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说他不管早晚,只要不下雨都会跑。所以听说这件事以后,我随口问过他是很喜欢跑步吗。 他在我探询的目光里认真思索了一会,“想要提高耐力的话是必要的。” 我又懂了,为了排球,影山可以付出超出常人数倍的努力,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受到他的影响,我每次都会在想要抄近路时都会自觉羞愧,狠狠收住迈出去的脚步。 只不过,影山的状态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稳定。 我猜大概和我想尽快参加记录会的心情类似,只不过与他相比,我并没有尽到人事。 “明明练得好好的。”我托着下巴,“从来没有松懈过训练,有什么紧张的必要呢?” 影山忍着略显不安的神情说:“但是,在代表决定战上……会遇到我从来没有赢过中学的前辈。”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仙台。”影山说,“是仙台的高中。” 这不是很巧吗?恰好我也有想要去仙台看一看的念头。 “因为不知道对方练到了什么地步,所以才会觉得不安吧。” “是吧?” “如果亲眼见到就不会坐立难安了。” 迎着影山诧异的神情,我理所当然地问,“有空吗?” - 下午,训练结束之后信冈前辈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将记录会各校的数据发给每个人,附带一张记录会的报名表。 我举着手里单薄却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张,上面与高中生有关的赛事,都用红色油彩笔仔细地标注了出来,并备注了报名所需要的成绩。 二年级和三年级之中似乎流传着信冈前辈凶恶的传说,但我感受到的却不是这样,实际上,他似乎是一个温柔又细致的前辈。 只不过,他所准备的资料又多出来几份。 社团原本的人数就不多,今天似乎又少了几个三年级。 不如说,我从加入社团开始,就没有见过几个三年级的前辈,我默默用视线点着数,现在留下来的就只有三个人。 IH已经结束,如果在那时错失了全国大会,又没有顺利进入U18锦标赛,的确没有继续拼到2月的必要。 拼死拼活追求的目标,要是比不出成绩的话也毫无意义。 信冈前辈虽然很遗憾其他人的缺席,但也只能一笑置之。 毕竟以单纯想要参加一下作为理由,是无法与升学考试相抗衡的吧。 说来也很奇怪。 听说信冈前辈所参加的项目,每个县只有一个出线的名额,而他在预选赛里得到的是银牌,虽然也是很好的成绩,但不管是关东大会或是全国大会,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么他还留在田径部的理由是什么呢? 尽管我不太懂,但最近几天,多亏有前辈的照顾,我才能很快融入田径部,就打心底里为他加油吧。 这时,门敲响了两声。 一张脸探了进来,是二年级练短跑项目的,我认得他。 运动会时输给日向,赢了西谷前辈的那个第二名。 那人起初还嬉皮笑脸的,对上信冈前辈冷若冰霜的脸之后立刻收敛了起来。 部里的人,不论成绩如何,好像二年级的成员都非常听他的话,不知他是如何建立起这种程度的威望的。 信冈前辈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多浪费时间,那个人从桌上拿了一份数据,前辈就继续开始他对于九月末记录会的讲解了。 这些在场的人都有所了解,但前辈仍然事无巨细地介绍。 比如赛前一般都会提高训练强度,同时配合积极性休息,前辈就连自己用于消除疲劳的方法都提到了。 连日来高强度的练习,配合上部室里昏暗的光线,我现在得强打精神才能抵抗不断袭来的困意。 痛苦不堪又不得不认真听讲,我庆幸自己坐在角落不容易被注意到的位置。终于,漫长的三十分钟过后,短会结束了。 田径部的成员鱼贯而出,我跟在他们后面,信冈前辈则在我之后将门落锁。 “介绍会很无聊吗?” 就在我正准备同他道别的时候,信冈前辈突兀地说。 “怎么会,前辈教的事情都很有用。”对方没有回话,我尴尬地呃了一声,“就是训练完稍微有点累。” “下次我在训练前介绍吧。”他似乎在凝视着锁孔,头也不回地、平静地说。 下一次说这些,都已经到十一月初的记录会了吧? 他这是把田径部当做自家的产业在经营吗? 一般来说,到了十一月,就应该从二年级当中选出继任者,然后在后辈们的掌声和泪水中退出了吧——当然不是一定,只是这种情况比较常见。 我脸上的神情一定充满了困惑,但最后还是没有问。 “早点回去吧,你最近的确很辛苦了。” 放学后有空闲的也就只有今天,因为开了会的关系训练早早结束了,我碰上了正往校门口走的影山。 老实说,是和影山的身形极为相似的一个人,但我不是很敢认。 那人穿着一身漆黑的外套,头上罩着外套的连帽,还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 “影山……?” 上面印着好莱坞字样的帽子跟随主人转过来,对方惊恐地摘下眼镜,“你怎么认得出来是我?!” 不,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我拉拽了一下他那件在这个天气过于闷热的外套,“不热吗?” “有点。”影山老实巴交地说:“但是不想惹人注意。” “……” 还有比你这样穿更惹人注意的吗! “我们现在是要去高中参观,而不是去当间谍……对吧?” 影山沉默半晌,他的表情好像在说:“说的也是。” 于是影山脱下外套,那件黑底T恤上的字样逐渐分明。 ——二传手之魂。 我觉得一切更加糟糕了起来。
第22章 仙台 现在正是参加社团的学生放学的高峰时段,搭公交车的学生并不会显得很醒目。 只要不穿着印有巨幅口号的T恤的话。 比如抓着我们面前吊环的高中男生,左肩挂着捆了足球的抽绳束口袋,他注意到那几个字的时候,嘴唇嗫嚅了一下,显然就是在读,然后忍不住笑了,足球都滑了下来。 我不是碰巧看到的,而是故意留意着其他人看到这十分中二的标语之后的反应。 因为刚才我想要看看论坛,发现电量几乎见底,想要打一会盹,但是困意已经留在部室里面了。 观察读这串字的人变成了漫长而无聊的时间里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不巧的是,我和影山一看就是一道的,只要我看过去一眼,对方就会谨慎地收起笑容。 影山睡着了,而我还不知道在哪一站下车,就在我担忧坐过站的时候—— 广播播送道:青叶城西高前站到了。 “到了!” 原本被浓浓的困意笼罩着的影山猛地一下坐直,吓了我一跳。 是,是吗? 看不出来,原来你醒着啊…… - 慢跑训练回来的青叶城西棒球部的选手列着队气喘吁吁,穿着制服的女高中生亲密依偎在一起,他们从我们旁边经过,每一位都忍不住回头看。 影山瞪着青叶城西的校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比往常更阴沉的气场。 “我们应该不是来闹事的吧?”就连我也有点迟疑,“你准备好进去了吗?” “哦。”但影山只是短暂地从紧张中抽离片刻,回答得含含糊糊,“没……没什么要准备的。” 可是他已经在原地思想斗争好些时候了。 我不太明白,有什么紧张的必要? 又是乔装又是小心翼翼的。 难道那位前辈真的会那么小气,介意他过来看上两眼么? “算了。”我十分无语地说,“你可以在我后面。” 虽然那样只会更显眼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幸好操场的方向还是很容易找到的,走到接近足球场的地方时,影山突然停了下来。 他仔细听,朝教学楼后的地方抬了抬下巴,“在那边。” 说罢他就一改刚才的委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紧张归紧张,但其实想看到不行嘛。 第三体育馆。 我转过拐角跟上的时候,影山已经透过体育馆的窗台在往里看了。 我也凑过去,扒在窗台上。 难怪扣球的声音格外激烈,原来是在打比赛。 “哪个是你的前辈?” “小声点。”影山头也不转地说,“及川前辈是那边的二传。” 及川?! 原来他所说的前辈,就是很早之前我就见过的那个。 我一面暗自惊讶这种巧合,一面觉得及川前辈完全不像那种小气的人,于是更有些好奇地瞄影山一眼。 他完全沉浸在比赛里。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在局末。 因为是练习赛,及川前辈在下一局和对面的二传手交换了位置。 或许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只见及川前辈游刃有余地介绍自己,就加入了那边的队伍。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配合失误的地方,但很快,因为不够默契而产生的失误,奇妙地从场上消失了。 这支队伍的变数只有及川前辈,显然是他做到这一切的。 真的很厉害。 从第一次见到及川前辈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这人的强大。托影山的福,我接触过排球后感受得更为真切。 这局打完之后,场上短暂地休整,我看到及川前辈走到场边休息了。 “不去和他打个招呼吗?” 影山抿了抿唇,脸色有点僵硬,“算了,他们应该不想看到我。” “他们?” 影山点点头,指了指正在翻记分牌的人,“那两个是以前的队友。” 我还以为一起打排球的人,都会建立起比较好的关系,但看他的表情,似乎不是这样。 说起来,在影山家里看到的相簿上,他所站的位置也完全看不出是个主将。 和队友关系不好吗? “有过矛盾?” “……嗯。” 我做好了他并不打算说这件事的准备。但影山真的沉默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涌现出了失望的感觉。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都没有再和他搭话,影山也没有从比赛里分出注意力。 离开青叶城西高中的时候,路边的街灯已经逐渐变亮。 青叶城西的训练赛比了太久,到白水馆高中门口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抱歉啊。”望着漆黑一片的学校,影山说。 我不算太失落,因为也不是非看不可。 无所谓地摆摆手,“算了,至少你现在有觉得好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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