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从回忆中反应过来。 话说——我的礼物是什么? 我认真地回想,低头看见换下来丢在旁边的钉鞋。 恍然大悟。 我就说,如果是中学一年级那时候买的,怎么可能那么合脚啊! 只不过去年,不管是钉鞋或是相机都是不合时宜的,我们已经不需要了。 所以这相机到现在还是崭新的,鞋子也是。 这并不是在抱怨,只是有时候稍微有点寂寞。 影山还在小心翼翼地弄那台相机,研究打开储存卡的方法。 我知道莽撞操作一下的话未必不能用,但不想承担不慎把录像删掉的后果——洁子肯定会生闷气的。 幸运的是,最后还是成功放出来了,多亏西谷前辈帮了我们的忙。 “我也看看,刚才错过了你比赛。” 我于是举着相机,西谷前辈也配合着弯腰。 从录像当中观看自己的比赛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当然不是出于想博得姐姐关注的原因,才总是央求着她给我拍的。 跳的时候没感觉到,实际上滞空时的动作很松散,我非常嫌弃地小声说,“腹部完全没有力量。” 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了,必须得尽快有所提升才行。 “是吗?”西谷前辈问:“一个人的运动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如说正是因为一个人,才能好好享受。 “最近才突然觉得,大概我挺喜欢场上只有我的时间。”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问了一个虽然觉得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题,“前辈喜欢打排球是因为这个吗?” 西谷前辈思考了一下,爽朗地说:“和大家一起打排球才会开心嘛!” 那么,未必是排球也可以喽? 这种问题就不必问了。 我的手举得有些酸了,递给影山接力,他盯着小小的屏幕,咕哝了一句我没听清的话。 “说的什么?” 影山有点别扭地摸了一把后脖颈,依旧含糊不清地说:“你们的关系……很好吧?” “嗯。”我抽了抽嘴角说:“你这一副很寂寞的样子是怎么了?” 影山的拳头握紧了。 果然有点不对劲,我忙认真道:“这是当然的吧,我们是姐弟啊。” 话到一半我才想起,像我一样直到上中学以前,还跟在洁子后面的弟弟才是少数。 回忆了一下在便利店里见到影山姐姐的那一天,说是她住在东京,那么大概姐弟之间是聚少离多。 抬头看一眼沉浸在录像中的西谷前辈,悄悄把脑袋伸过去。 “你和……美羽姐怎么了?” “美羽姐很忙,所以不会和她说比赛的事。”影山托着下巴,小声说。 “是吗?”我悠悠地说,“也许她也希望你偶尔给她添添麻烦呢?” 毕竟我只是搬出他说过的话,影山自然无法反驳。 就在我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时候,一抬头发现影山盯着我脸上的一处。 “干嘛?”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红的?”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西谷前辈。 “啊!”他了然,着急忙慌地说,“是比赛的时候进了沙子吧!!” 前辈! 比赛已经结束一个小时了…… “是吗?我帮你。” 影山不由分说地用大拇指从侧面越过眼镜,撑开了我的眼皮。 “没有找到……”在我视线无法聚焦的时候,他说:“能感觉到在哪里吗?” 我抵住他的手掌,在他诧异的目光里推开,“……可以了。” 广播正在催促跳远选手尽快检录。 广播响了两次,影山问:“放着不管没事吗?” “嗯……完全没事。” 再次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才小跑几步检录去了。 我盯着影山和西谷前辈走远,缓了口气,靠回椅背上,整个人松懈地往下滑。 真是,那天之后,我着了影山的什么道吗? 竟然已经到了对他说谎会羞愧不已的地步了。 - 最后的比赛是跳高,到1m78这个高度为止,场上已经比到只剩下日向和影山两个人。 我盯着影山翻过的杆一阵,估摸着应该快要分出胜负了。 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平时并不常用的录像功能。 “咦,清水……你要在拍录像吗?”偶然回过身来的前排同学问我。 “是的。”我点了点头。 对方睁大了眼睛,一拍手掌说:“1班和3班一决胜负的时刻,的确很有纪念意义呢!” “是吧……” 没想到,对方十分积极地站起来,说要和我换个位置。 我没拒绝,但被他这么一招呼,给我让座的好心同学就一直通到了第一排。 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在第一排坐下,抱着膝盖,将手机支在上面保持稳定。 耽误了一番时间,此时,杆升高到了1m82。 只见日向背跃过杆,大约是左脚稍微低了一些,杆被碰得摇晃了一下,而影山紧接着顺利过杆。 眼看着跳高横杆越架越高,两个人都要接近极限。 我屏息凝神,注意着这也许就是最后的一跳,日向触杆,但只是摇晃一下将落未落。 收回视线,检查镜头角度的时候,透过屏幕,我看见影山有点困惑地盯着镜头,又抬眼看看我。 ……看什么啊,不就录像而已。 我躲闪着他的视线,不自在地蹭了一下鼻尖。 再回过头去,影山的视线已经重新回到了杆上,然后大踏步助跑,左脚猛的用力一蹬,两臂摆动,向上跃去。 然后在镜头的视野里落下。 我身边响起3班同学激烈的欢呼。 不出所料,最后这一高度没有再被超越。 影山似乎对胜过日向这件事格外看重,显得很高兴。 我们班拿下了正式项目的积分第一,大家就连收拾场地也闹哄哄地,就连三年级的前辈们也兴奋地说着话。 运动会的第二天就这样落幕了。 影山没带多少东西,早早收好了,摩挲着手里的奖牌,时不时偏头看我一眼。 我被看得发毛,直呼其名:“影山!……到底在看什么哪?” 他慢腾腾地,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忽然道:“你刚刚……拍到什么了?” “嗯,拍到了帅气的过杆镜头,要看吗?”我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那个视频递给他。 影山将我的手机堵在脸前,时不时抬眼瞟过来。难得拍了录像,也没见他认真看几秒钟。 半晌,影山别扭地说:“……谢谢。” “小事。”我摆了摆手,“这种程度根本算不上麻烦吧。” “要喝东西吗?” “唔……”我说,“要吧。” 影山一路小跑到看台背面的饮料机前,我慢腾腾跟在后面,通过重物落下的声音,我估计应该是宝矿力。 他自己买了吸管装的,几口就吸掉了大半,然后无意识咬着吸管口。 操场不知何时重归寂静,我们背着运动背包往回走。 “我说,许愿还是有用的吧?” 影山点点头,“嗯,有吧……清水果然是达摩。” 喂,我说的是挂短册的事! “认真的吗?”我瞥去一眼,佯装不高兴:“那个可是要烧掉还愿的喔?” 影山被噎了一下,“不是那个意思。” “嗯……”
第21章 日常 运动会结束后下了一场雨,秋意迅速借此蔓延开来。 夏末到初秋的这段时间,因为U18锦标赛在即,所以各项小型的赛事也在此时近乎销声匿迹。 但这和我无关,因为我连正式的记录——报名赛事的凭据都还没有,所以正在准备本月的记录会。 又重新找到了能做的事情,所以我的生活好像也多了一点干劲,除了每天的训练以外,远野教练在我的训练菜单里特别加入了耐力训练,要我在早晨或晚上加入慢跑。 就算他不特意说,我想这也是必须的吧。 正式比赛中,八名上位者还要继续三跳,成绩从所有记录中排名,以尽可能排除风速的影响。 想要维持六次跳跃中爆发力的极限状态,如果没有很好的耐力维持,就只能对着渐入佳境的其他选手干瞪眼了。 每天早上七点,从家里出发。 今天也是一样,一如既往换上跑鞋出门,洁子听到声音起来,敲了敲窗子。 我们透过玻璃打了个招呼,这才发现一个夏天过去,额前的头发有点变长了。 我习惯每天都跑一样的路径,越过从家里出门必经的那座桥,沿着北上川的支流跑。 暑假前还在修缮的那条路,如今已经修好了,或许是崭新的路面会与街道的其他角落格格不入,所以外表依旧是原本破破烂烂的样子。 相比起来,大白天还是桥那头的步道要好一些。 到更远处的时候,视线里会出现盘山公路的上坡。今天也是走的石阶步道那一侧上山,跨步跳台阶是长跳练习的一部分。 距离我回到田径部过去一周,各项训练的确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我的想法并没有发生180度的巨大转变,并没有过上热血的生活,只是在平静之余,多了一点记录会迫近的期待。 另外,还有一点焦躁,这是始料未及的,最近令我十分困扰。 从山顶能看到仙台。 将肌肉练得更紧实,这样做的我们明明是想要对抗引力跃向高处。 但那种焦躁的感觉,却只有在切实看到脚下踩着的土地时,才会奇妙地消失一瞬。 因为很远,所以我还没跑去过,只是在山头远远眺望一下,看得清楚多少另说,但是只要天不太黑,我都会把折返点定在这里。 短暂休息,然后从对侧的路返回。 沿着原路的对侧一直往前,会路过北川第一中学,因为离乌野不算太远,所以有不少同学是从这里升学,而校名显然是由北上川得来的吧。 校门还没开,我只是侧目一眼就继续往前。 大早上的,路上偶有行人,但慢跑的不多,身后传来稳定的踏地声,我就隐隐猜到或许是谁。 转头就看到穿着速干衣的影山已经到了我旁边,另一次我也是在这附近碰到影山的。 同上回一样,打了照面却没来得及问好,因为没多久我又被他甩在后面——他不仅能轻松超过我,还有余裕轻飘飘丢下一句“好慢。” 我才不是为了和你比配速而跑的! 我想这么说,但是放弃了。好吧……其实是我就算加速也不可能追上去,还会因此打乱自己的节奏。 说起来,因为早晨和晚上都能碰到他,所以我还特别问了这件事。
41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