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很大很大的死狼,肚子脖颈被戳烂了,腥臭的内脏伴着鲜血拖撒了一地。 “给大家……咳咳……加餐……咯咯……”被张起灵搀扶着走回去时,黑瞎子还不安分地念叨几句,随即接收到一记冷冷的眼刀,讪讪地闭上嘴。 张起灵把黑瞎子安置在火堆旁,正好是前一晚小圆躺的、最暖和的地方,吴邪和潘子合伙把死狼拖了进来。 “狼肉能吃吗?”王盟的肚子已经饿得叫不出声来,但看着那狰狞死状的狼,还是有点怀疑。 “狼被人类圈养培育成狗,狗肉能吃,理论上狼肉也能吃。”霍秀秀说得挺有道理。 “能吃,嘿嘿,壮阳……恩!”黑瞎子又插了一句,被张起灵在伤口上不轻不重戳了一下,再次闭嘴。 于是大伙儿认可了霍秀秀的理论,潘子抽出刀,吴邪协助,把狼皮扒了下来。 “嚯,好家伙,这肚子都被捅成筛子了,”吴邪一边费力地撕扯狼肚子上血糊的皮肉,一边嘴也不闲着,“真不愧是瞎子。” “不是他死就是它死,肯定得拼命。”潘子看着狼尸体上的伤口也愕然,那只狼体型极大,放在种群里说不定是狼王的级别,现在虽然很瘦,但是能看出之前的风光无限,黑瞎子竟然能把这只饿急的凶兽杀死,这人得多有能耐。 最后两个人把尸体大卸八块,搭在架子上烤起来。 等待肉烤熟的时间里,每个人倒是都没动作也不言语,但视线全部偷偷往黑瞎子那边瞟过去。 黑瞎子回来的时候是裸着上半身的,衣服被他自己撕成条紧紧绑在腰腹位置,现在躺在火堆旁,借着稍微明亮的光线,大家终于第一次看见看全他的上半身。 第一眼看过去就是伤痕,很多很多的伤痕,可以看出大多是陈年的旧伤,但也有新鲜的还泛着鲜肉血花的口子。再看就会注意到此人十分的瘦,自然只瘦不弱,手臂线条流畅,没什么发达暴突的胸肌甚至身侧隐隐有肋骨的突起,腹部也只是六块若隐若现的腹肌,但怎么看都——精瘦的,极具力量的美感。 王盟咽了口口水,偷偷拿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饿成这样还有点肉呼呼的,好沮丧,好羡慕。也得亏当时是黑瞎子留下拦住凶狼的攻击,要是自己留下……算了不提也罢,除了给那畜生饱餐一顿还能有什么别的结果? 张起灵手下很快,把黑瞎子绑紧的绷带一圈圈解开,期间黑瞎子还不消停地哼哼“轻点,哑巴你轻点啊……”,随着最后一圈绷带被扯下来,在场众人无不跟着腰间一疼,终于知道黑瞎子让轻点是做什么了。 腰侧一道长长的足有二十公分的淋漓血糊,看不清伤究竟如何,但随着张起灵的动作,绷带的揭开,又有血水缓缓冒了出来。 “瞎子就那么点血,流光了可就没了,哑巴您老千万悠着点。”黑瞎子把头歪到火堆另一面去,抬手把小臂搭到墨镜上,遮住刺眼的火光,嘴唇轻轻颤抖,费力地调侃。 “别说话。”张起灵抬臂脱下自己的棉质上衣,撕下一块放到之前烧开的水里,浸湿再捞出来拧干,按到黑瞎子腰部的伤口附近,使劲擦去残留的血渍。 “疼啊,疼……”黑瞎子抖了两下,却扔强撑着舒展身体,把伤口暴露出来。 张起灵不为所动,仍一下一下用力擦着血渍污秽,最终把伤口清理干净。 等到张起灵终于把自己的上衣撕开给黑瞎子的伤口重新缠好,周围响起齐刷刷的一片呼气声。 “看着都跟着腰疼。”解子扬伸手捂上腰部,黑瞎子受伤的地方,心有余悸。 “我肾疼。”吴邪也扭了扭腰,浑身不自在。 “秀秀你怎么不去帮忙?”解子扬又擦了一把满头的汗,这场景太凄惨,不敢看又忍不住必须看。 “……我敢吗?”张起灵举手投足间显然对黑瞎子的身体极其熟悉,霍秀秀可不敢这个时候上去触雷——况且张起灵包扎动作相当流利熟练精准,霍秀秀自认即使是医生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不过队长好狠,那几下真是用力。”怎么也不考虑考虑对方伤患的身份,就在伤口上使劲揉搓,王盟也捂着腰,腰疼肾疼哪儿都跟着疼。 潘子则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识趣地保持着沉默。 张起灵把黑瞎子上半身剩下的几处小伤处理好了,又把手伸到他的腿上。 “喂喂,光天化日的,你摸哪里?”黑瞎子抬腿似乎想要踢张起灵一脚,却被抓住小腿从脚踝一直摸到大腿根,一条腿罢又换另一条,黑瞎子扭着挣扎了几下发现张起灵一点都不松口,便卸了力道由着他摸摸索索。 认真摸了一圈确认这人腿上没什么大伤只有一点擦破皮的地方,张起灵终是停下了当众“性骚扰”,解下黑瞎子小腿的绑腿把刀放到手边让人躺得舒服轻松一点,这才直起身体。 对面几个人齐刷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大有一副“您二位自便不用管我们我们就是背景我们就是空气”的意思。 “吴邪,”张起灵拿起一瓶水,稍稍扶起黑瞎子让他靠上自己肩膀,把瓶嘴塞进人嘴里,也不给个缓冲时间,直接抬起瓶底。 “咳咳!!”随着黑瞎子被呛了的咳嗽,大家感觉不仅腰肾,连嗓子也跟着难受起来。 小哥(队长)好野蛮!/瞎子(黑爷)好可怜! “吴邪,”拿手擦去黑瞎子嘴角溢出的水,见吴邪还在那儿充当背景,张起灵抬高了音量。 “啊,小哥啥事?”吴邪猛地抬头,一脸假到家的堆笑,但就是不正眼看张起灵那面。 “肉糊了。” “……我靠!”一众人扑到火堆边,急急忙忙挑起已经发黑的狼肉,期间不乏“好烫”“呼呼烫死了”的声音,终于在完全烤焦前把几块肉拨了下来。 这只狼虽然饿了很久很久,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比肥兔子大得多,身上还是有不少肉的,足够七个人吃得饱饱的。 吴邪把一条完整的后腿递给张起灵,和其他人合力吃掉狼的另一条后腿加一块背脊肉。 两天时间,终于吃了一顿真真正正的饱饭。 9 夜深,五个人围着火堆睡得深沉——至少看起来都睡得死死的,张起灵并黑瞎子挪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呆着。 张起灵把狼腿肉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慢慢喂给对方。 黑瞎子仰躺在地上,吃东西不太方便,他嘴里细细嚼着肉片,手轻轻搭在伤口的绷带上。 “别碰,”张起灵把那只不安分的手拿走,平展开放在眼前,“手怎么回事?” 手掌手指齐齐的,擦掉很大一片皮肤,露出鲜嫩的肉。 “你是不是操心过度了。”完全不觉得自己一身的伤是什么大事,黑瞎子咽下肉,整了整身上的杂草——没有衣服穿又受了重伤流了太多血,张起灵担心人受凉伤口发炎,便到跑马场那边割了不少草,先给黑瞎子身上扑了一层破报纸,然后上面盖上草保温。黑瞎子倒感觉盖得太多难受,但抗议无效,大家一致赞同领导的做法,也只好作罢。 “还有一天时间,你的伤是意外,敌人很狡猾,马虎不得。”张起灵的声音很低很低几近耳语,把那只晃来晃去的脑袋抬起来,下面垫了点草弄得高一点,摘下墨镜手盖住黑瞎子的眼睛,“快睡,好好休息。” 于是黑瞎子不再乱动,老实闭眼躺好,张起灵摸了摸他的额头试了下温度,暂时还算正常,又把手盖上对方的眼睛。 隔了好一会儿,黑瞎子的呼吸一直很轻,却不是入睡时平稳偶尔有起伏的状态,说明人还清醒着。 “怎么?”感觉手心里被眼睫毛刷了几下,张起灵欠了欠身体。 静默了半天,黑瞎子才用比张起灵更轻的声音,缓缓咀嚼出几个字:“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闻言,张起灵闭了闭眼,感受着那忽隐忽现的让人不舒服的视线,又看看虽然感受到危险但禁不住疲劳睡得很香的其他人,最后视线落回到黑瞎子的脸上。 手下使力按住对方的眼皮不让动弹,淡漠的语气却传达出无形的决心,说给他听,说给自己听,也算说给大家听:“会没事的,一定。” 跳跃的火焰在漆黑的瞳孔中印染上一片金色。 深远的暗处仿佛传出一声嗤笑,也可能仅仅是错觉而已。 清晨,等王盟擦着口水爬起来的时候,发现黑瞎子已经端正地坐好喝水吃肉呢。 潘子直挺挺坐在吴邪旁边,却忽然拿手拍拍脸颊,似乎有点不解。 完全清醒后,王盟终于默默地发现这两天夜里自己都没有守过夜,不由越发不好意思。 “没关系,”看出他那点心思的黑瞎子宽慰道,“你守夜我们也不放心。” 爷您确定是在安慰我? “黑爷……呃瞎子,”刚开口就看到黑瞎子别有深意地扬扬眉头,王盟赶快改口,“你好点了吗?” 黑瞎子低头拍拍腰部,满不在意地伸出手掌,拇指食指绕成一圈比了个“OK”的手势。 昨天脸色苍白浑身血淋淋一碰就倒的是哪位啊,你是小强吗一宿就能活蹦乱跳了?吴邪爬起来挤到王盟身边,默默吐槽。 不过黑瞎子确实神色很好像是没事的样子,也许人家真的恢复力超一流也说不定。 等大家再次围在一起,坐席间却明显少了几个人时,气氛终于沉闷下来。 “不知道云彩他们怎么样了,”霍秀秀揪着一根杂草扯来扯去,“什么时候才能有人发现咱们失踪了?” 一张破报纸被旋风吹动,旋转着从大家中间飞过。 “起风了,”潘子看着报纸刮过,多年野外生存的经验让他皱起眉头,念叨一句,“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记得天气预报说,太平洋上形成一股新的热带风暴,”王盟掰着手指算了算,“按照当时的速度算应该是下周三四可能抵达H市。”也因为这样,大家当初的行程定的是周日必须赶回去,而如果没有回去便一定会被发现。 “台风这东西没个准数,”潘子显然经验丰富得多,“速度改变方向改变都有可能。” “该不会,正好被咱们赶上吧?”这绝对是雪上加霜的消息。 潘子还是皱着眉头,不置可否。 余下的人跟着也纠结起来。 “对了,我有点发现,”黑瞎子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我看到一艘船。” ……,爷你怎么不早说! 沿着昨日进入树林的路线走了进去,一段时间后看到那个翻倒的板车和笼子,再走了几步便是一片狼藉。 矮小的灌木丛乱七八糟,叶子掉了一地,地面凌乱,树干上还有爪子挠过,刀削过的痕迹。 然后便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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