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礽歪着脑袋,像是在回想。 “我也记不得,阿珠好似一直在念叨着谁的名字,还在我脸上啃来啃去,说起来,我还是被阿珠给弄醒的呢,”说到这里,太子的脸上带着一种顽皮的笑意,“阿珠啊阿珠,你看我昨日被你折腾得这么惨,不若与我说说,你那心上人是谁?说不得,孤也能帮帮你呢?” 在允礽略带笑意的视线下,贾珠无地自容。 他没想到昨夜…… 他以为那是梦! 贾珠的记忆再模糊,还是隐约记得他在梦里和允礽…… 结果那居然不算是梦! 他顿时脸上浮现出羞愧的表情,揪着袖口的模样,像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子可不想贾珠困在这种困境里太久,随口说道,“不过阿珠也不用介意,孤自然是还回去了。” 允礽冲着贾珠眨了眨眼,愉快地转身。 “阿珠不想说便不说,不过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便是。至少一个赐婚,我还是能给阿珠弄来的。” 贾珠:“……没有赐婚。” 他再是豁达通脱,听着心上人笑着与他说帮忙的话,也是高兴不起来的。贾珠搔了搔脸,正打算也起身换衣服,忽然觉得身前不太对劲,随意地扯开衣襟往里面看了一眼,骤然脸色大变。 “殿下!” 身后传来贾珠凶巴巴的呼喊。 正在系腰带的太子下意识就蹿了出去,声音还留在后头,“阿珠我这一身酒意实在是太难受了我先出去洗洗阿珠要是好了也出来——” 这声音几乎是没断气地一长串,叫贾珠看着太子狼狈逃窜的背影好笑又可气。 贾珠刚才惊愕之下,猛地扯开了自己的袖口,露出了他左心口的胸膛。 那上头的皮肉瞧着异常可怜,布满各种痕迹,好像是被人又掐又拧,不得不被迫挺着,丝毫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这就是太子说的报复吗! 贾珠应该觉得恼怒,因为这是一种越矩的行为。 那更暧昧,更…… 他不知道该怎么定义。 但不对。 可贾珠也没有底气去指责允礽,他昨夜差点犯下了一个错误,他将真实存在的允礽当做了自己梦里的产物,对他又啃又亲又抱……一想到这个贾珠就很想惨叫,他呜咽一声倒在床上,用力地将脑袋闷在了被褥里。 他把自己闷死得了呜呜。 … 整一日,贾珠的情绪都很低落。 不过在大皇子大呼小叫的头疼里,这低落也算不得什么。 康煦帝自然知道他们昨夜的饮酒,也知道了他们昨日的闹剧,可看在出了皇宫较为兴奋的份上,皇帝并没有过多责罚他们——也或许是康煦帝已经倦了这种罚抄写的无谓事,总之,大皇子在缩着脑袋过了几天后,发现康煦帝根本没有责罚他的意思,就又开始抖擞着做人了。 康煦帝的计划都因为这次地龙翻身而打断,没过几日,就带着他们回去。 再不久后,皇帝又打算前往木兰围场。 这一次,贾府都在等待名单上的贾珠,可贾珠却是清楚,这里面不会再有自己的。 果然,待宣布后,康煦帝只点了为首的几个皇子,而在这其中,太子只带了格图肯一人去。 贾政收到消息时有些失望,对贾珠说道:“可是你哪里得罪了太子殿下,缘何他次次都会带你出行,唯独这次不同?” 贾珠老实地说道:“儿子要准备下场考试,太子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带我远行。”他顿了顿,将明年康煦帝打算南巡的话吞下来。 那个时候,正好是贾珠打算参与科考的时间,他暂时不想再为这个问题与父亲起了争执。 秋日,皇帝率人浩浩荡荡前往了木兰围场。 太子不在皇宫,贾珠便可时常在家,偶尔外出前往汤斌与李祭酒的府上拜访,全神贯注地投入读书大计,贾政虽恼怒贾珠之前的态度,可见他认真读书,到底也是高兴的,便每隔几日也会叫他去,检查他的功课。 贾珠在家,便分担了贾政对宝玉的盯梢,可给宝玉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他自从和贾珠谈话后,对读书写字便上心了些,以他的天赋,本也不是读不进去的人,稍微认真些,就能给人惊喜。 不过,贾珠也在私下教导过他“瞒”字大法。 贾珠深知他们的父亲是没有满足的时候,若是见到宝玉小小年纪就能读书写字,那肯定不到六岁就开蒙,不到十岁就要人下场考试——这不是虚妄,而是切实发生过的事情,他深知宝玉的喜好不在这上头,本就需要循循善诱,若是强行逼迫必定如同昙花一现,再不肯用心。 故而,他的话,不仅叫宝玉高兴,还认定大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从此对贾珠的话服服帖帖,甚是听从。 就在这读书教弟的日子里,倏地时间就到了来年夏日。 康煦帝已经决意南巡,此时公布的名单上仍然没有贾珠的名字,贾政在书房来回踱步的声音都几乎能传到贾珠的耳朵里。 但在五月初三时,属于太子与贾珠生辰那天,允礽在宫宴结束后偷溜出宫,在贾府都没防备的时候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们的宴席上,以一种称得上华丽的姿势将贾珠带了出去。 他们两人大笑着上马车时,允礽还在说,“阿珠,你看到贾政那瞠目结舌的模样了没,桌上那个蟠桃包倒是能塞满他的嘴。” 贾珠故意板着脸说话,“殿下,那是我父亲。” 可他没撑住,刚说完这句话,就笑倒在了允礽的身上。 他敬重他的父亲,但有时候,也会有这样不敬的想法。 至少方才贾政看起来的确很好笑。 允礽一本正经地说道:“他早该想到的,他甚至都没我理解你,他怎么会觉得,我会将任何一切游乐之事置于阿珠之上?” 贾珠微愣,看向太子的眼神透着无比的温和,“殿下,你对我真好。”他黏糊糊地说道。 这样黏糊亲昵的话,往往只有允礽才能说出来。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太子去木兰围场待了几个月,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晒黑了,而后康煦帝又在皇家园林住了一个多月,如果不是南巡的事情,都未必会回宫,而这期间,贾珠除了每隔三四天会收到太子殿下的来信外,并不能时常与他见面。 殿下在书信中忒是烦人,事无巨细地说起在外的见闻,并平均三句话都有一句埋怨阿珠为何不能跟着他来,叫贾珠看了后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贾珠没有告诉太子的是,那些书信都被他妥善收藏起来,连一封都没丢。 那厚厚的一叠藏起来,都叫贾珠的匣子满了。 只可惜的是,自从太子知道贾珠有个心上人后,就非常沉迷于要挖掘这个人的存在,手段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天不能相见,反而让贾珠轻松了些,虽然殿下还是会用书信骚扰他。 起初贾珠是有些苦恼。 但最终他处之淡然,将这当做是他和太子相处的日常。 殿下是不可能从他嘴巴里挖出答案,就算是谣传再多,那也不会是真实的答案,就任由太子殿下猜去罢。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阿珠既想我,那生辰礼呢?”太子嘀嘀咕咕,有些不满地说道,“今年要下场考试,如果乡试考完能中,居然还有会试,还有殿试!”不过他停了一会,想了想,“殿试还好,殿试我可以去看你。” 贾珠:“……那会很奇怪。”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坐在下面考试,太子殿下就在上面盯着,哪哪都觉得奇怪。 太子更加不满地看着贾珠,生气地说道:“你都有我了还要去考科举,这不是更加奇怪吗?”谁会不考虑太子的助力呢? 贾珠气虚地摸了摸鼻子,又摸了摸鼻子。 他期期艾艾地说道:“大抵是我总有些……自视清高,总觉得这般走,才是最合适的。但是,其实我与殿下站在一处时,殿下的影响便已经贯彻到方方面面,有时,的确是我过于较真。” 贾珠说这话时,是当真觉得歉意。 可那不是一种卑微,也并非是认输的打算。 那更像是……在与朋友闲聊起自己从前做过的蠢事,并且打算一直那么走下去时无奈的自嘲。 他清楚这顽固的麻烦,并甘愿如此。 允礽笑了起来。 “好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他不顾形象,在贾珠的身边盘膝而坐,“你没忘了刚才说的礼物罢?为了补偿我这接下来让渡出去的时间,阿珠要是不能好好补偿我,在我跟着阿玛南巡之前,我可不会让阿珠好过的。”允礽朝着贾珠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说道。 这位殿下的笑意看起来可真可怕。 随着年纪增长,允礽身上的气势远比年幼时要深重,不笑的时候看着可真吓人,就连贾珠身边这些几乎可以看做是跟着贾珠一起长大的书童再不敢直视太子殿下,就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存在。 “我当然记得。” 贾珠抿着嘴笑,不自觉抬手去摸着太子的脸,似是有些纳闷。 “怎么,总算发现本殿下长得非常好看?” 太子朝着贾珠眨了眨眼。 贾珠:“殿下一直都是好看的,我只是在纳闷,郎秋和许畅他们几乎与我一起长大,也从小与殿下相见,怎么他们眼下却是越来越害怕殿下了呢?” 太子又眨了眨眼,奇怪的不是郎秋他们,而是贾珠。 贾珠本应该害怕的。 就像是亲眼目睹一只猎食者从小长大,或许小的时候会被它毛绒可爱的模样欺骗,可越是大时,便越发发现那种血肉骨髓的恐惧是无法根除的。 可贾珠一点都不害怕。 他像是完全没有发现这头猎食者的长成,反倒是一心一意记着旧时的好,完全忘记这头可怕的兽是能够咬断他的脖颈,将他吞吃入腹的。 “阿珠,倘若一件事,是你与常人不同时,阿珠可曾考虑过,错的人,其实是你?” 太子缓缓地,用一种暧昧的口吻说道。 贾珠思考着,非常认真地思忖着方才允礽所说的话,但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或许。但我不承认错的人是我。” 他明显知道允礽在暗示什么,轻笑了起来。 “又或许,殿下,我与他们所看到的,只是不同的一面。” 他们有他们的说辞,而贾珠,有属于贾珠的看法。 没有谁对谁错。 允礽嘀咕着:“你总是有道理。” 贾珠笑着倚靠在太子的身上,有些放松,他最近的确很久没看到太子,如今再见到他,总觉得允礽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少年成长的速度极快,只是这些时日没见,贾珠就总觉得允礽似乎变了样,他想了想,摸着礼物还是没拿出来,反而说道:“殿下是不是长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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