的近路,虽然进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或许因祸得福了呢。” “你已经知道怎么出去了?” “嗯。” 从刚刚起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明明体育馆是方形的,左侧却有一块空间莫名其妙地什么也没有画。 但是,剩下的路径,又能构成一个有一笔方向错了的卵字。卵即为蛋,这样就和角落里那句寻找彩蛋的备注合上了。而我们刚刚站的地方,把门推开之后,这一笔就变成正确的字样。 当然,我只不过多一些运气,比如赤苇前辈他们走那一条路,想要注意到这点的难度,就会陡然升高了。 我走到那面黑板的侧面摸索一下,后面果然隐藏着一条地图上没有标明的、全新的路线。 墙上用荧光涂料绘制了特别惊喜的字样。 “什么意思?告诉我啊。” “不要。”我勾起一抹笑,脚已经往通道里踏了进去,“自己去想。” “我们是一边的!” “不全是,要想明白哦,等你。”我冲他眨眨眼,把门撑得大一些,“不知道这边是更好还是更坏,要走看看吗?” 影山虽然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嘟囔着“当然了,否则你一个人在里面昏倒怎么办”,而后他跟了上来。 * 大概因为我是在春天生的,所以不太喜欢寒冷,不过,学园祭过后,冬天彻彻底底地来了。 那之后,发现鬼屋的彩蛋并没有为我们带来什么特别有趣的奖品,不过那天我已经收到一个很棒的惊喜了。 我暂时没告诉影山如果那样觉得的话,通常我们会说那是“喜欢”,而不是单纯地想要成为朋友。不过,那种事一般由本人来发现比较好吧,我又不是心理辅导老师。 好吧。 主要是出于一些恶趣味的原因,毕竟影山有点呆头呆脑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有趣。 前几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雪是白色、蓬松、闪闪发光的。 落在手上就会变化,所以它的美丽不会被谁真的拥有。 通往教学楼的道路被清开了一条灰色的小道,两边堆积着尚未清理的残雪。 我没办法在雪上找到任何不好的地方,除了—— 一个不大不小的雪团正中我的面门,待我拂去面上的雪粒,就看见影山站在教学楼前,笑得露出一排牙齿,看起来特别像邪恶的反派。 “清水你好慢!” “你想死吗?”我咬牙切齿,小心地将手里的热饮交给石原,从地上捞起厚厚的一团雪,接着追了上去。 “哈?小看田赛选手?”我在闯进楼里的时候揪住了影山的衣领,将已经在我手上融化殆尽的雪球拍上他的脸,“喜欢玩?现在呢?” 影山试图推开我的手,无果后又打算认输,但这都不能阻止我把剩下的往他的衣领里面塞。 “咳咳。” 前方传来清嗓的声音。 武田老师站在那里,他今天也穿了厚厚的外套,手上没有抱着他平常上课时会随身携带的讲义,而是一个还亮着屏幕的手机。 “影山,你有时间来一下吗?” 知道他们谈话内容的时候我正在上课,影山明明是中途赶来的,一向严厉的小林老师却没有对他有任何苛责,反而笑眯眯地让他快点去坐下。 我正困惑,一个像是雪球的纸团远远飞过来,在我桌上弹了两下。 我望过去,他示意让我快点看,然后就支起书,开始新一天的呼呼大睡,仿佛这件事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选上了国青训练营。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这样几个字。 影山选上国青训练营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像西北风席卷宫城一样传遍了全校,那段日子和影山走在一起都会遭到目光洗礼,尽管他本人并没意识到那是在看他。 就这样一直持续他不在学校的那天。 去往东京的列车站距离我家并不太远,不过很是空旷,影山站在站台上,围着厚厚的蓝色围巾,身后是积了雪变成白色的群山。 “清水是特意来送我的吗?”他说话时嘴里呼呼地冒着热气。 “都说了,是晨跑。”我口不对心地又念叨了一遍。 “带着制服包来晨跑的吗?”影山神情严肃地提醒我,“穿着校服跑步的话,伸展不开手脚,体温也会很快流失掉……” “………好的,谢谢提醒。” 影山的目光依旧诚恳,我只好转而问,“你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坐列车还有地铁的路线图——不过刚刚谷地帮我拿过来了。” 他看了眼站台的时刻表,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我看了,觉得对影山一个不曾独自去过东京的人来说还是太过复杂,从制服包里摸出一支笔,在上面做了一些注音的标记。 “清水。” “在。” “在你眼里我是生活白痴吗?” “这个站怎么念?”我挡住注音,影山哑口无言。 他懊恼道,“总之我不会丢的。” “嗯嗯。”我为反将一军这种小事偷笑,张开双臂拥抱了他一下,感觉到影山的肩膀迅速僵硬,“咦?怎么了?” “……没什么。” “朋友之间的而已。”我特意在一些词上加了点重音,“等你回来之后一起去新年参拜?” 影山应下。列车开走了,我也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说: “清水同学,你和影山同学在交往吗?”
第37章 勇气 我等着伫立在车站旁的谷地开口说些什么。 “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但是……”谷地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她自暴自弃地说,“我全部都听到了。”她刻意强调说,全部。 我有点讶异,没想到谷地居然是推理的高手。没必要和我道歉吧,我说。 “猜中的吗?” 谷地仍然没有松一口气的迹象,双手合十,肩上的制服包也顺势滑落下来,她脸上的懊恼更胜方才,“我指的还有鬼屋里的事!我那个时候在修床的道具……真的很对不起!我居然觉得躲起来比较好。” “……” 难怪教室里会有一张保健室的床,怎么想都很不合常理。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后知后觉,羞得说不出话,不过最后还是说算了,没关系,毕竟我可不希望谷地她,把那天听到的话再重复一次给我听。 “难怪有一阵理央和我都觉得清水同学的心情不太好……我还以为是你们吵架了的原因,原来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不是吗?” 谷地慢慢在我身侧走着,一边碎碎念,“我总觉得清水同学变了很多呢,原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嗯。”我沉吟片刻,“不过理央……” 她停顿了很长时间,脚步都迈不出了似的,表情顿时变得裂开一样挫败,“我居然曾经想要撮合你们两个!” “只是不常听到有人叫她那个名字而已!”我这才想起,急匆匆地找补,“名字是得到对方同意才会叫吧。” 她完全不想听我辩解,长长地叹息,“我错得太离谱了!还是说……因为和影山同学呆在一起太久了,所以清水同学也变得一根筋了?” “哦……那也没什么不好吧。” “清水同学你……” 谷地欲言又止,她的口型似乎是说“你超爱”。撤退得离我远了一些,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带着异常开朗的表情,飞快挪过来,像是交换情报那般说,“那之后就交往了?” “没有。” 她露出狐疑的神情。 “没有骗你。”老老实实地回答她说,“根本没想过这回事。” 她震惊:“渣男。” 说完后她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得仿佛是不慎将心里话说出来那样。 “不小心说出来了。” “嗯……”说得好狠。 说起来的确很怪,我并没想象过自己和影山交往。 我花了好长时间对谷地解释我并不是要欺骗他的感情。况且,我也并不觉得非要占有对方心情很多,就意味着有多喜欢对方。 “只有我对他表白了……说了‘喜欢’。”我把影山尚不理解的情况告诉谷地。 她十分困扰地扶额,似乎有话想要吐槽,但因为对方是影山,所以又觉得会出现这种有几分理所当然了。 “影山同学的事先放一边。但清水同学只是满足现状的话一定会后悔的!”她毫不留情、残忍地给我下了判决,“没有交往的话,总有一些没办法做的事情啊,时候想起来会有多遗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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