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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一步，贝尔摩德也向后一步，拒绝他的靠近。 “让我想想其中的缘由……不，应该说证实一下我的推测。你青春不老的秘密，是因为银色子弹对吗？衔接的时间点过于巧合，实验室发生大火导致计划终止，博士他也从此走向生命的陌路……” 月见坂摸着下巴，神情思索，“你们想保守这个秘密。因为你们不确定港口黑手党是否会因此而迁怒。” “是啊，”贝尔摩德看着眼前异瞳色的人，沉下一口气，“这就是你今天受死的理由。” 她并非那种被唬住就再也不能思考的角色。 这是一场博弈，贝尔摩德同样是话术的高手，只要稳住刚才乱掉的呼吸，她接下月见坂“刺”来的这一刀，也能借力还回去。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再提起那个博士时你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嘛，”她抓住芝华士的痛点，尽可能往上面靠，“遗传了不喜欢的人所有的外貌特征，只有尽可能改变自己的外貌，才能打消别人下意识的替代，想必一直都很辛苦吧。” 果然，芝华士的脸冷了下来。 贝尔摩德虚伪道：“还是这样阴鸷的表情适合你。” 此次一来一回，向对方各捅一刀，打成个平手。 月见坂冷笑一声：“彼此彼此。” 他将美瞳放到食指尖，另一边手上下控制住眼皮，露出满是红血丝的内眼睑，再粗暴地把美瞳戴回去。 或者说“塞”更合适。 因为美瞳的刺激，他这边的眼睛不受控制闭上，流出泪水，月见坂用尚且干净的袖子一角擦干。 他说道：“这样方便我们谈判一点，我可不希望你看见我这张和他几乎没差边的脸又吓到应激。” “谈判？抱歉。” 贝尔摩德终于拿出枪对准他，“你该不会以为刚才一时逞口舌之快，就算赢了吧。” 月见坂没说话。 他们压抑地面对面对峙，静到只有呼吸声。 一秒、两秒……一分钟。 “呵，”他突然轻声道，“那你开枪啊，刚才白留给你那么多时间。” 这才是真正的芝华士。 一个在MAFIA的环境下耳濡目染，染上黑暗本色的人，刚才发生的一切对黑手党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 他不会害怕对准自己的黑漆漆的枪口，也不会害怕敌对势力的威胁——更不要说眼前只有贝尔摩德一个人。把他当做除了博士什么都没有的人，或是一个普通的天才科学家，那才是大错特错。 恰恰相反，不论是对博士的爱也好，恨也好，还是由此对他和港口黑手党衍生而出的仰慕、嫉妒或是自卑，那都是芝华士对内才有的反响。 他把外与里分得很清楚。 唯二的失态，一是对琴酒，因为他们曾经见过；而是对宫野姐妹，因为他可怜的酒量。 但是…… 现在的贝尔摩德，于芝华士来说又是什么位置呢？ ——是【同病相怜】的受害者。 她因博士参与的银色子弹计划而变成非正常的人类。 而他也因博士的私欲，而失去人生的意义。 博士……全都是博士。 他们两个是一样的。 “你一直没下死手，说明你在动摇，我想你不仅恨博士，对黑衣组织也有微词，对吧。” 贝尔摩德道：“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单纯的黑与白那么清楚。” 没有正面回答，那就是承认了。 芝华士在此刻感受到贝尔摩德与自己相似无比的挣扎，就像是以前孤身一人，第一次碰见自己的同类，在寒冷的天地里，学其他人那样抱团取暖。 所以他在焦虑的痛苦中，忐忑地释放自己。 并说出了以后一定会后悔的话—— “我不会告诉港口黑手党。” 他说：“这就是谈判的内容，我会把这件事瞒下来。” 贝尔摩德惊讶挑眉：“我以为你对港口黑手党……忠心耿耿。” “只不过是维持现状罢了，本来就秘密的事情，那就让它继续保持秘密。” 在贝尔摩德的眼中，芝华士再一次露出笑容。 只不过不再是模仿博士的温柔，而是独属于他自己的笑，带着一丝澄澈，更多的是看不清的黑暗，没人能知道他的心中所想。 贝尔摩德有些动摇了。 但是她还抱有警惕：“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从小到大我都活在港口黑手党那些人的管束下，来到这里是唯一一次任性，”他掩饰道，“我一个人在这边玩得很开心，暂时还不想回去……听说你是组织里的神秘主义者，要是可以的话，有些不要紧的任务也可以带上我。” 月见坂朝她伸出手，“要不要同意这个提议，决定权在于你。” ——贝尔摩德用力地闭眼，又睁开，和他握手。 他们笑道：“合作愉快。” 但两人在手的触感上，甚至能察觉到对方剧烈跳动的脉搏。 都在赌最后的结果，其中的烦乱尽在不言之中。 在差错之间，芝华士把所谓受害者的同伴，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 共犯。 他渴望着如此的距离，却又为此有隐隐的不安。 暂时的激动让他把这些全部抛在脑后，它们会被一时的遗忘，但迟早有一天会给予他反噬。 * 实验室的仪器修好了，银色子弹再次起步。 不过，做实验哪是容易的事情，因为各种原因重来已经是家常便饭，更不要说他们本来的资料就不齐全……虽然在芝华士来之前，计划重启已经有一年之久，但收获仍然不多。 而且…… 雪莉视线微移，瞥向旁边心不在焉的人。 实验环境到位、条件到位，本来人手也到位，偏偏怎么休完假状态更差了呢？ 虽然没有影响到实验的地步，但是在实验室都精神萎靡、昏昏欲睡的样子……多少还是要有点尊重的吧？ 她不满道：“芝华士。” 被叫到的人反射性地抖了一下。 “不好意思，”他晃晃头，“我最近有点失眠。” “脑子不清醒的话就去洗个冷水脸，这几天不要盯着操作了，你来写报告。” “对不起，雪莉，我马上就去。” 说是要去洗手间洗脸，但还是带上了自己的包。 雪莉双眼微咪，察觉到不对劲。 她偷偷跟在芝华士身后。 洗手间的水池统一设立在外面的公共区域，所幸不会有她偷偷跟进男厕所的尴尬情节。 她悄悄地躲在墙后，看见芝华士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 然后往手里倒了一大把？？？ “等一下，”她快步过去抓住芝华士的手，“你想干嘛？自杀吗？” “嗯？我……” 月见坂恍惚了一下，“刚才只是手不稳倒多了，雪莉。” 雪莉也终于看清他手上的是什么药，上面的名字和简单的说明书令人一眼明白——是治疗焦虑症的药物。 这类精神病药物，一般都有镇定的作用，怪说不得他看起来状态那么差。 她把药瓶拿走：“你这几天，每天都吃了几片？” 月见坂说出几个数字。 雪莉皱眉：“你昨天就已经多吃了几片，今天也刚好够量，不能再吃了。” “我……我只是觉得心里一直很不踏实，”月见坂打开水龙头，指尖伸到水流之下，“我不会再吃了，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 “我不问你到底是什么原因，要是影响到实验，我饶不了你。” 雪莉把药瓶放在水池边，一边放出这样严厉的话，但是思绪流转，她又在走之前道：“下午放你半天假，好好调整一下，别多想，有必要去看医生。” “一定，多谢你的关心。” “我只是害怕你耽误进度罢了。” 等她的脚步渐远，月见坂松了一口气，他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让凉水冲刷钝感的神经。 还好这里有更衣室，他放了换洗的衣服在里面。 好吧，虽然焦虑症是假的，吃药也是假的，但是为了这个状态，月见坂是真的通宵了几晚上。 ——这是芝华士应有的情绪波动和压力。 包庇了黑衣组织，热血退下之后就是无尽的思虑，但又心存侥幸。 更衣室。 月见坂换好干净衣服，吹干头发。 刚吹干的自来卷十分蓬松，要是长度再短一点的话，就会像是风中飘摇的蒲公英。 他打开手机，上面显示有一封未读的信息。 发件人是……贝尔摩德。 内容是定好的时间地址，还好雪莉今天给他放了假。
第43章 黑夜16 …… 贝尔摩德很会享受。 特别是用组织的钱的时候。 每次出任务，总有各种理由去增添些支出，例如购买高奢衣服、住星级酒店、光顾米其林餐厅，等等等等。 也不知道是否出于对她的补偿，组织从未对此有过异议。 以前的支出是单人份，而现在是双人。 ——因为她捎上了芝华士。 “我们要去哪里？” 贝尔摩德已经开到月见坂不认识的路上了。 “要去打探一个情报。任务目标在郊外的体验式农场度假，所以我们提前埋伏在那里。” 月见坂：“……” 打探情报五分钟，剩下的都是带薪度假是吧。 不过，农场里应该有那种看家守门、或是牧羊的狗狗……月见坂的思绪一下子就活络了。 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悄悄响起：【拯救世界后我送你个狗狗乐园。】 他立马正色，尽显科学家人设本色：“我只有这半天假，明天还要去实验室。” “知道，明天就把你送回去，”贝尔摩德说，“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一个二个，每次都是我开车。” “……我还没有到考驾照的年龄。” 贝尔摩德嘲笑他：“哈，小屁孩。” 月见坂其实想回她一句“阿姨”，但貌似不太礼貌，所以他闭嘴了。 于是车内又变回沉默。 半晌，月见坂才扣紧主题：“为什么要这么突然地带上我？” “嗯，你是觉得我不可能这么快联系上你，是吗，按理说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是的，因为据那场在医院的谈判，也才过了几天而已。 而且这么大的事情，她肯定是要上报给黑衣组织的，那些人一旦知道，也不可能同意她轻举妄动…… 除非，她没有说。 “答对了，”贝尔摩德看出他的微表情，“我没有跟他们说。” “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本来就是秘密，那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就好了，我可不想多惹出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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