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都暗了。 房间空荡荡的只剩下我,打了十几个哈欠后,我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居然和我不认识的人一起睡了一整个下午的午觉! 天哪,一定是太困了所以让我失去了戒心! 可是我又舍不得我的秘密基地,这个人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像会喜欢戏剧的样子,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明天要是还来抢我的沙发该怎么办,一想到这些,睡的晕晕乎乎的脑子就卡了机。 像喝醉了酒一样,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房间,迎头撞上了不明物体,泪花瞬间飙了出来。 “喵喵喵!”是谁走路不长眼睛的呀! 选择性地忽视了是我这点,脑上的疼痛总算让我清醒了。 我定睛一看,是太宰治。 他蹲守在戏剧社的门口,一手插着兜,一手提着我熟悉的小饼干,兴高采烈地和我说:“看哦,妮可最爱的饼干在这里~” 仿佛上午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不领情地绕开他,心想这个秘密基地还算是秘密基地吗? 都已经被两个人发现了。 走了没两步,身体就腾空而起,我懊恼自己对他完全没有戒心,想给他一爪子叫他知道主仆有别,但是他把我举到跟前,并给我展示他买来讨好我的一堆好吃的。 小鱼干、小饼干、还有猫条。 我,可耻地动摇了。 但是,只有十秒。 一想到他说的,当猫也许比人好,是出于一种戏谑的片面理解的态度,我的心就堵得慌。 当然啦,其实也就像他说的,当猫就是这样好,比人好多了。像是语言这么高级的伟大的只有人类能懂的东西,我一只小猫咪怎么会明白呢? 是啦,猫怎么可能养人呢,人多骄傲啊,怎么会和小猫咪低头? 原来我之前的沾沾自喜想必也很滑稽可笑吧,尤其是他这样聪慧近乎妖孽的孩子。 那双什么都能看透的眼睛说不准也早就看穿了我的内心呢。 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满腔愤懑化为了颓丧,失落地恨不得摊成一坨烂泥。
第5章 一只心思细腻的猫 “我——”他垂下眼睛,欲言又止。 看得出来,他知道我不高兴。 但是即便他什么也没说,这也是少有的一点都不像他的时刻。 他在犹豫。 尽管他在学校里非常受欢迎,如鱼得水,就好像他天生知道怎么让人喜欢,但他其实是个不会表达内心的人,又或者惯于隐藏自己的人。 至少,于他的同类面前——人,是如此。 于猫,我不清楚。 他很聪明,过目不忘,学什么都很快。 入学的这一个月时间,成绩像坐火箭一样往上窜,他本可以做到全校名列前茅,但是我多次看见他考试的时候做到最后开始睡觉,打靶的时候,他可以做到全中,却总是脱靶一两个到迪诺的靶子上,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当然啦,天之骄子就是这样,因为太受欢迎所以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因为一切都得到的太容易,所以也不会珍惜。 因为没有什么是需要奋不顾身去努力得到的,所以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莎士比亚说过,整个世界是一个舞台,所有男女不过是这舞台上的演员,他们各有自己的生活场所,一个人在其一生中要扮演很多角色。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要扮演的角色,包括我,一只猫也是如此。 而他却是个才华横溢的演员,可以扮演成任何角色。 他就像是飘荡在这个世界的一抹幻影,身边好似簇拥着众多形形色色的人,却谁也走不进他的内心,就这样一天一天晃荡在人间。 在这个名为生活的舞台上,所有人都有欲望,都有未来的方向,都在往自己的路前进,唯独留下了他停在原地彷徨。 太宰治——这个我从水里随手捞起的少年,我始终看不明白他在这个舞台上真正的角色,连他想去往的未来都是模糊的。 我和他之间,横亘着一道看不见的厚厚的墙壁。 我看见了他,却始终碰不到他。 忽然间,我就没了脾气。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包围了我。 对于一个这样时刻都在寻找自己的孩子来说,一只猫莫名其妙地发疯和跳脚是难以理解的。 他甚至看不到同类,又怎么会看到脚下还有只猫咪呢。 更不要提知晓身为“客体”的猫咪的想法了。 而现在,他买来了我喜欢的零食,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样子,让我有点茫然。 我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其实我生气里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我来自一个战火纷飞文明落后的忍者世界。被称为忍者鼻祖的六道仙人是我的造物主。 被世人恐惧,忌惮的天灾,九大尾兽,二尾猫又,正是在下。 所以,我深知人类从来对其他生物都是傲慢无礼的,人人都说千手柱间是忍者之神,是结束了百年战国纷争,开辟了和平的伟人。 但是这位伟人保持世界和平的想法就是抓我们九个兽去和其他四个国家的人谈判,想给哪个村几尾就给哪个村几尾,他的弟弟还提出要求其他几村用钱来换,但是这位伟人说了这是和平的诚意。 总而言之,没人在乎我的想法。 本以为这个孩子不一样呢。 我一直在找眼睛里会映出完整的我的人。 那天夜里,他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像镜子一样,那里纯粹干净,倒映着一个完整的我,优雅的我,不是别的什么,只是妮可·贝斯特,一只黑色的小猫。 只是看着我就会让我产生一种好像被全心全意信任了的感觉。于是我的心上忽然落上了一份责任。 我相信那天月夜我看到的脆弱是真的,他在迷茫,在找一个能牵住他的存在。 当我把他从水里拖上来的那一刻,我以为我们就缔结了某种联系,但是一切似乎是我自作多情了。 很难说他还愿意陪我玩这么久猫仆扮演游戏是为了什么,也许对于一个能轻而易举看穿他人内心的孩子来说,看不懂的猫更有趣吧。 但假若他是能懂我的内心,那么我一定会羞愤到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为了一切,我的自作多情和自说自话。 “说不定当猫更好呢。” 所以,我其实是被这孩子羡慕着的。 可遗憾的是,这是因为他对我一无所知。 再聪慧的人也无法可知猫的内心。 这个时候我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巨大的悲哀,而这个悲哀的对象不是被我可怜的漫无目的寻找自己的太宰,而是我自己。 我渴求被理解被倾听,可我寻求的对象却不是能听懂我说话的同类,我固执的在人——一个我明知道很傲慢并且不能懂兽的种族——里寻找心灵挚友,无视了身边那些真的能倾听我的生物,因为被误解而生气跳脚自顾自发疯批判人类,以此来拱卫自己的尊严,这种行为,矛盾而又可悲。 我鄙视他们,却又渴望得到他们的友谊。 我崇尚理性,却又总是陷入自己臆想的狂热。 我认真活着,却又只是活在选择性看到的世界。 我追求理解,却又害怕真的被看透内心的孱弱。 是的,人不会听懂猫的声音,所以我永远可以在内心窃笑他们的愚蠢。 然后再对着月光哀叹一声,唉,高处不胜寒,这孤独而无趣的猫生呵! “妮可,再不吃饼干就凉了哦?” 当我从纷乱的思绪中逐渐窥见自己的内心的时候,我对小心翼翼讨好我的太宰产生了一点愧疚。 养一个幼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使是人类养他们的宠物都会说,啊,宠物的一生很短,只有你一人,所以要全心全意担起这份信任和爱。 我能给这孩子的并不多,却把一些不可能的期望压在了他身上,难道就因为他聪慧敏锐,就因为他曾被我救过,就因为他是被我选中的,特殊的人类吗?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而我作为一只思想成熟的猫,实在是不应该做出如此使性子的事。 “喵~”我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用我的终极无敌杀手武器来结束这场单方面的冷战。 肉垫! 是的,不是爪子!是收了爪子的肉垫!对于一只猫科动物来说,肉垫是不可轻易叫人摸的地方,嘿,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太宰看到我伸出的和解的肉垫,似乎不太敢相信我这么快就原谅他了,他试着用手指碰了下我的肉垫,带着试探的语气问:“可以这样吗?” “喵呜~”我点点头,摸了摸他的刘海顺了下翘着的毛。 果然还是个孩子呢,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前一天还会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第二天就因为要一起工作而不得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和好了。 作为一只阅尽千帆的猫咪,理应迈出和解的第一步。 真正的骄傲在于直面内心的勇气。 而非所谓的面子。 何况人与人之间都未必能互相理解,我又在执着些什么呢?不过是六道老头死后,还对人这一生物有那么一点点留恋吧。 也许今天的想的所有一切又都是我的独角戏,但我对自己内心的拷问和愧疚不会影响到任何人,即便是引发这份心情的主角太宰,也不会知道我伸出肉垫前经历了怎样纠结的心路。 由此想来,我第一次觉得,他不会懂一只猫咪的心情真是太好了。 于是,我们和好了。 同时,我也决定放下我对理解的执念,尤其是对这孩子的期望,他正处于非常痛苦的人生阶段,至少他和他的同龄人站在一起,我能看到他身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他正和同龄人交流,发现了也许是远没有他聪慧甚至在某些方面称得上天真幼稚的同龄人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他却不清楚。 听着别人或酸气或羡艳的夸赞,这孩子不会有丝毫的雀跃之情,相反,那种冷淡的孤寂在他身上越来越明显。 射击,拆弹,跟踪,反侦查,审讯,机械,格斗,Mafia的每一个训练他都轻松掌握,只是,这似乎只会加重他像是个天生坏坯的暗示。 听听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在说什么: 太宰,你是个天生的mafia。 每到这时候,我都会给那个乱说话的人一个警告的嘶声,然后那个人这个月都会倒霉的摔断腿或者摔断手只能在校医院里度过。 我讨厌听到这样的话,因为这无疑是在提醒我,是我造成了这一切。如果不是我把他带进这个学校,这个孩子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现在。 可太宰治,他的内心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黑洞,不停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到哪里都能适应的他自然也无所谓堕不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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