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看到乱步撑着下巴、打着哈欠、快要睡着的表情,突然就有些理解了。 乱步不会是随手乱下的吧?毕竟这场将棋对局的胜负根本不重要。 渐渐的,乱步的颓势已经很明显了,RUM胜券在握地说:“看样子你要输了。” “当然,如果你选择投诚的话,这场比赛就算了。” ——如果你选择投诚的话,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降谷零猜测这才是RUM的言外之意。 然而乱步却慢悠悠地抬眸,翠色的眼睛因为困倦蒙上一层水雾,但说出口的话语却能瞬间让人清醒过来。 “我认为我不需要做选择,毕竟就算我同意,你也没机会接受我的投诚了。”乱步嘴角一勾,眼睛因为即将开演的好戏而勉为其难睁大了些。 RUM嘲讽一笑,刚想说什麽,他拿着将棋的手突然一顿,整个人僵住了,手里拿着的那枚“王将”也跟着掉在了棋盘上。 RUM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隐约有涣散的趋势,他要开口说话,却陡然吐了口黑血,那死盯着乱步的一只眼睛里,是明显的疑问。 ‘你做了什麽?’ 降谷零也被这突发情况惊到了,他起身走到RUM身边,焦急道:“这位客人,您怎麽了!?” 然而RUM已经没办法听见他的呼喊了,那沉重的身子重重倒在棋盘上,棋子都震出去了好几颗。 乱步有些嫌弃地拖着蒲团往后蹭了蹭,生怕对面的人碰到自己。 虽然这麽说不太好,但真的有些晦气。 “我什麽也没做啊。”乱步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低声回答了RUM那句没出口的问题。 降谷零试了一下RUM的鼻息,震惊地发现,这人已经死了。 组织内人尽皆知的二把手RUM,居然就这麽死了。 这麽短的时间,毒发身亡?毒是什麽时候接触的?又是谁下的? 降谷零侧眸看了乱步一眼,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任何震惊,乱步早就知道RUM会毒发身亡吗? 他们三人共处一室,接触到的东西也几乎一致,为什麽偏偏是RUM毒发身亡? RUM和他们两人的区别在哪里? 降谷零皱着眉头思索,却突然灵光一闪。 ——那颗糖。 RUM没有吃那颗乱步给的糖。 莫非那颗糖其实不是什麽毒药,而是解药吗!? 乱步:吃毒药,逗你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个房间内有监控录像,在可能留下把柄的时候,降谷零不能表现出超出“服务生”这个身份的任何异常。 也就是说他不能在此刻接连质问乱步到底做了什麽,RUM的死和乱步有没有关系。 方才看乱步的那一眼还可以解释为混乱中的无措。 但若是开了口,等警方赶来,他是要向对方表明自己的公安身份还是要就这样加剧自己的犯罪嫌疑,或者是,给乱步增加犯罪嫌疑? 在场活下来的只有两人,降谷零与乱步无疑都会成为千源兼则——也就是RUM死亡案的第一嫌疑人。 降谷零相信,如果自己为了调查这件事盲目指认乱步,对方也会立刻反咬,毕竟仅从监控录像大概也没办法确认真正的凶手,他们是彼此最好的目击证人,也是最好的未犯罪证明。 降谷零确信,在RUM死亡之前,两人都没有过异常举动。 降谷零按下心里不断翻腾的疑惑,按照服务生培训时学到的紧急事件处理方法,用房间里的座机电话给总管致电。 “是,没错,有一位客人突然吐血身亡。”降谷零额角渗出些许冷汗,看着很像新人服务生遭遇无法解决的突发案件时的模样。 但他眼底极其冷静,余光还一直在观察另一边坐在蒲团上的乱步。 大概是知道自己暂时走不了,还可能会让他被警方抓住调查,乱步一点也没有挪窝的想法。 看那打哈欠的动作,估计他还很像躺下睡一觉。 降谷零原本紧绷的神经都在乱步的胡闹下松弛了不少。 电话那头的主管声音焦急:“叫什麽名字?在几楼几号房间?” “名字是千源兼则,房间是……”降谷零一一把信息报告上去,他明显感觉到主管在听到“千源”这个姓氏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降谷零清楚,千源这个姓氏在别的地方出现不出奇,但在京都腾宇楼,基本就确认了这位千源家人的身份。 而如今千源家的未来家主花在小姐就在腾宇楼内。 相当于在花在小姐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让千源家人出了事。 主管慌乱得要死,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工作,他急忙道:“看好案发现场,我立刻联系老板!” 电话那头一阵“嘟嘟”的忙音,降谷零将听筒放回原处。 他神情凝重地转身走到了RUM的尸体旁边。 降谷零看着对方嘴角沾着的黑血,确信对方的确是属于毒杀。 “你觉得他是怎麽死的?”降谷零低头看着榻榻米上的尸体,询问道。 乱步又打了一个哈欠,他今晚真的很困,前一天玩太久游戏机的弊端就在这里了。 他懒洋洋地说:“嗯?你是在问我吗?” “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乱步先生是个侦探,查明真相是侦探的职责才对吧?”降谷零双手环胸,看向乱步的眼神带着探究。 思及那会收音的监控摄像头,降谷零还替自己补充了身份设置,“我是个推理小说爱好者,乱步先生的作品发售的事情我一早就知道,还买来看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乱步先生目前在东京开了一家侦探社吧?” 乱步轻哼一声,说:“想知道真相就好好地说自己看不透,然后委托我帮你查明不就好了。” 乱步伸出手,竖起大拇指,然后朝自己指了指。 降谷零深深地看了乱步一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乱步确信即便经过警方的现场调查,RUM死亡的罪责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但乱步真的对RUM的死丝毫不知情吗?绝对不是。 对方那看着RUM倒下时宛如吃饭喝水时一样平静的眼神、莫名分发给两人的糖果、乱步对RUM说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话,都在告诉降谷零,乱步很确信,RUM会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死去。 但降谷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乱步真的与RUM的死亡有关。 连他身处案发现场、亲历案发过程都没有发现这种东西,降谷零就更不期待后续警方的调查了。 恕他直言,警视厅这些年的外勤能力明显有下降趋势。 与其指望警视厅,降谷零更相信自己。 乱步百无聊赖地坐在蒲团上,见他眼神一变再变,却没有向他下委托求助,忍不住开口问道:“喂,想好了吗?” 降谷零紧皱眉头,视线滑过脚下RUM的尸体时,他突然发现自己进入了某种思维误区。 因为乱步的许多反应,他自然而然地将重点放在了乱步身上,甚至在精神紧绷的状态下忽略了最直接的情报来源。 ——尸体。死人不会说话,但也不会传递谎言。 降谷零摇了摇头,说:“算了。我其实并不好奇真相,等警方到达进行调查也是一样的。” 乱步眨了眨眼,觉得对方睁眼睛说瞎话的能力实在有一套,明明都快把RUM死亡过程在脑子里倒放了十几遍了,还表现得事不关己。 “好吧。”乱步耸了耸肩,他有些不耐:“所以我们什麽时候可以离开?我真的很困。” 乱步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可惜面前的是降谷零这个冷漠的家夥,但凡是他的下属之一,他很快就能脱身回酒店睡觉了。 降谷零对乱步有几分认可,但完全比不上诸伏景光的那种程度。 降谷零目不斜视,在乱步对他发出灵魂拷问的时候仍然专注地盯着尸体,仿佛那双眼睛是什麽X光发射器,扫描一遍就能知道尸体上的异常在哪。 乱步郁气上涌,用翠色的眼眸向降谷零发送死亡视线。 事实证明,降谷零的洞察力的确一流,在乱步即将因为不耐烦而发火之前,降谷零突然开口问道:“你有碰自己的那枚‘玉将’吗?” 乱步奇怪地抬眼看他,似乎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一枚棋子,他低头看了一眼棋盘,才确认道:“没有。” “一般将棋比赛开始的时候,棋手都会率先选择将‘王将’或者‘玉将’移动位置,这是一种大众习惯。”降谷零解释道,紧接着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方才没有在这样做吗?” “是吗?”乱步不太在意地说:“大概是吧,但我又不会下将棋啊。” ……什麽!? 主动和RUM约定在这里见面的乱步,居然连将棋都不会下吗? 可是不对啊,方才乱步的下法,明明没有一次是违反将棋规则的,他怎麽说自己不会? 降谷零直接问了乱步这个问题,“你方才下棋的时候,明明没有一步违反规则的。” 乱步一脸莫名其妙,他说:“知道走法很奇怪吗?当然是看对方怎麽挪动棋子就能记住的吧?” 降谷零顿时一愣,很好,他被乱步这种天才的豪横说服了。 按照乱步的思路,抄袭对方的棋子走法并打乱让对方看不出自己在模仿,的确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只需要在RUM开局移动“步将”时,乱步学着这个移动方式进攻,此时RUM移动其他棋子,乱步就能试探出其他棋子的走法,达成遮掩自己根本对将棋一窍不通的目的。 乱步在下棋的时候那麽懒散,谁能知道他随手就做到了这种记忆量和思维量都超出常人的事。 简直……降谷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知道这些之后,降谷零又突然觉得理所当然,因为在对局一开始他就发现了,乱步在下棋时毫无章法。 ——现学现卖又不能被RUM发现进行嘲笑,能有什麽章法。 “况且。”乱步突然指了指掉在榻榻米上的那枚“王将”,说:“他也没有一开始就移动‘王将’吧。” 降谷零扶额,他猜测RUM对将棋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所以在棋路上有些超乎常人。 “所以我这绝对不算胡来吧。”乱步双手环胸,理直气壮地说。 两个人都做了的事,怎麽能叫胡来呢。乱步心中自有一套歪理。 降谷零轻叹了一声,一边敷衍地应和,一边走到“王将”掉落的位置,仔细观察一番,又回到棋盘边上,看了看棋盘上纹丝未动的那枚“玉将”。 他低声道:“果然。这两枚棋子上藏有毒针。恐怕那位先生是被毒针刺到后中毒而死。客人进入房间之前,棋盘上的将棋是提前摆放好的,也就是说有后勤人员在将棋上动了手脚。” “唉——”乱步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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