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和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费奥多尔的声音和缓低沉,像蒙着深深的迷雾,但又隐约可见模糊的轮廓,“没有太多高楼,但有许多地下室。平凡的人们四处走动,寻找工作,路过餐厅便喂饱自己,路过广场便喂养鸽子,即便痛苦,受苦者的眼泪也像是甘泉……您在俄国出生吗?” “我不记得了,应当是这样吧。”托尔斯泰托着腮,眼中充满了迷茫的回忆。被侵蚀者严重攻击的他丢失了许多自己身为作家的记忆,然而写作之外的事,他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不如说,他是不想想起,而距离他最近的同伴放纵了他的任性。 不应如此。在这个远比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更动荡不安的世界,司书和费佳已经承担了太多的压力,他不能总是逃避。 陀思妥耶夫斯基:“……” 这人在做什么?当着他的面洗脑他的朋友? 他极力隐忍自己的控制欲,不想让场面太过难看——绝对不能让列夫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同位体——但对方不仅不知收敛,还故意哼着歌走进雷区。 他从未如此深刻地认识到生前某些人的评价如此真实,尤其他是个混蛋、变态和疯子的那部分。 托尔斯泰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他诞生在一个优渥、富足且高贵的家庭里,随时可以度过平静快乐的一生。然而他的目光向上,看到了神明代行者的不作为,他的目光向下,看到了绝望在泥坑里翻滚。他为此奔走,抛弃一切,直至孤独死去,而这个世界,却“和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社会不公,贫富对立,人们依然在互相争斗,依然在彼此杀害,有时是杀死□□,有时是杀死精神。战场无处不在,从现实蔓延入心灵,成为像费奥多尔这样的魔鬼的游乐场。 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此毫无所谓,他早已认清罪恶无处不在,但拿这套去牵引托尔斯泰—— “两位老师还没休息?”一道熟悉的女声淡淡传来,“最近的横滨不会有什么正经客人……啊,有客人。” 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客人的费奥多尔:“您好。” “您好,您好,不用这么客气,”司书掀开布帘,从表情到动作都十分冷静,一点看不出半夜抓包“图书馆第一难对付男人”喝酒赌博的恼怒,“难怪你们玩得这么开心,在距离家乡如此之远的岛国相遇是多幸运的事呀,要吃饼干吗?蛋糕?松饼?巧克力?” 托尔斯泰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巧克力?” 因为原材料不容易搞到,好的巧克力价格又十分昂贵,这项产品通常不会作为待客商品出现,除非…… “没错,是约翰先生新带回来的。拿出来和我们的客人分享一下如何,列夫先生?” 托尔斯泰高兴地应了一声,像阵快乐的轻风奔向后门,司书慈爱地注视着他远去,微笑着将手搭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肩头:“费奥多尔先生……” 她发现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话语不禁一顿:“……您知道我们是没有赌场资质的吧?如果被黑手党找麻烦,我就把你推出去顶罪。” 陀思妥耶夫斯基十分镇定地一扬下巴:“可以推他。” 费奥多尔微微颔首,如果不是纸条限制了他的发挥,大概会笑得善解人意:“虽然不是在下倡议打牌,但毕竟是共犯,我没有异议。” 司书:“……” 好家伙,她可算知道,为什么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会起了杀心了。 ---- 硬币/帽子:陀思们的最爱,一刻也无法离身。 扑克:真正的炼金产品,没人能在它面前作弊。 托尔斯泰:愉快聊天。 两个陀思:起了杀心。 我看评论也有小可爱提到了,文炼陀的语音,没错,这人提到他闲着无聊会去玩俄罗斯□□……就是那种左轮□□只放一枚子弹的游戏……
第二十三章 硬币 “您可是客人。” 司书轻描淡写地与他划清界限,抬手去换茶,发现搁在一旁兑茶的半瓶酒竟然是白兰地,还稍微诧异了一下。 “这么养生?费奥多尔先生,他乡遇故知,您不应该拿出自己的珍藏?” 陀思妥耶夫斯基沉默片刻,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从墙上成排的酒里,抽出了一个没有标签的黑色酒瓶。 司书:“……这什么?” 陀思:“生命之水。” 司书:“说人话。” 费奥多尔:“是一款原产波兰,酒精度高达96%的蒸馏酒。” 司书:“。” 陀思:“……” 费奥多尔好奇地歪头。 在这阵莫名的寂静里,司书幽幽的声音像是地狱传来的:“原来如此,多谢这位客人答疑解惑。不过这种酒兑进饮品会把客人喝出胃穿孔吧,费奥多尔先生,请问你那些度数稍、低、的酒去哪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我认为,不需要担心这位客人。” 费奥多尔立刻:“我猜,是已经被这位先生喝光了。” 携带包装好的巧克力礼盒归来的托尔斯泰:? 为什么此处鲜血横流的错觉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 司书以“巧克力是赔礼,麻烦不要透露我们私下赌博的事情透露出去”为由,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费奥多尔。 对方也离开得心甘情愿,就是处理脸上纸条多花了一点时间。 一转脸,她就冷漠地将门牌翻到Close那面,连金属卷门都拉下来了一半。 她看向一脸凝重(还顶着半边没扯完纸条)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几乎和他同时开口。 陀思妥耶夫斯基:“我们有麻烦了。” 司书:“你的高度酒到底是谁偷渡进来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我不会出卖我的朋——” 司书:“你不说我就禁掉你们所有人包括列夫先生的零食份额。” “你这是严刑拷打,是冷血残害。” “可不是嘛,我就是魔鬼本鬼,给你最后一个屈打成招的机会,快点,否则我就要用叉子将托尔斯泰先生面前的巧克力夺走。” 还在认真思考友人说的麻烦是指什么的托尔斯泰:“诶?司书要吃的话,不用抢夺,吃就是了。” 真是天使。司书不忍地转过头,发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神充满了指责,好像她是下雨天把流浪猫从垃圾桶里踢出去的烂人,感觉火气又“噌”地上来了。 “说起来,那位先生也叫费奥多尔啊,真巧,费奥多尔先生对此有什么看法?” 陀思妥耶夫斯基有点紧张,还没来得及找借口岔过这个话题,托尔斯泰就平静地开口了:“因为他是费佳的同位体吧,哈哈,突然出现,真让人吓一跳啊。” 陀思妥耶夫斯基:“……” 司书:“……” “您什么时候发现的?!” 司书都惊了,她当然看出来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脸“不希望这个人继续存在最好立刻马上就此消失”的不爽表情,也微妙地察觉到了他并不希望被托尔斯泰知道自己有同位体还是这个鬼德行,但是? “一开始就发现了啊,”托尔斯泰十分不解他俩为何如此震惊,“我叫费佳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另一个费佳了,所以才请他一起吃夜宵,毕竟是费佳啊。不过司书说过不能轻易暴露同位体的事,我才装作不认识他……虽然我本来就不认识他,但一想到是费佳,又不自觉地想和他认识。” 这是哪门子的费佳雷达,司书叹服不已。她也是综合多方面线索——主要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态度——猜到的。 她又看向自家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发现高大的青年表情十分可怕,看起来很想拎着酒瓶冲出去殴打自己的同位体。 他的手摸到了酒瓶。 他仰头灌了一口。 行吧,酗酒也比当街打人强,司书叹息:“已经很晚了,列夫先生去休息吧,我和费奥多尔先生再……” “可是费佳说我们有麻烦了,”托尔斯泰不想走,“我也想帮忙。” 帮什么忙,陀思妥耶夫斯基说的麻烦分明就是自己的同位体,现在说不定脑子里都是把人绑去一起玩俄罗斯□□赌,你能帮忙装子弹吗,我觉得不能。苦恼怎么避开他的司书想。 陀思妥耶夫斯基更是沉下脸,试图用气势把人吓走,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一时沉默。 司书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麻烦这种事因人而异,对费奥多尔先生来说,最大的麻烦恐怕是他的私人财产变成负债状态,不是什么大事……” 托尔斯泰:“负债对费佳来说本来就是大事吧,而且他那么严肃,感觉比负债严重多了。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费佳,唔,十分危险?” 司书:“……” 我真的努力过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冷冷地接口:“没错,他杀过人,而且相当难缠,被他盯上不如被毒蛇噬咬,后者还有几分生还机会。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为美好的品质,既不善良,也不快乐,品行不端,心术不正,堕落又邪恶……”* 司书:“…………” 托尔斯泰感慨地:“不愧是费佳,短短的两个小时就能看出这么多。” 司书:“…………”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无言地:“……卑劣且偏执……你没有其他想说的???” “的确很麻烦,”托尔斯泰努力思考,煞有介事地点着指尖分析,“我觉得他是一个拥有目标,且十分坚定的人。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的意志钢铁般不可撼动,无论他的目标是什么,胆敢阻拦他的一切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消灭,即使违反法律,甚至违背道德。” 司书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到底是在分析人,还是在夸人。 “但也许,也不是不能尝试说服他,”托尔斯泰话锋一转,这样说,“人的思想最难攻破,也最容易改变,我并不觉得这个费佳有什么恶意,他和费佳有极其相似的部分……” 陀思妥耶夫斯基冷漠:“不像。” 托尔斯泰小声:“一点点……好吧,不像就不像。” 司书扶额:“我觉得我好像没必要出现在这里。” “硬币有正反两面,人类也是一样,”托尔斯泰十分认真地,说出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台词,“善良的人也可能走投无路,为了美好的目标也可能犯罪,不能据此认定一个人的好坏。也许这里的费佳正行走在寻找答案的道路上,就像一枚滚动的硬币,还没有选择倒向哪一方……” 渐渐地,司书感觉自己听出了些不对劲的门道:“等等,刚刚那个费奥多尔走之前特意和你握手……” 托尔斯泰点点头,带着笑意的双眼依然如宝石般清澈又明亮:“嗯,他给我留了一个联系方式。我想尝试和他做笔友——”
350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