羂索注意面前之人没有选择进攻,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接着突然落下更加悲痛的眼泪。 在又重新模糊到只剩下无尽色块的视野里,我恍惚间似乎看到代表那颗脑子的色块似乎做出了极其人性化的动作—— 它的上半部分微微往旁边歪了一次,如果转化为人类的肢体语言,就像是在歪头。而长满牙齿的嘴部似乎微微张开,但是没有任何言语,此时这小小的脑袋瓜仿佛在向我凭空打出很多问号。 这无数的问号扎得我的心真的好痛,我深知人类落在地上的大脑才不可能做出如此离谱的动作。 没想到我的幻觉竟然在短短几秒钟内,直接跨越了物种的壁垒,变异到这般可怕的地步。 难道不仅仅是下一世,就连我今生的大脑都因受到这种惨烈冲击,而已经开始不太正常了吗? ——说不定他上面的那张嘴都不是被我砸进那颗人脑里,而是我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 ——仔细想想也很有道理,我哪有能力把牙齿砸得这么整齐? 我的悲伤从叮咚作响的蜿蜒小溪瞬间扩大,进化为一片浩瀚的汪洋大海,直接把我整个淹没。如果可以把眼泪转化为金钱,那我觉得我现在一定非常富有。 没有人目睹我的落泪场景,唯有那颗地上的大脑知晓。羂索如今确实满脑子问号,甚至量大到直接问号溢出。他不太理解我的眼泪如此汹涌的原因,但是所幸他之前吸收的各种记忆样本极多,如今顺利套进了模板。 ——莫非那人已经因为暗恋之人的死亡,而心死到没有彻底心思关注这些事情?于是就连如此大的异常都毫无察觉? 羂索看着状态如此恍惚的我,不再把撤退作为他的第一选择,而开始思考是否有机可乘。 无论是什么类型的领域,只要是能达到这种高度的躯体,都非常有用。更何况在不久之前,他刚好感受过与冰雪有关的领域展开所带来的波动。 所有线索不断联接,思绪开始纷飞,他的头脑此时正在高速运转。 ——如果此人刚好是那次领域的开启者,那么现在大概率无法再次进行领域展开,正是实力最虚弱之时。 ——冰是非常实用的技能,无论是用于保存尸体还是贮藏药剂都能派得上大用场。 肉眼几乎无法看到的丝线悄无声息地在空中出现,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凌冽之光,正以极其迅猛的速度朝白发之人的头顶割去。 而那位落泪者却依然处于极度悲伤的状态,仿佛对背后的动静毫无察觉。 只有暖阳高悬在空中,正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它将温暖的日光投射于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也倾洒于远处别院里的两面宿傩身上。 四手的壮硕男性此时正随意地躺在雪地上,但是此时他并没有闭眼,只是眼神极为平淡地看向天空,这时仿佛所有的喧闹最终平息,一晚上的闹腾此时回归正常。 似乎重新回到之前,他想起被火焰燃尽后的城池,想起被他烧死的人们痛苦的哀鸣,而在欢愉之后又只剩下什么都不复存在的灰烬。 他感觉自己如今正处于这虚无的灰烬之中,四周都是无趣到令他不屑一视的事物,完全提不起劲。 ——好无聊。 ——这世间真的好无聊。 这时百无聊赖的两面宿傩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于是眼中的无趣一扫而空。他没有用手撑地,而直接凭借强悍的上半身力量坐起身,又毫无停滞地迅速站起。 两面宿傩并没有告诉过李梅,他刚刚完全是以把那小少爷砸死的力道将李梅丢过去的——他从来没有说过会放过那位小少爷。 ——如果发现想要拯救之人被自己撞死,那么李梅会是什么表情?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李梅的理念会崩坏吗? 他嘴角扬起恶趣味的幅度。 ——我好期待。 ——现在该去李梅那边找乐子了。 猩红的眼眸中闪动着无尽的愉悦。 ——等看完李梅的好戏之后要做些什么呢? 两面宿傩低笑出声。 ——玩笑开过头便会显得无趣。 此时附在他背后的那些白雪,随着他的前行又从身上片片落下,于是又是一地洁白。 ——自然是把那被李梅砸死的蝼蚁重新复活回来。 他理所当然地这样想着。 ——毕竟李梅还需要从那蝼蚁那边捞钱去开店呢。 —
第27章 第二十七个分歧 白发之人看起来颓然地跪在地上,眼泪从那人的眼眶里不断落下。在看不见的背后,折射出危光的丝线此时正在咫尺之遥,似乎下一秒就能将脑袋一刀两断。 风声划过。 而地上那颗长着牙的诡异脑子,此时已经张开嘴,露出极其狰狞的笑容。 ——这绝对不可能躲过。 在意识的一片混沌之中,我听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凌冽风声。原本我不想关注这些,但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又想起—— 下一世的我便不再是人。 我会成为无法拿起厨具的牲畜。 我会成为忘记自己是厨师的饿鬼。 ——我只有这一世了。 意识的碎片重新拼合,思维的台阶渐渐搭向理智的长廊,于是大脑中只剩这样的念头—— 我绝不能轻易死亡。 羂索看到那人泪珠下落的速度突然变得极其缓慢。 下一秒温度骤降。 在丝线即将划上白皙颈部的那一刻,无数坚冰上攀。于是丝线瞬间冻结,随后片片破碎在阳光之下,只剩下虚无。 ——为何一个已经丧失生存意志之人,还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反应速度? 羂索下意识看向那人的面部,眼泪不知何时已经停止,虽然泪痕依然存在,但那双红眸中竟看不到半分死意。这时他突然想起,其实李梅从刚刚到现在都只是在悲伤。 少年被他翻阅过的记忆依然留在脑海中,而此时它们开始纷飞,那人一贯的平淡眼神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他发觉如今竟是李梅最像活人的时刻。 既然连刚刚都没有成功击中,那么之后便不可能再得手,清楚这一点后的羂索便不再选择进攻,而是试图防御。奇怪的是白发之人却没有看向他的方向,只是微微侧头,若有所思地望向了远方。 这时羂索想起李梅刚刚并非自然降落,所以必然是有人将李梅砸入此地。他意识到接下来已是与他无关的战局,若要渔翁得利,也不免会受到牵连,实在是不值得。他知晓此时正是撤退的最佳之时,于是开始飞速移动,几秒后便在百米开外。 ——真是可惜,那具使冰的身体还无法被夺走。 但遗憾之余,羂索也知晓自己在失去躯体的情况下,能无损地离开这里实在是幸运之事。 ——总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这次的风吹过后,雪地上再无他的身影。 背后的尸体不仅大脑落地,也早已因为我砸来冲击而分崩离析,这种结果自然是两面宿傩故意所为。 我没有心思关注羂索的离开,甚至也不打算思考刚才的攻击从哪里来正是沉默地遥望远方的始作俑者。 仿佛回到变鬼的那时,似乎有无数令我清醒的胃中坚冰,但也与那时不同,现在没有鬼血干扰思维,于是我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冷静中。 脑中的那个念头再度闪过。 ——我只剩下今生。 日光普照万物,没有一寸能带领我望见几里开外之人,但光之所及并非我的全部视野—— 我还有脚下的积雪。 在意识到今后自己必须竭力求生的那一刻,仿佛眼前被拨开了薄雾,于是那些原本不曾关注的信息涌入,我感觉自己处于一种极其玄妙的状态。白雪在这一刻仿佛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的感知不断延展,此时已经到达两面宿傩的脚下—— 踏在雪上之人步伐依然轻快而悠闲,显然对于他所做之事毫无内疚。 于是名为“理智”的那一根弦瞬间崩坏。 正当愤怒的火焰似乎从心中上涌到咽喉之时,雪上那人已经消失不见,而下一刻血水在我的脚下蔓延,佛龛在我的不远处凭空出现。 “真是狼狈呢,李梅,”他再次随意坐在佛龛之上,看着我泪水未干的面容,毫不留情地嗤笑道,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如何?” ——我已身在地狱之中。 两面宿傩微微挑眉,他没等到白发之人的话语,但他看见那人此时的眼神。 ——我必将你也拉下地狱。 而在看到这一幕的那一刻,望着我的四只猩红眼眸中的愉悦加深,那些欢愉的情感直接斩断了他的理智之弦,于是内心中叫嚣着战斗的恶兽开始出笼。 “想要杀我?这可真有趣,”两面宿傩畅快的笑声在血水之上响起,他的眼底满是恶意, “不如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混上战意的杀意瞬间在此刻炸开。 风声凌冽,血水上涟漪接连乍起,无数几乎看不清的斩击从四面八方向我迅速划来,夹杂着汹涌的火焰,每一击似乎都能将我撕裂—— “只要在这领域范围内,我的攻击都必中。” 四面斩击来袭,八方恶意不息,佛龛之上正是俯视众生的狂妄之人。 他居高临下的目光似怜悯,又如嘲讽。 前方尸骸密布,周身血水环绕。 我正踏在他领域的中央,而此方之地正是他肆意妄为的主场。 在风声响起的那一刻,大脑便开始疯狂向我的身体传递警报,无法避免的死亡危机似乎就在前方—— 霎时间我似乎来到了厨房内,而这里除了设备古老的灶台外什么都没有。 火光在眼前咆哮,斩击在风中呼嚎。 ——我还能做什么? 我想起这里还缺冷藏食物的地方。 我想起我还能把我的冰箱放进去。 ——那么插头应该插到哪里? 我看到了无尽的血水。 下一秒—— 脚下的血水开始冻结,随后化成坚冰,接着不断上升。 ——不如设置一个固定的造型吧。 我觉得我在空间思维方面不太行,仅仅凭借想象力建构事物耗脑力,于是索性使用如今现实中存在,并且我现在刚好可以借用的外型。 随着我的意志,这些血制的坚冰渐渐构造成型,最后直接立于血水之上—— 那是一座与两面宿傩的佛龛别无二致的冰雕。 我此时正坐在冰佛龛之上,身下是被冻住的血水。以无尽的血液为电源,我成功把我的冰箱装进了他的厨房,并通电运作。 整个领域中的温度骤降,而寒冷的冰雪此时正环绕在冰佛龛的周围—— 火焰被寒冰吞噬,斩击被坚冰阻拦。 整个领域被划分为两侧,一侧是平缓流动的血水,另一侧是凝固静止的血冰。两座高低一致的佛龛对望,而血冰佛龛上的我看向了另一座佛龛上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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