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咒术师是按外勤结算收入,并不拿固定工资的,不然他好担心自己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懒惰病”被开除掉。窗外的蝉鸣一天天凄凉下去,每个星期阳光照射进来的时间和角度都在明显变化。观南镜窝在床上安静地和它们作伴,数着今日天光到了窗户的第几个格子。精神还好一点的时候,他要麽是在看书,要麽是在看电视剧,电影和动画片,要麽是在玩游戏机。 最近他最喜欢的游戏是去年任天堂发售的《来吧!动物森友会》。一开始,夏油杰给他带的游戏都是竞技冒险类,很考验操作,他经常因为手指头按着按着就按不动了而失败出局。虽然他自己是没告诉对方这件事的,但体贴的前辈应该是看他的存盘时细心地发现了这些游戏他都没怎麽玩,于是上个星期对方抓着一个仅有四小时的空档期跑回来看了他一眼时,就从怀里掏出了这个花花绿绿的游戏卡带。 他和五条悟现在都是特级了,一起处理任务很浪费,所以两个人分开单干,观南镜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俩一同出现了 “这是什麽?”观南镜没玩过模拟经营生活种地类游戏,困惑地举着卡带看上面其乐融融一家欢的景象,有一粉一蓝两只羊驼,有一男一女两个圆脸小孩子,还有一只扎着小辫子举手册的可爱小狗,看情况像是正在一起建工程。他都想象不出里面会是什麽内容,和这麽可爱的小动物们一起外出去森林里杀史莱姆,回家盖房子吗? “玩玩看就知道了,感觉镜会喜欢的——而且,这个游戏可以联机玩,所以就算我在外面,也可以经常陪你一起了。”夏油杰轻轻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隔着一条空气和他说话,不愿离他太近,大概是不想让身上的灰尘和血味落到他这周歌姬给他换的柔软奶黄色被子上来。 原本白惨惨的病床色换掉后,再加上大家总给他带许多东西,这间屋子越发不像病房,而像是温馨的小宿舍。夏油杰又起身替他换掉了花,花瓶是五条悟从随便从他家里搬了个个五六百岁的古董来,他非坚持说只有这个瓷的这个颜色最配房间装饰。花应该是灰原雄每次新鲜摘的,郁郁葱葱很健康的一大片,放很久都不怎麽衰败,最多是被夏日耀眼的太阳给晒干了。 七海建人每次来都会送一只模样不同的咒力小鸟玩具,现在一共有七只大小品种各异的木头鸟整整齐齐地站在窗台上看夏油杰的动作,仿佛在一致从头顶冒出“?”的标志来。 尽管一整夜未睡,十二点前还得赶到下一个任务的地点,但夏油杰还是没忍住微微笑,在阳光中感到倦怠,安心和柔软。他身后观南镜在唤他:“前辈,还可以待多久?” 夏油杰转过身,抬头看表:“对不起啊,镜,今天时间很紧张,大概只能再陪你半个小时……” “那来睡一会儿吧,我会喊你的。”观南镜往旁边挪了挪,又挪了挪,像是给他空出一片被体温焐得暖融融的松软小窝,见夏油杰已面露拒绝的苗头,他又委屈巴巴地小声恳求着:“……前辈。” ……哎呀,真是…… 脱掉外套和鞋子,尽量轻而疏远地躺到床上时,夏油杰还在想观南镜现在实在是很懂怎麽让自己总能答应他的心愿,也在想他的衬衣上有没有难闻的味道,但对方好像是无知无觉的,已经高兴又亲密地靠了过来,多扯了点被子盖住他,然后就把头抵在他的胳膊上不说话了。在过去十六年的人生里,夏油杰都没和人同床共枕过,他小时候连父母都不会抱哄他同睡的。他妈妈经常喜欢和旁人讲他小时候太爱哭闹了,所以只能把他放到摇篮里关到隔壁房间,不然一整日除了哄他什麽事都做不了,关着关着才把他的性格关乖顺了,果然不再爱哭,早早就可以分房睡不用人哄。说起来时颇有得意,仿佛这是什麽育儿真经:做父母要威风,要从不娇惯,绝不心疼。 但他这一个月却已经好几次和观南镜一同睡下了,不管是晚上过一整夜,还是就这样半个小时几个小时的短眠。夏油杰感到拘束,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而是他有点太喜欢,总睡得太好,刚窝进对方的柔软的被子里,被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裹挟住,就立刻困得眼都要睁不开了。这并不是好事情,如果养成了要人陪的坏习惯,他以后要怎麽再适应躺在摇篮里被关在隔壁房间里呢?他总不能再试着嚎哭到哭不动为止。 夏油杰翻了个身,摸了摸观南镜的额发。对方这会儿又不困,只是哄他睡,果然抬起脸来蹭了蹭他的手心作为回应。静日绵绵,夏油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在太阳下变成了一块正融化的黄油奶酪。 他走了后观南镜就开始玩那个叫动物森友会的游戏,很快便入了迷。虽然说逐渐融入现代生活后,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看到什麽虚构作品都完全分不清真的假的,看到吸血鬼狼人故事都以为确有其事,但也还是分得没那麽清楚,总是情不自禁地想万一是真的呢?于是他玩得非常认真,除了刚进游戏时让填生日苦恼了一会儿外,很快就又顺畅起来。他还在日记里写了“今天是我上岛的第一天,我和一只叫番茄的小鸭子和一只叫杰克*的小猫,杰克说话莫名很像前辈。我钓到了鲈鱼,不是鱼露,是鲈鱼哦……” 晚上检查他日记的硝子:…… 我给你本子是让你记录一天不错,但主要是记录睡了多久,吃了什麽,做了什麽,倒也不用具体到玩游戏的时候认识了什麽NPC。 她无奈地继续看一会儿,但想到对方难得多写了很多话,还是要表扬,于是找了个话头问观南镜:“在游戏里被蜜蜂蛰没事吗?” “有事呢。”观南镜忧愁地和她讲:“被蛰了两次就昏倒在帐篷门口了。但是,我刚出门去摇树,就又有蜂巢掉下来……这个岛上蜜蜂好像很多……” 硝子强忍笑意,决定马上出门就把今日观南镜笑话分享给歌姬听。 五条悟脚不沾地忙了整整九天才终于有了个喘气的当口回到高专,不想放伴手礼就踹门来看观南镜了,然后就发现他的小学弟一反常态地没有惊喜地瞪大眼睛看他,也没有笑着伸手撒娇要拥抱,就只是在那儿玩游戏机:……看到他来了甚至还着急地说了一句: “前辈可不可以等我两分钟?我和前辈说一下……” “哈?”五条悟发出匪夷所思的声音:“杰那家夥现在已经可以钻在游戏机里吗?” 观南镜只是在和夏油杰联机玩而已,对方好像正在车上,就邀请他到自己的小岛上转了一圈。明明每天在外任务很忙才对,夏油杰的岛建进度却比观南镜快好多,宛如一个殷勤的妈咪一样给他塞了好多钱,家具和水果,又带着他在自己岛上的博物馆里转了一圈,看大蓝闪蝶。 但五条悟回来了,观南镜就不能沉迷游戏了,匆匆忙忙打字和夏油杰说了情况,操纵小人绕着他转了两圈表达歉意,对方的小人做了个“哇哇大哭”的表情。观南镜急得连坐飞机回自己岛上都来不及,就直接断网退出了联机。可没用——就这麽短的时间里五条悟就已经气得炸毛了,超级委屈地看着观南镜控诉他: “你不爱我了!” “我没有啊,前辈……”观南镜手足无措,偷偷把游戏机藏进被子里:“我很想你的。” 他这个动作让五条悟更生气了: “藏什麽藏?我还能把你游戏机砸了吗?” “前辈!等……”观南镜急得软绵绵往下爬,穿鞋子,但五条悟不要理他了,跑出去在楼下找到了硝子,抱怨了一通:“好不容易一旬了才见到一次,镜不仅没有立刻尖叫着扔掉游戏机和我抱抱,反而还在那儿和杰玩什麽笨蛋游戏,然后还藏游戏机,好像我是什麽天大的小气鬼一样!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你在演什麽jk恋爱喜剧吗?”硝子吐槽:“没事别往这儿站,我忙着呢。” 五条悟越演越入戏,捧着胸口扭来扭去:“硝子怎麽也不想我,硝子怎麽也不来抱抱我。难道悟已经没人爱吗?就因为出门九天就已经是大家人生的局外人吗,心痛,真的好心痛……” 家入硝子是不可能像歌姬一样那麽容易就上当被他牵动情绪的,她忍住翻白眼的欲望,举起手里的针头转过身恐吓道:“发完癫没?别逼我扎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硝子真是的,太聪明了吧,根本逗不了嘛——我走了我走了别冲我扔针管,有无下限,砸不到我的” “下一次放毒气毒你!” 和同级拌嘴完的五条悟又平复了心情跑回去找观南镜了,对方裹着外套,虽然走路是能走的,但很虚就是了,可怜巴巴地撑着门往走廊两边正在找。 什麽小蜗牛。 要不是我回来了,你要找到猴年马月啊。 笨蛋就是笨蛋。 “镜!” 他冲他喊道,在观南镜看过来后几乎是瞬移到了他面前,玩了个小小的jumpscare,在对方本能充满惊吓地往后摔去时搂住了他,像举洋娃娃一样举起来转了一圈,哈哈哈地笑着问: “再给你一次机会,有没有想我?” “想的。”观南镜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耳朵:“好想好想的。” 硝子说错了,才没有在演jk恋爱喜剧呢,如果是电视剧的话现在观南镜应该捧住他的脸热吻才对,可是对方只会软趴趴地挂在他肩膀上像小孩一样蹭耳朵。五条悟把人拎着又带回屋里去了,重新放回床上,自己也悠闲地扯过枕头靠坐到床头,从被子里捞出了游戏机:“杰给你买的新游戏吗?真过分啊这家夥,找他打拳击他不玩,找他赛车也不玩,结果陪你玩儿童游戏倒是尽心尽力的嘛,偏心,过分——” 他低头问观南镜:“你说他过不过分?” “不过分。”观南镜当然不会赞同他:“前辈最好了。” 现在偏心和过分的人变成他了。五条悟哼着打开游戏,在他的岛上跑了一圈,踩掉好几朵蓝玫瑰,最好才找到了房子,发现门口的邮箱在闪烁,就点开看了一下: “致可爱的镜 我心中一直,有一片美丽的晚霞,多想让你也看一看。 我想着这些,写下了这张心意卡。 我的心意……传达给你吗? ——意外害羞的杰克” * “这谁?”五条悟蹙了蹙眉头问:“别的玩家给你寄的吗?” “不是,是杰克,是和我一起移居无人岛的小猫——”观南镜热心地带他去看杰克:“他非常好,我好喜欢他。” 穿着西服的优雅小灰猫正在树下坐着凳子晒太阳,在他的角色一出现后就绽放出了小花花笑,眼睛眯起来,很开心地过来和他交谈,说话方式就和他寄出的明信片一样,腻歪得要死。五条悟看着屏幕里亲亲热热的一猫一人,再看看屏幕外眼神玩得好专心的观南镜,忽然升腾起了一种非常微妙的既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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