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自己,乐意,不素保蹭的撮。” 自从换了牙后,允礽就不爱说话了,但这是阿玛对他的侮辱,他一定要反驳。 这是大哥自己答应的。 “那你可不就是抱着我罚他的念头?”康煦帝状似疑惑地看着他。 允礽:“没有。” 就算有,也会说没有。 而且,他是真的想知道这回事。 康煦帝斩钉截铁:“那你就是想看阿玛笑话。” “想。” 允礽老实点头,总算愿意从康煦帝的肩膀上抬头,看着康煦帝整齐洁白的牙齿,“阿玛漏魂?” 康煦帝狠狠掐了允礽的小屁股,这臭小子就这么促狭想看他笑话? 允礽趴在康煦帝的肩膀上,小胖手揉揉自己小肉屁股,觉得自己亏了。大哥没被阿玛惩罚,阿玛还打他,阿珠也被阿玛送走了。 这还不如要小马呢。 再想到昨日阿珠被送走的事情,允礽一下子恹恹了。 康煦帝想也知道他在惦记着什么,“你冒然留着贾珠在宫里,岂不是和几年前一样?” “可阿粗家里,对阿粗不好。”允礽扭着自己的小胖手,如果阿珠家里的人对他好,他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康煦帝想起李太医呈上来的医案。 贾珠的年纪不大,据下头的人禀报,的确算得上是个聪明之人,小小年纪,就已经通读了许多诗书经义。这靠的是他的天赋,也靠的是他的苦读。 不到十岁的孩子,天天苦读到月上中梢。 这在许多人的眼中,是值得称赞的行为,是努力,是奋发。但在允礽的眼中,却是赤/裸裸的刻薄与虐待。 昨日,康煦帝在听完允褆的问话,再问完前因后果后大笑不止,摸着允褆的小脑袋,问他可会不高兴? 允褆摸着自己的鼻子,“是我让他掉了牙齿,被他耍一耍,也是应该的。”然后,他也偷偷捂嘴笑了,踮脚在康煦帝的耳边偷偷说,“阿玛,二弟说话漏风,可好玩了。” 他以前从来不叫允礽二弟,也不会用这么轻松的口吻说起太子。 康煦帝随着允褆一起大笑,送走了大皇子后,便带着顾问行去了毓庆宫,进了二进,还未踏入正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有些细软的声音,“……太子问我,为何要这么苦读?” “不好。”允礽的小奶音冒出来。 为了避免自己说话漏风,他已经开始尽可能地简短要说的话。 贾珠似乎是沉默了一会,才低声说道:“殿下,荣国府比起外头许多的平民百姓要好上许多,吃喝不愁,生活无忧。但我们这份安逸,是靠着祖辈拼杀才争下来的面子里子,它不是永远都会存在。”他没那么多想法,只希望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祖母,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们,都能好好过活。 尽管只有九岁,贾珠却仿佛已经感觉到了某些不祥。 他希望自己考出功名来,不只是因为这是父亲的期待,也不只是为了允礽,更也是他心中所愿。 可恨的是他这身体拖累…… 贾珠收住后头那些如同苦诉的话语,背着允礽这小娃继续走来走去,“所以我想继续读下去,殿下,这是我喜欢,并且愿意做下去的事情。” “那我,可以帮阿粗。” 允礽趴在贾珠的肩头,晃晃悠悠,小身子伏在贾珠的背上,感觉摇啊摇,像是一艘小小的船,他觉得安心,但也害怕有的时候,这艘小船会因为自身的伤痛而翻倒。 康煦帝敛眉,外头的阳光正好,可打在他的身上,却是透出几分阴晴不定。 顾问行微叹,这小公子可千万别犯了忌讳。 “不可。” 殿内的贾珠,正认认真真地和允礽说话,“殿下,这不可以。如果我有这样的本领,有这样的本事,将来我自可以走到那位置上去。可倘若我没有这本领,也没有这本事,你帮了我,让我坐到不该坐稳的位置上,岂非害了那些人。” “哪些人?”允礽追问。 “百姓,官员,天下。”贾珠的许多大道理,都是从朔方先生身上学到的,他非常尊敬朔方先生,也喜欢他在教习中所传授的那些学问知识,那不仅是书本上的东西,也是生活中的学问,“殿下将来会是非常有能为之人,殿下的一个念头,会影响到千千万的人,可不要因为怜悯于我,便污了你的名誉。” 允礽讨厌大道理,什么名誉不名誉,依着他现在在宫中鬼见愁的名号,也不值当什么。 但他趴在贾珠的肩膀上,听着他晕乎乎地说着那些大道理,竟也噘着嘴,小小声说道:“那,那我看着阿粗也不行?” 贾珠笑了,“好啊,殿下就看着我,能不能做到我想做的。” 那话听着天真,却干净直白,毫无欺瞒,更带着几分羞怯。 似是从未与外人说过这份心思。 后来,康煦帝入了殿,笑话了允礽的门洞,又强行送走了贾珠,以至于现在这小孩还跟着他闹小脾气呢。 “好了,”康煦帝将允礽顶在肩膀上,一晃一晃地走,“阿玛给你找了个办法,保准你可以见到你的阿珠,行了吧?” 允礽揪住康煦帝的毛毛,“尊的?” 康煦帝大笑出声,“你这牙呀,可真是坏事。” 气得允礽又揪住更多的毛毛。 势必要给他阿玛薅秃!
第13章 浓浓的药味,在郎秋端来药碗时,达到了巅峰。 坐在屋内的贾珠闻着那味道,小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挣扎了一会,才转身看向书童,“今儿这味道,怎么闻起来更加……”他可怜兮兮地看着郎秋。 这味道闻着无法入口。 对贾珠而言,能让他都落败的药味,那得是多臭多难闻。 郎秋淡定:“大爷,这是照着李太医新开的方子。”这药是他亲自去煎的,在厨房待着的时候,这煮开的药味,已经足够让郎秋的鼻子彻底失灵了。 贾珠看着自己的鞋子尖尖,小大人地叹了口气。他捏着鼻子一口闷,苦得几乎要吐出来,小脸涨红。 郎秋连忙捡了块糖塞给小主子。 小孩珍惜地舔着那块糖,眼睛亮晶晶地,软乎乎和郎秋说话。 鞋子尖尖晃了晃,想必是有些高兴。 他这嗜甜的小毛病还是在,王夫人知道他的喜好,他在的屋子里,各种他喜欢的糕点糖果都必备着。 只因贾珠自己吃起来也非常克制,并不曾贪多,故王夫人才会这么放心。 贾珠含着糖,含含糊糊地说道:“待会你们直接歇了就是,先生晚几日才会回来。”那颗糖有些大,被他顶到左边,又顶到右边,腮帮子都鼓鼓了起来,看得人手痒痒想戳。 尤其小主子的脸软乎乎的。 郎秋:“谢大爷。” 朔方先生有事出城去了,贾珠这几日都是自己温习。而朔方先生在听说他的身体状态后,也严厉训斥过这个学生,令贾珠不敢再贪多。 贾政那边,据说被贾母叫进去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脸色极其难看,但其后叫贾珠去的时候,却也是忍着怒气,让他不可过于勤奋忽视了身体。 这让贾珠这几日都闲散了许多。 毕竟王夫人在李太医的药方被送到府上的时候,才知道贾珠的身体如此亏虚,吓得让人锁上了贾珠的书房,强迫他必须好好休养一段时日。 这几方合力之下,贾珠乖乖地软下去,没再乱来。 “大爷要是继续再这么坐下去,怕是连骨头都要软了,不若出去走走?”许畅建议,“隔壁府上,说是办了一场秋日宴。” 贾珠没什么精神,半眯着眼,“前些日子,不就是出去后才闹出来这么多事情?”虽然遇到太子是意外之喜,可是他看得出来,不管是老祖宗,父亲亦或是母亲,他们近些时日来的微妙变化,都与此事有关。 “那我去回绝了?”许畅道。 贾珠想起隔壁珍大哥的性格,不免苦了脸色,为难地皱着小脸,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下的是哪日?” “三日后。” “罢了,去便去吧。同太太说一声。” … 贾珠坐在宴会上,有些坐立不安。 他开始觉得,来这里,似乎是一个坏主意。 贾珍这一次宴席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他带着书童过来时,贾珍搂着他的肩膀,拉着他见了很多人。 贾珠怀疑宁国府的门都要被人踏破了。 这真的只是一次简单的秋日宴? 许畅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站在贾珠的身后打量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将自家大爷护得紧。 而郎秋则是快步从角落里轻巧地钻出来,立在贾珠的身后轻声说话,那声音宛如蚊蚋,只有贾珠和许畅能够听到:“大爷,珍大爷这宴请的客人中,除开几个往日熟悉的郎君,多了不少陌生面孔。衣裳华贵,仪态端庄,说话做事的风格都不是俗人,听着,更像是……” 郎秋没有说得很大声,但贾珠的眼神已经从远处的贾珍身上扫过。 说是秋日宴,自然是来赏秋。 这秋日菊花烂漫,再加上秋蟹膏肥,九月团脐十月尖,这时候吃起来正合适。但这都是些矜贵的小姐公子们,又不是家宴,若是团团围坐着吃秋蟹,那姿态未免不雅,宁国府上的厨子为了能让主客满意,使出了浑身解数。 那菊香与蟹味并作一处,衬得这秋日暖熏。 贾珠叫住了从他身前跑过的贾琏,比他岁数小了些的孩子住脚看他,脆生生说道:“大哥站在这里作甚?” 贾珠轻声:“琏儿,待会若是珍大哥找我,你便说我身体不适,去院内歇息了。” 贾琏漂亮的小脸变得忧愁起来,“需要叫大夫吗?” 在他的心目中,这位二房的大哥可是个娇弱的身体,他还记得几年前,每次去他屋中都能闻到缠绕不去的苦涩药味,时至今日,都令贾琏无法忘记那年,那个苍白的小孩坐在二婶的怀里,冲着他露出淡淡的微笑,“琏儿过来了。” 他软软地说道。 看起来柔弱得很,连岁数都仿佛比他还要小一些。 贾珠说话的声音一直软绵绵的,哪怕现在都是如此,带着与生俱来的柔软,听着让人十分喜欢。 贾珠朝着贾琏笑着摇头,说着自己没事。 然后又看向贾琏身后的婢女连珠,让她看好琏儿,待安排妥当后,这才带着两个书童缓缓地朝后院走去了。 在不经意间,好几道视线从贾珠的身上移开,好似那只是不起眼的打量。 宁国府上的下人自然是认得隔壁府上的主子们,听闻贾珠身体不适,忙叫人准备了休息之处,又要去请贾珍与其他主子,被贾珠给拦住了,“眼下府上这般多客人,莫要乱了珍大哥的要事。我且在这里稍坐一会便回去宴席,无须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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