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重新看到这东西,当初准备时的犹豫,尴尬就重新浮现在眼前。 太子原本并不能笃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一看阿珠的表情,立刻就知道他的猜测并没有错,于是太子洋洋得意了起来,就像是一头骄傲的猎豹。 “谁让阿珠将这东西藏在床头呢?” 他背着手在贾珠的身前走来走去,步履之中带着一点兴奋。 “阿珠既然早就准备了这个东西,为何不给我瞧瞧?” 贾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又摸了摸鼻子。 其实放在太子手中的,不过是一处非常简单的圆环。这玩意儿一看就非常朴素,除了有个手镯的形状之外,并没有其他附加的装饰,可这东西既然能放在贾珠的床头这么久,这就说明它还是有些特殊的意义。 太子将这东西掏出来之后冥思苦想,左看右看,总算在圆环的内部找到了一处极其隐秘的字迹。在对着光的情况下以一个非常特殊的角度能够看到上面的阴刻文字。 那是一个单字,“珠”。 太子在一瞬间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然而又很快否定了。贾珠不会这么做……可是,贾珠真的不会这么做吗? 如果这个东西是放在其他的地方,太子或许想不到,可一旦意识到这存放地方的微妙,是他心中某个想法就忍不住剧烈震荡起来。 在太子虎视眈眈之下,贾珠总算顶不住,吐露了心声。 这东西是今岁贾珠在太子生辰时准备的东西。 他们两人的生辰是在同一日,以往,他们总会寻个合适的时机见面,不过今年事情繁多,这时间是凑不上了,所以东西就只能提早送过去。 然这东西却在即将送出去之前,被贾珠给扣留下来。 “这有些不成体统。”贾珠吞吞吐吐地说道,“太子殿下,若是瞧了这物,怕是心中要不高兴,所以我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给打断了。 “谁说孤会不高兴?”太子嚷嚷着说道,“阿珠将这东西藏着,孤才是真的不高兴。” 贾珠尴尬地摇头。 这东西毕竟带有某种特殊的含义,贾珠的心中自然也有隐秘的想法。 正如太子想要束缚住贾珠,不肯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而贾珠心中,又怎会没有这样的欲念? 只要是人,就总会有贪婪的欲/望。 当时他们并不能在一处,每月见面也只得一二回,更多的时候就只能通过书信来慰藉相思之情。虽然不比在外,来往联系还算简单,然而情爱之事无法用道理来解释,越是想念,就越会急切。 也是一时荒唐,他在挑选礼物时,方才冲动了一把。 然等这东西真正到手之后,他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的确荒谬。这个东西不过是一个物件,又真正能做得了什么?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贾珠之前的冲动就已经重回理智 这东西要是真出现在太子的手上,也是一件麻烦。便又重新将它收了回来,藏在了床头的暗柜里。 只是谁曾想,太子居然会将这个东西重新给翻出来。 “阿珠给我戴上如何?”太子把完着这器物,随手抛了抛,然后放到了贾珠的面前,“既然是阿珠想要送给我的礼物,那它自然就是我的。” “……还没有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就是太子殿下的了?” “孤说它是孤的,它就是孤的。” “霸道。” 太子笑眯眯地说道:“难道阿珠是第一天知道我的霸道?” 贾珠盯着太子看了好一会。 太子的手并没有任何动摇,仍然坚定地放在他的面前。他犹豫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玉镯。 他缓缓摸过去,将那个东西拿在手心。 那东西原本是冰凉的,可是被太子把玩了许久,仿佛也染上了他的体温,变得有些温热。 他缓缓吐息了一声,然后将这个东西戴在了太子的左手上。 两人的呼吸都仿佛在此刻变得有些轻微。 贾珠定定看了好一会,有些遗憾说着:“早知如此,我该给太子殿下准备一个更好的。” 太子欣赏着自己手上的东西,笑着摇头。 “何须一个更好的?孤瞧着,这个就挺好的。” 不管再怎么置换,唯独这个东西代表着贾珠的贪婪。 是阿珠动了情,生了欲。 是如论如何,都取代不了的。
第157章 自打贾珠成为朝官后,自然是搬回家里居住。 然早出晚归,家里人也少有能见到他。 这个年,过的并不安生。 因为年前刺杀的事,迄今为止,朝中仍然是一片肃杀。这底下一个个做人都夹着尾巴,生怕在这个时候惹怒了康煦帝。 贾珠在六部上值时,也从部内人人自危里瞧得出来,康煦帝的雷霆手段的确是震慑了不少人。 临到冬日,事务更加忙碌了起来。 贾珠花了点时间适应后,不至于手脚忙乱,就是每日归家,早已经是天黑。 这日,贾珠在阍室下了马车,却看到宝玉的身影伫立在那里。 他惊讶地说道:“宝玉,你是在这等我?” 若非如此,宝玉不至于躲到这里来。 宝玉穿着大红色的服饰,瞧着异常俊美,然眉间紧蹙,怎么都像是心里怀揣着心事。 “大哥哥,我有话想与你说。” 贾珠看了眼府门,叫住车夫,对宝玉缓声说道:“那就出去外面吃罢。” “这合适吗?”宝玉微讶。 “怎么不合适?” 贾珠让门房和两位太太说一声,然后,就带上宝玉重新回到了马车上。这马车刚停下,就又带上人,朝着明桥街走去。 宝玉在马车上,有些坐立不安。 瞧着,该是没想好要怎么说。 贾珠也不催促他,慢条斯理地从马车内,取出了糕点。那香甜的气息,一下子就在马车内溢散开来。 他忙碌了一日,到底是饿了。 宝玉就看着贾珠低着头,慢吞吞地吃着香软的糕点,以着平均两口一个的速度,直到整一层匣子都吃完。 宝玉目瞪口呆:“……大哥哥,你这……吃完了,待会还吃得下吗?” “吃得下。”贾珠淡定地说道,“待会带你去吃的,是江南菜,也有甜口。” 贾珠已经懒得掩饰自己在甜食上的偏好,反正家里人都是清楚的。 宝玉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按照大哥哥这个趋势吃下去,怕是再没多久,这牙齿都要掉光了。 自打贾珠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无需那么克制后,他背地里可是偷偷将这个小习惯重新捡回来了。 每日吃着点甜的东西,就感觉还是有些盼头的。 贾珠吃光了一层,心满意足地将匣子给收起来。动作间,宽大的袖袍往下垂落,露出了皙白手腕上的一圈皮革。 宝玉有些稀罕地问道。 “大哥哥,你手上的是什么物什?” 时人虽然男子也会在身上装扮各种佩饰,可是手腕上还是少有这些。贾珠随意地看了眼,淡然地说道:“是太子殿下给的小东西,随手挂着了。” 宝玉眨了眨眼,这是随手吗? 总感觉……有什么寓意。 毕竟正常,是不会这样的。只是看着贾珠淡定的模样,好像真的是他自己多心了。 宝玉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直到他们坐下,菜都上了一半,宝玉似乎也没想好这话要怎么说。 贾珠就看着他抓耳挠腮,一边慢吞吞地夹了鱼腹。果真吃起来有些甜滋滋,滋味甚美。 “你再不吃,可就白来这一趟了。”贾珠懒洋洋地说道。 就在此时,宝玉一咬牙,低声说道:“大哥哥,你可知道,薛蟠曾在外头打死了人?” “我知道。” 贾珠淡定地又吃了一口,颔首。 宝玉的声音忍不住扬起,“大哥哥知道?” “我还知道,处理此事的人,是贾雨村。”他停下筷,吃了一小口热茶,“他是黛玉先前的老师。” 宝玉继续抓耳挠腮。 “这,这,难道这就是他们避来京城的原因?” “多少是有这个原因。”贾珠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贾珠知道,乃是因为他派人去查了。可是薛家不可能将这事广而告之,宝玉会知道,就显得有些蹊跷了。 宝玉垂头丧气:“乃是在母亲房外听到的。我原是打算去拜见母亲,却不料听到薛姨妈正在和母亲哭诉,言语间提及到了薛大哥的一些……言行。” 贾珠若有所思,淡淡说道:“那宝钗的性情如何?” 如今薛家还暂住在贾府上,贾珠昼出夜归,对府上的事情也不甚清楚。 宝玉强打起精神,笑着说道:“若要我说,宝钗姐姐,可真是比薛大哥要好上太多。如若世人对女子少些刻薄,叫宝钗姐姐来继承家业,那或是截然不同。” 贾珠笑了起来,“你这话,可切莫在姨妈的面前说起。” “自是不会。”宝玉聊了几句,总算是有心情吃食,含糊不清地说道,“宝钗姐姐在学问上,也是有些见底。只是和外头的清儒一般,总是爱说些学习,进取的话,听着还是有些没趣。” 说是没趣,可是从宝玉的眼中,贾珠还是看得出来,他对这位薛宝钗还是挺有好感的。 贾珠想了想,将薛家上京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的事情压了下来,没有说出口。 他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宝玉,精致漂亮的少年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宝玉在贾府备受宠爱,整个贾府的下人最爱去的地方之一,便有他的院子。 他养着一院子的漂亮姑娘,光是看着就是满心喜悦,又和黛玉情投意合,活到今日,宝玉都少有挫折, 最大的烦恼就是要如何与黛玉长长久久地下去,以及要怎么完成他心中所想。 相比贾珠,宝玉有些时候,要活得自在许多。 贾珠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大概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只要看着兄弟姐妹们在他的庇护下活得滋润,便也会欢喜。 他稍稍问过宝玉的功课,见都能跟得上来,就随手丢到一边去。 宝玉记下了贾珠叮嘱的事情,随口说道:“说来,北静王府的臭味散去后,听说王爷大病了一场,可是看起来,精气神却是比从前好了许多。” “是吗?” “今岁,王府置办了几次宴席,我曾与北静王说过几次话,可他瞧着,却总是精神不振。”宝玉和北静王水溶的关系,可比贾珠和北静王这种泛泛之交要好不少,他俩脾气相对,往来很是密切,“可昨日我去府上,却是觉得,经此一事,反倒是大好起来。” “否极泰来,说不定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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