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雨宫清砚对那些任务的存在毫不避讳,甚至会对他试图猜测揣度那些任务时或明或暗地表示鼓励。 依然是建立在真的有人在和雨宫清砚“玩游戏”的基础上去推测,那么就存在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藏在那些任务背后的家伙并不受雨宫清砚的保护和尊重,甚至可能与雨宫清砚处在对立面;另一种情况则是从雨宫清砚的个性出发,那个人向来不在意外界的目光,对“传闻中的自己”嗤之以鼻,懒得纠正解释,也懒得分出哪怕一个眼神。 不过也不排除这两种情况同时存在的可能性,诸伏景光理性分析着。 但是雨宫清砚想让他探查那些任务又是为了什么? 他想起很久之前的某天,他第一次看穿那个人的行径,恍惚间第一次看透了那个人的灵魂,但是一晃而过后似乎又什么都没能看清。 现在想来,那天他看到的或许不是雨宫清砚本身,而是隐藏在雨宫清砚身后的神秘人。 雨宫清砚的微愣和愉快不是因为他说出的那句话,而是因为他无意识地触碰到了一层他未曾察觉到过的神秘面纱,让那个人感到惊讶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份额外的兴趣。 诸伏景光把已经半凉了的咖啡放在餐桌上,转身看向身后的那个人。 “我不想猜。”他说。 “很好。”那个人这样回答。 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诸伏景光微微皱眉,离开充斥着咖啡香气的厨房。 雨宫清砚似乎发生了什么改变,但是又似乎什么都没变,本质还是那个极度自我的人。 诸伏景光走进卧室,故意从衣柜里拿出来那件蓝色的外套,又当着已经坐在客厅里的那个人的面穿上,问道:“你今天还要住在我这里吗?” 那人仍旧喜欢坐在沙发的正中央,只不过摆在茶几上的一杯清水换成了一杯咖啡,反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的确区别不大,那个人来他的安全屋的时间段和停留的时间毫无规律可言,深夜造访然后凌晨离开或是凌晨到来天亮再离开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习惯了这种毫无规律的规律后,每次开门之前他都会下意识地思考屋里是否有人,某种意义上,这和那个人无时无刻不存在于这个空间里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他问出那句话并不是想知道雨宫清砚今晚会不会留宿,而是想知道的是那个人对这件蓝色的外套有什么反应。 很遗憾,和上一次一样,那个人面不改色,仿佛看不见那抹蓝色。 他过去想看清麦芽威士忌,后来则开始想看清雨宫清砚,但是进度条却总是推进得很艰难。 不过那对于苏格兰威士忌或许是个难题,但是对于诸伏景光,那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诸伏景光点点头:“我出门了。” 他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在玄关换鞋,客厅里的那个人似乎没有任何准备起身的意思,这让诸伏景光松了口气。 但是他还是为接下来的行程打了个补丁:“晚饭有什么想吃的菜的话可以给我发短信,我做完任务会去一趟超市,没有的话我就随意买了。” 那个人慢条斯理地端起咖啡杯,说道:“辛苦了。” * 诸伏景光快步走在路上。 今天的这场接头是很久之前就定下的,此前已经拖延了两次,现在已经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雨宫清砚经常会自顾自地突然出现在他的周围,涉及公安那边的线人,他不得不防。 他今天的确有一个任务,并不难,想要完成用不了多长时间。 为了计划的合理性,他对组织那边发给他的任务计划做了点修改,加快了任务的完成时间,这样他就可以在原定的时间回到安全屋,准时和雨宫清砚一起吃晚餐。 任务很顺利,出于谨慎,他特意选了条回往安全屋的必经之路走,绕了一圈,又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闪身进入一个小巷,重新前往他的目的地。 这段路花了他一段时间,诸伏景光打开手机,除了确定时间,也是在确认那个人是否发来了短信。 很幸运,那条短信已经发来了。 里面只写了一个词——【冰棒】。 他叹了口气,生出些许无奈,回复了一句收到后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走进一家咖啡厅,店里的生意不错,现在已经没有空闲的桌位,他走向一位单独一桌的女士,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拼桌。 随着暗号一一对上,他再次道谢,笑着坐了下来,与站在一旁的服务生点单。 片刻后,随着坐在对面的女士不经意间露出包里的推理小说的封皮,他们顺势打开话题交谈起来。 * 雨宫清砚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十二月的东京已经正式迈入冬季,不过他仍旧打开了手里的那只冰棒的包装袋。 他一边嚼着冰一边说:“苏格兰威士忌喜欢我。” 那道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响起。 【那你呢?】 他理所当然道:“我当然也喜欢苏格兰威士忌。” 【但他不只是苏格兰威士忌,还是诸伏景光。】 “无所谓。” 透过咖啡厅的玻璃,雨宫清砚远远看着一个蓝色的身影与一个独自坐着的女士拼了个桌,片刻后两人又礼貌地闲谈起来,他勾了勾唇。 【如果你知道他们正在说什么,或许你就会收回这句话了。】 “无所谓。” 他站起身,转身离开。 * 接头结束,诸伏景光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又买了几支冰棒。 即使是这个时节,那个人仍旧热衷于这种零食。 他提着两个购物袋回到安全屋,并没有来时脚步那么急促。 过去为那个人买冰棒时脚步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加快,因为冰棒抵不过盛夏的温度,他担心冰棒会融化,现在倒是方便了许多。 诸伏景光用钥匙打开门,客厅里没看到人影,不过他很快就在卧室找到了那个人。 窗帘没拉,不过夜幕已经将近,所以未开灯时卧室里还是格外昏暗。 那个人悄无声息,似乎已经睡熟了。 诸伏景光放轻脚步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半晌,他俯下身,动作很轻,小心掀开被子的一角,将手探了进去。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诸伏景光动作一僵,抬起头,目光正对上一双在昏暗中显得格外亮的深绿色的眸子。 那只手的温度很低,在室内待久了的话不该是这种温度才对,诸伏景光的眼神刹那间变了。 “你……” 他正要开口,异变却突然发生,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毫无征兆地用力一拽,他跟着倒在了床上。 有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蒙在了他头上,他有些懵,但还是判断出来那是他的被子。 被子里是暖的,这说明这个人已经躺了许久了。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几秒后,又突然意识到现在这种状况的不对劲。 他们两人的确不止一次躺在一起,但只不过同一张床的两侧加上两床被子,明明已经更近距离地接触过,却还是会为这种身体的贴近而心跳加速。 揽在肩上的手臂的温度似乎正节节攀升,逐渐到了有些烫人的程度,诸伏景光四肢僵硬着,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额头,触感是熟悉的冰凉,他几乎是瞬间便反应过来那是雨宫清砚的手。 他在黑暗中隐约捕捉到了一抹深绿色,但是那只手很快就下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降降温吧,苏格兰。”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人的手原来有这么冰,又或许是曾经注意到了却没在意,即使怀抱里带着暖意,但那只手的温度却仍旧很低。 他从贴在眼皮上的那种温度中逐渐冷静下来,他问:“为什么?” 那道声音离的很近,或许是因为蒙在被子里,所以声音似乎也比寻常听到得更清晰一些,那个人说:“清醒一点再做决定。” “关于什么的决定?” “无所谓。” “无所谓?” “嗯,无所谓。” “想杀了我也无所谓,想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无所谓。” 或许是被子里的氧气逐渐变得稀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诸伏景光听到了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他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在这一刻忽然找回了它们的控制权。 被子被一把掀开,屋子里的暖气开的很足,但是接触到外界空气的那个瞬间,雨宫清砚还是皱了皱眉。 他平躺在床上,先是侧头看了一眼撑在耳畔的手,而后重新把目光放回看着上方的身影。 “我不想杀你,不要再说这种话。” 雨宫清砚眨了眨眼,说:“哦。” “与其想这种不会发生的事情,你不如想想晚饭吃什么,我不可能允许你把冰棒当晚饭。” “哦,随你。” “抬下手,你压到我头发了。” 诸伏景光一愣,下意识地抬起手:“抱歉!” 躺在床上的那个人顺势坐起来,俯身把一半落到地板上的被子捡起来。 诸伏景光则是下床,去把卧室的灯打开。 按下灯源开关的那一刻,随着光亮铺满这间卧室的每一个角落,一道熟悉的声音恍然在耳畔响起,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麦芽威士忌是个能随时牵动组织风向的人物……”】 【“他和组织重要成员朗姆、琴酒都关系匪浅……”】 【“如果有机会,将其逮捕带来的利益远超……”】 “雨宫,你想好了吗?”诸伏景光整理好心情,重新露出个笑容,转身道:“晚饭想吃什么?” 那个人坐在床边,没有抬头看他,口吻平淡:“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去做。” 诸伏景光停顿了一会儿,认真说道:“我会的。” 雨宫清砚的手落在那本在床头柜上摆了许久的推理小说上,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第一次看到这本书是两个月前,他随手翻了几页,又任由仍旧崭新的纸张落回原处。 他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
第65章 风暴眼(五) 雨宫清砚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等待苏格兰威士忌的荞麦面。 他的脸上盖着本小说,他原本在看,但是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这本黑白漫画的确制作精良,连或许中只会在画面中露出书脊的一本小说的内容都可圈可点。 也不一定,说不定那本小说在漫画中真的有什么特殊的登场机会,再或者作者是什么重要角色也说不准。 他把盖在脸上的书重新举起,翻回最前几页,作者简介的最上方标注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工藤优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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