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是不行了,直接喝恢复剂原液估计会立即睡死过去。 月下未来在逃命的时候不会考虑这么做,现在也不会考虑。 黑猫沉默地注视他。 少年无声地擦干净淌落的血渍,斑驳的血色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这附近好像有祭典,噼啪的烟花声在窗外远远传来,房间里安静无声,唯有细微的悉索声隐约响起。 “嗡——” 新的短消息。 月下未来点了回拨。 “妈妈……” 电话那头传来了女性的声音。 昏暗的小房间里仅有轻轻的说话声在其中流淌,黑猫抬头看着自家宿主。 月下未来看上去很高兴。 是因为拿到了书吗?还是因为见到了那个人?亲人的关心也很重要…… 安静的房间手机中的声音也变大了,黑猫抖了抖耳朵,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一个人在外要好好保重身体,生日快乐……” 哦对,今天是宿主的出生日。 月下未来挂断电话,低头将最后的绷带在身上缠好,黑猫蹲在椅子上仰头看他。 【生日快乐。】 --揄系正利B “哦,谢谢。” 黑猫抖了抖耳朵,好奇地问:【生日是很重要的节日吗?】 “也不是吧。” 月下未来在镜子前整理好衬衣,雪白的绷带被落下的同色布料所掩盖,他低头左右看了看,从椅子下面拿出回程路上顺手捎来的纸袋,里面是一双崭新的黑色手套。 “我小时候还挺喜欢过生日的,因为能收到礼物。但生日不是节日,大概也只有小孩子会比较在意了。”他平静的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将指尖伸进手套,突然意识到那枚铁环还在他手上,他盯着那东西出神了一瞬,突然感觉有些失笑。 这只是个钥匙圈嘛。 他想。 他褪下那枚灰色的铁环,转而戴上手套,漆黑的皮革比看上去要柔软一些,妥帖地包裹着少年纤长的指骨。 漆黑的咒力在交换的途中有一瞬间爆发,又在下一瞬被压制,邪恶感觉的力量向四面八方辐射,又在下一刻消弭于无形。 果然也是可以的。 月下未来想。 他身上的诅咒可以靠自己压制。 这是一件挺不可思议的事。 因为诅咒这东西一般来说是无法控制的,不然就没必要说是“诅咒”了。但他身上的诅咒却有点特殊,他隐隐能感受到双方之间的联系,就好像对方是他的一部分,他也是诅咒的一部分。 然后他用心理掌握给自己定下了暗示,之前是戒指,现在是手套,把诅咒当成是一种插件,载体等同于插件的开关,只要感受到“载体”的存在,插件就是“关闭”的,他就可以假装成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的、咒术师。 月下未来将褪下的指环和右手的手套放进抽屉,黑猫在脚下绕来绕去,他又喝了一口浅绿色的恢复剂,在真正困到睡着之前停下。 时间已经到了八点。 还不能睡。 “叮咚。” 楼下远远地传来门铃的脆响。 一辆黑色的老爷车停留在门前。 月下未来拉开门。 他的客人到了。 / 七海建人第二次敲响了门。 二楼窗台后有微弱的光芒闪烁,但却是一楼响起了声音。 “来了。” 然后是脚步声。 七海建人的目光从门口的黑色保时捷上收回来。 月下有客人? 门锁好像没关,黑发少年睡眼惺忪的推开门,他有点惊讶的看着七海建人,然后自然而然地露出微笑。 “是你啊。”他让开大门的位置,“好久不见,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嗯……”15岁的七海建人说,“是这样的。” 月下未来对他的坦率愣了下。 七海建人举起手里的盒子:“我是一周前搬来这边的,但你一直在外面没有回来,这是礼物,请多关照。” “哦……哦。” 七海建人把那个大的过分的蛋糕盒子放在他的手上。 “你一个人在家?” 月下未来点点头。 “那生日快乐。” 少年这次才是真正的愣了。 七海建人微微勾了勾嘴角,他比月下未来大一年,就看上去更成熟些,他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 有一瞬间,面前的黑发少年好像露出了非常复杂的神情,然后他又开始笑,表现出高兴的样子。 七海被迎进客厅。 这是他第二次走进这里。 第一次是在一周前的晚上。 那是非常戏剧性的一天:父母因为工作变动的关系,七海建人在一周前一天刚刚搬到这里。 早上起床之后他接到一条奇怪的短信,大意是他将成为咒术师,然后在11年后死亡——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咒术师。 最后是晚上放学回来,他在花园对面听到一声枪响。 那是非常不同寻常的声音。 毕竟这里只是东京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居民区。 七海建人是个非常有常识的少年人,他能理解这有多不同寻常。枪声意味着隔壁肯定是出现了大事故,要么是入室抢劫、或者是行凶杀人、或者都有。 无论是哪个都意味着难以抵御的危险。 而据他所知,隔壁只住了一个瘦弱的国中生。 那个黑发男生看起来比他还小一点。 枪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在黑暗中尤其鲜明。 此时的七海建人已经觉醒了术式,也摸索出一点咒力的应用。 他自认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但也不是一个可以见死不救的人。 在一瞬间的思考之后,他第一个赶到了现场。 但。 事情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觉得很难形容说是更好或更坏。 没有受害者,不需要他运用那半吊子的咒力跟谁殊死搏斗。透过碎裂的窗户往里看,在场的只有一个伏在地上的黑发少年,少年倒在地上,手里拿着枪,眼泪和哀鸣一起滚落,他声嘶力竭地大声哭泣着,比起啜泣更像是哀叫,那声音,甚至让人听着就觉得悲伤。 七海建人浑身僵硬的看着他,然后少年好像也察觉到了七海的存在,哭声停止了,他抬头向这边看过来。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震撼。 少年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大颗大颗的泪水翻滚着溢出眼眶,少年是如此的悲伤,就算他闭口不言也能听到灵魂在无声的哀鸣。 在那一瞬、在那一眼中,七海却感觉看到了死亡。 恐怖与悲伤混在在一起,又凝结在透明的泪水中滚落。 不可思议的景象。 在月光中,那简直像是妖精的幻觉。 警笛声渐渐靠近。 黑发少年好像确认了什么,重新低下头去,枪械被随意的砸在地上,他没有再哭,这让七海放松了一点,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靠近一些?还是说点什么比较好?该怎么安慰一个悲伤的人,尚且不成熟的少年几乎要不知所措了。 在他决定出个方案之前,黑发少年好像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在他抬起头来之后,那种不可思议的景象消失了。 警笛声在远处传来。 “七海建人?” “……是我。”七海建人迟疑的点头,“我们认识吗?” 对方露出个虚浮的笑容:“没见过。”他说,“是我单方面认识你。” 七海还想问点什么,但之后不管他再问什么对方都不再回答,他没有走,一直等到警察过来,之后灯亮了他才注意到少年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 字面意义上的特别。 那是一种深色的蓝,里面像是有星星在闪烁,在他认真盯着别人的时候总是看着真诚,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七海建人只能用这种说法来说明他的奇异之处。 不然不能解释那群警察到底为什么相信他的鬼话: 月下——他事后知道他名叫月下未来——他对警察说这一切只是个误会,他说枪是在去横滨修学旅行的时候捡到的,对窗户开枪只是因为好奇…… 见鬼的好奇。 在七海建人看来,事情的真相却绝对不可能是这么回事。 绝对。 没有好奇,也不是误会,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警察看不到这些,这些明明是一个国中生也能理解的常识:月下未来拿枪的姿势很熟练,而且那是把左轮手枪——第一枪就击出子弹的概率只有六分之一。 他必然是连开几枪才能击碎窗户,甚至说…… 七海没有证据,所以他不会把这个猜测向任何人证实,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月下未来其实是想对自己开枪。 甚至可能已经对自己开过枪了。 ——他想死。 那一瞬间的绝望和恐怖可能真的是个错觉,但七海建人却对此无法忘怀,他知道自己是特殊的,能看到怪物的那种特殊,一直以来也经历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事,生死之间如何极端特殊的情绪都很常见,但那不同…… 他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但这让他非常在意。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 他无法否认对这个少年产生了怜悯。 也有好奇。 那一瞬间的错觉真的是错觉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个人如此绝望? ……他能为此做点什么吗?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是很简单的事,但七海建人做不到。 没办法放着不管。 七海建人在那天注意到:在客厅的日历上有个被红笔圈出来的数字,不知道是谁的笔迹写着“未来的生日”。 所以他在注意到今天是8月1日,并且这边有灯亮了之后,犹豫再三……他还是来了。 希望没被当成是奇怪的人。 两人一猫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已经被拆开的蛋糕。 七海建人频频看向那只猫,总觉得这只猫在观察自己…… 错觉? 黑猫无辜地甩了甩尾巴。 “生日快乐。”七海建人也是第一次做这么尴尬的事,毕竟两人才是第二次见面不是吗,他轻咳一声,尽可能若无其事的说,“不许个愿望吗?” 月下未来倒是很自然、自然的抱怨:“这是不是有点幼稚?” 七海觉得会在日历上给自己的生日标红的人没资格这么说。 月下未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沉默了一下,“好吧好吧”他一边说着,一边闭上眼睛。 ——竟然真的是他自己写的吗。 七海建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的从盒子里翻出蜡烛和火柴。 小小的火光在奶油上跳动。 “希望计划一切顺利。”月下未来说,“希望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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