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两个人认识了这么久,就算是长大了,还是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些小时候的习惯。 池屿闲从鼻腔中轻哼出了一道气音,算是回答花满楼了。 他侧卧着,完没有还全张开的五官现在看就已经很俊朗了,眉似利剑出鞘,又带着几分远山的黛青。 由于侧卧的姿势,一个拇指大的墨玉吊坠从衣领处滑落出来,是一只趴卧着的小狗,栩栩如生。 看到这个吊坠之后,花满楼脸上的神情再次柔和了下来,眉眼间的情绪柔得堪比春水。 这个吊坠还是自己五年前送给对方的生辰礼物,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一戴就戴了这么多年。 花满楼的目光落在了池屿闲冷白的脖颈上,散开的乌黑长发四处散落着,但透过黑如墨的发丝,还是可以看到对方那抹白到惹眼的肌肤。 绳子都有些磨损了,看着还有几分破旧之意。 想到这里,花满楼无声轻叹了一口气,准备过段时间再给对方一条新的链子。 * 等池屿闲醒来的时候,午后的阳光已经快要爬到床边了。 他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 但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还是困吗?” 池屿闲慢悠悠地坐起身,长发如瀑,尽数披散在身后,有些还从肩膀滑落,几乎快要遮挡他大半张侧脸。 “不困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说完之后便打了个哈欠,眼角似乎都溢出了几滴泪水。 见状,花满楼不由得笑了一声,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头来继续看着摊开放在眼前的书。 没过一会儿,坐在床上发呆的人便起来了,一阵穿衣的摩挲声响起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灰衣青年在自己身边落座,手肘抵在桌子上,单手托腮地抬眸望着他。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只不过花满楼并没有转过头去询问对方,而是目不斜视: “怎么了?” 池屿闲收回了视线,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过几天竹园有个曲水流觞诗会,你要去吗?” “怎么?你要去?” 花满楼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转过了头,那双柔和漂亮的眼睛便看向了身旁的少年。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了,对方竟然只有自己一个朋友。 有时候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花满楼的心情都有些复杂。一方面既有些高兴自己是对方的唯一,一方面又有些担心对方这样下去会变得太孤僻。 只不过,令花满楼没想到的是,对方接下来的话竟然会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应该回去吧?毕竟仲林也要去。” “仲林?” 花满楼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皱了一下眉,思索了片刻之后便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嗯,我前几天新认识的朋友。” 池屿闲说道,手里正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语气很是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原本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的花满楼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脸上的笑意全部消失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 花满楼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询问了对方,语气平淡。不过池屿闲并没有听出来对方话里有什么不对的,还格外认真地回答着对方。 听完他说的那些话之后,花满楼沉默了下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不舒服,明明对方多认识一些人没有什么坏处。 “花满楼?花满楼?” 池屿闲坐直了身子,微歪着头,好奇地看着身边的人。 他刚刚喊了好几声对方都没有响应,怎么又在发呆?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事情? “嗯?” 花满楼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刚才没有将对方说的话听进去,于是轻轻一笑,放低了声音: “怎么了?我刚才没听清。” 池屿闲轻哼一声,双臂环抱在胸。前,凌厉的视线这次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总是说着话说着话就发起了呆。” 虽然他自己平时也会这么做,但轮到花满楼的时候他便心里有些不舒服,也算是恃宠而骄吧。 虽然他是这么说的,但花满楼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生气,于是凑了过去: “好了,我错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池屿闲哑言,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吧……我原谅你。” 他说完之后掩唇轻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才的事情也没什么,对方竟然会给自己道歉。 见他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于是花满楼沉吟片刻,便回答了他刚开始问的那个问题。 “那我也去吧。” “好啊。” 见花满楼也要去,池屿闲的心情确实是好了起来,毕竟他自己去曲水流觞诗会和有花满楼一起去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只不过…… 池屿闲稍微抬眸看了一眼眼中含笑的花满楼,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觉得对方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难道对方并不想去?说去只是在迁就他? 不过花满楼也不像是那种会独自生闷气的人,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也会告诉自己。 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这么想着,池屿闲便起身准备往外走。 见状,花满楼不由得开口拦住了他: “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仲林。” “好。” 花满楼微微颔首,依旧是一副温润有礼的模样,只不过,他搭在书页上的那双修长有力的手都快要将书给揉烂了。 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离开的池屿闲也没有看到。 等花满楼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下的手已经被揉得满是褶皱了。 “……” 他这是怎么了?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随后便抬起胳膊反手遮盖住自己的眼睛,皱着眉头,一副深思的模样。 怎么一听到那个仲林的名字就不开心?对方可是小池的朋友,他应该高兴才对。 或许是不熟悉吧。 花满楼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心里这么想着。 他放下手,那双平日里含笑的双眸,此刻竟然没有丝毫的笑意,反倒是充斥着浓厚的不满。 而池屿闲并不知道花满楼现在的想法,他确实是去找了口中所说的那个仲林,只不过确实有正事要办。 “估计还得半个月。” 许仲林将完成了一大半的玉雕递给了池屿闲看,手指还指着未完成的部分: “这儿太精细了,有些费时间。” “好吧。”池屿闲看了一眼,随后便叹了一口气。 他往旁边一坐,没说话的时候气势很强,整个人都有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感。 只不过许仲林已经习惯了,拿着那块玉雕继续走远埋头雕刻了。 “你送人的话,大半个月应该来得及吧?” 闻言,池屿闲沉默了片刻,等再次开口时,语气都带上了些许的无奈: “应该来得及。” 他单手托着下巴,抬眸望着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 这间屋子是许仲林工作的地方,到处都摆放着一些玉石,地面上还满是粉屑。 他认识许仲林还是因为手里得了一块上好的玉,洁白的玉石上飘了些墨色的花,很是漂亮。 眼看着再过不久就是花满楼的生辰了,因此池屿闲才拿着这块飘花的玉找上了对方。 虽然说对方的雕刻技艺在城里不是最有名的,但对方的巧思却很好,雕刻出来的作品总能让看到的人由衷地发出感叹。 池屿闲在这里坐了片刻,最后实在有些无聊了,这才起身告别。 只不过许仲林雕刻太过专注,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见状,他耸耸肩,随后便独自离开了。 等他回到花府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甚至都快过了吃饭的时间。 不过,池屿闲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坐在院子中的花满楼,对方似乎正在垂首画着画,衣袖挽起,尽管如此,洁白的衣袖上还是沾上了些许的墨迹。 “外面天都暗了,进屋画吧。” 灰衣少年走了过来,坐在花满楼对面,垂首看着铺在面前的画。 “马上就好了。” 花满楼头也不抬地回答着,话音刚落没多久,他便收笔。 “这是……一只狗?” 池屿闲也垂眸看着对方墨迹未干的画,由于他是倒着看的,因此看的也不是很真切。 “对。” 花满楼弯眸一笑,抬眸看着坐在自己对方的少年: “和你脖子上戴着的吊坠是同一个。” 闻言,池屿闲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吗?” “当然。” 花满楼从未都不会骗池屿闲,于是他抬手将面前的画倒转过去,正对着池屿闲: “你仔细看,难道不像吗?” “像。” 池屿闲点点头,问道: “怎么想起来要画画了?” 虽然他之前也见过对方画画,只不过现在天都暗了,对方也不怕伤到眼睛。 “有些无聊,便画点东西消磨时间。” “无聊?” 池屿闲听到这句话之后都愣住了,毕竟花满楼和他不一样,对方向来善于寻找世间的一切有趣的东西。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对方竟然会觉得无聊。 似乎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惊异,花满楼无奈一笑: “怎么了?很奇怪吗?” “有点。” 池屿闲沉默了片刻,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 “你怎么觉得无聊呢?” 他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想道: “早知道花满楼会无聊,下午我就不出去了。” 花满楼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抬手将铺在桌子上的画给收了起来。 “怎么样?今天下午玩得开心吗?”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询问,眼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还好。” 池屿闲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像往常一样回答着花满楼: “还是和平常差不多。” 听到这句话之后,花满楼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低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便遮挡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和平常差不多吗?难道对方是觉得和那个仲林待在一起,和自己待在一起没什么差别吗? 一直以来眼中只有自己的少年,这次竟然将目光放在了别人身上。 这种落差感让花满楼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并没有开口向池屿闲说明这件事情,生怕告诉了对方之后,对方会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毕竟怎么可能会有朋友不想要对方结识新的朋友呢?更别说自己还和对方认识了这么多年。 “你吃饭了吗?” 池屿闲突然开口询问,将正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花满楼给唤回了现实。 “没有,”花满楼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收敛起刚才差点外露的情绪,再次扬起和平常差不多的微笑, “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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