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之后,贝尔摩德在电话亭里看到了那辆熟悉的保时捷,她有些艰难地站起身,琴酒打开副驾驶的门走过来,扶住女人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玩得也太大了。”他皱着眉说。 “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嘛,”贝尔摩德虽然痛得皱眉,但眼中依然有笑意,“最后的狂欢。” 从性格上来说,她和boss还真是一脉相承,琴酒没有说话,扶着贝尔摩德走向车子。 “多亏你了,”琴酒不说话,贝尔摩德倒是也不介意,自己继续说着,“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去,不过你既然在,怎么不把赤井秀一……” 琴酒拉开后座的车门,贝尔摩德的话语戛然而止。 坐在车后座的女孩仰起脸,对着她微笑:“一定要这样你才肯见我,是不是?” 琴酒站在车边上抽烟,伏特加站在他身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脑袋转来转去,纠结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还是琴酒开口:“怎么?” “呃,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伏特加一头雾水。 看到雪莉的瞬间贝尔摩德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她转头看了琴酒几秒钟,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所以现在贝尔摩德和雪莉正坐在保时捷的后座上,良好的隔音效果和漆黑的单面玻璃让外面的人几乎不可能知道她们在谈论什么,伏特加一向不会多打听什么,但他也确实很好奇。 “Sherry想见Vermouth一面而已。”琴酒简洁地回答。 而要说贝尔摩德对此有多么排斥,无疑也是胡言,毕竟打着追捕雪莉的名号跑来的人可是她自己,在抛开研究所这个关键要素之后,她对雪莉的逃避心理怎么想都只是惯性使然。 琴酒不介意推她一把,贝尔摩德可不是boss,她对这世界留恋得很,否则也不至于纠结到现在了,而这世界上最有可能帮到她的人就是宫野志保。 伏特加并不了解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但看琴酒不打算说更多,也就没有继续问,而是道:“那,大哥,我们现在……” “等她们聊完Sherry就走了,”琴酒说,“然后送Vermouth去治疗。” 伏特加点点头:“她们不会聊很久吧……” 琴酒还没说话,另一边的车门就打开了,女孩从里面跳出来。 “呃,聊完了?”伏特加转头去看。 “多谢你,”雪莉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她对琴酒说道,“下次见。” “恐怕不太容易再见,”琴酒露出一丝笑,“记得发报告给我。” “我会的。”雪莉点头,然后飞快地跑走了。 “Vodka,开车。”琴酒这样说着,从那扇没有关上的车门坐到车里。 车里,贝尔摩德侧着身,一手支撑侧脸,不满地盯着他:“太偏心了吧,Gin。” “让她上心些的一点小报酬而已。”琴酒毫不在意地说。 “那孩子可还没上任呢,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了吗?”贝尔摩德哼哼。 “到底是对谁来说比较重要?”琴酒反问,他可是围观了全程的。 贝尔摩德默了一瞬,又理直气壮地回答:“他们救过我啊。” “那我也救过你。”琴酒说。 在贝尔摩德还想要说什么之前,他继续道:“而Sherry真的能救你。” 这次女人沉默得更久了,半晌她才小声道:“怎么,对她这么有信心?” “你的天使的孩子,”琴酒淡淡地说,“你没有信心吗?” “天使……”贝尔摩德一顿,然后叹气,“好吧,也许天使偶尔会看我一眼,但这种好运是很少有的。” 琴酒平静的目光扫过她,让贝尔摩德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虚,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对方道:“你很疼吗?” “拜托,断了几根肋骨,能不疼吗?”她顿时转换话题,隐约还有点松了口气。 琴酒的神情波澜不惊:“忍忍,马上就到了。” 贝尔摩德微怔,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等等,你——” “Marc的研究刚告一段落,”琴酒的话语证实了她的猜测,“他会和Sherry远程联机,你的ptsd也该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贝尔摩德四下张望,有种跳车的冲动,“又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你也该休息一段时间,”琴酒不为所动地说,看向她的眼神却带着一丝无奈,“实在不行的话,我会在的。” 这让她奇异地感觉到了一点安稳,女人沉默良久,最终叹气:“就算……我哪有这么容易活下去。” “那就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情了。”他冷漠地回答。 贝尔摩德看着他的侧脸沉默片刻,终于微微地笑起来,那笑容与她惯常的神色并不完全一致。 她艰难地转身,看向车窗外,透过暗色的玻璃,外面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但贝尔摩德凝视着那一片平凡的夜色,感叹道:“今天是满月啊。” “一年有十二个满月。”琴酒说。
第127章 在医院 下一个满月的时候,琴酒还在医院里。 当然,他自己的生理状态毫无问题,之所以会在医院,无非是来陪伴那位已经躺下的老人。 被无数人期待其死亡的老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神色非常安宁,像是下一秒便会陷入长眠。 乌丸莲耶现在从精神到肉体都非常虚弱,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疾病,但衰老已经足以夺去他大多数的精力,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琴酒还是感觉到些许与之前不同的惆怅之情。 或许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 琴酒按动床边的按键,床的上半部分缓缓地抬起来,停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半阖着眼的乌丸莲耶睁开眼,对着他微笑:“不出去办事?” “不至于缺这点时间。”琴酒无奈地说。 组织现在确实事情很多,但反正都是些早就有所预料的事情,等过了这段时间去办也来得及。 “不是很想让你看着我去死。”乌丸莲耶叹了口气。 “您忘了,”琴酒平淡地说,“我已经见过两次了。” 乌丸莲耶先前两次的意识迁移都是在琴酒的注视下完成的,他这么说倒是一点也不为过。 “那哪能一样啊。”boss轻笑,“这次可是真死。” “您要是不想死的话,可以试着迁移进网络。”琴酒说着,但并未当真。 虽说乌丸莲耶的精神已经非常虚弱,但网络世界里有泽田弘树,还有他制造出的诺亚方舟,要保护一个意识体并没有什么困难的。 “那还是大可不必,”乌丸莲耶果然微笑着摇头,“我可不想继续为组织鞠躬尽瘁一百年。” 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想吧…… 他微微出神,随即想到了什么:“那孩子的去处安排好了吗?” “Tequila在安排了,”琴酒点头,“初步计划是送去中国,和他父母一起。” 泽田弘树这样的天才不可能不被多方关注,接下来的组织也不可能护得住他,这种情况下必须找个靠得住的后台——组织在中国没有什么势力,这也就意味着对泽田弘树虎视眈眈其他人在那也没什么势力,这算是当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至于他在那里的生活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小孩子的适应力总是很强,更何况是天才,而龙舌兰真的买了很多房子。 “不错,”乌丸莲耶微微点头,“总之,不能让他留在日本。” 说完这句话,他垂下眼帘,似乎是在休憩,又似乎是在思索,非常安静的几分钟之后,boss才重新抬起眼:“那么,那个孩子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就算没有直说琴酒也知道他指的是谁,对于这个问题,银发男人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才给出答案。 “胆大包天,”他平静而笃定地说,“很适合现在的组织。” 他既没有谈论对方的智商和能力,也没有评价道德和手段,至于这段时间里工藤新一和组织成员的往来,以及他诡异的事故体质,就更是完全没出现在琴酒脑子里,这位组织的头号杀手只给出了短短一句话的评价,关于那位首领预备役的性格。 以他和工藤新一短暂的接触来说,那个高中生确实称得上是胆大包天,作为一个普通的平民,对上组织这种庞然大物,既不退缩也不求助,就带着一腔热血往里闯——说是没心没肺也不为过了。 “哦,那很好。”乌丸莲耶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我就知道他可以的。” 想要接手乌丸莲耶死去之后的组织,让它平稳地降落,其余的质量当然也很重要,但胆量——初生牛犊的热血,横扫一切的自信,永不退缩的坚定——才是最为关键的部分,只有拥有这样的质量,在看到组织那沉疴遍布,百孔千疮的现状时,才不会被吓退,也唯有这样胆大包天的人,才敢于在接手这一切之后,有信心把它拖上正轨,或是沉入水底。 这让乌丸莲耶感到放心,琴酒确实很理解他的想法,所以才会把那个“毕业考”设计成这样,只有不断地往对方身上加压,才能激发出那孩子的潜力,让他从一块璞玉,变成足以支撑起这座坍塌大厦的栋梁。 至于对方究竟能做到怎么样……就不是他一个将死之人要考虑的事情了。 短暂的沉默,又或者说是休息,之后,乌丸莲耶缓声继续道:“我听Vermouth说,你骗她去见Sherry?” “您认为我能骗得了她吗?”琴酒轻笑,“她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他当然知道贝尔摩德来对boss “告状”过,但这无疑是好的现象,证明对方已经接受了在研究所的生活,也许不久之后她就能恢复正常,或者即便不能,也可以活得更好一些。 “确实,”乌丸莲耶也笑了,语气中带着感叹,“莎朗对自己太残忍了,她本就应该拥有更多的机会……” “她可能会说,”琴酒温和地说,“这是学您的。” 乌丸莲耶很轻地笑出声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停下,缓缓地喘息片刻,琴酒拿起一旁的呼吸设备,老人微微摇头,表示不需要。 “我不喜欢这种机器。”他有些任性地说。 这不是一模一样吗。琴酒无奈地想,将手上的东西放下,继续专注地观察老人的状态。 乌丸莲耶的呼吸慢慢地回复了,他开口道:“她和我可不一样,组织对她而言,更多的是束缚……但这世界上让她留恋的东西还有很多。” 所以贝尔摩德根本不可能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死亡,就算那是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的事情,就算她在活着的时候也时刻忍受着痛苦,莎朗·温亚德不是童话里的人鱼,她从不追求爱情,也不向往永恒的灵魂,她只是困在不断腐朽的躯壳中,爱着这个鲜活的世界。 而乌丸莲耶从来不爱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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