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间被推开,三个透明棺椁毫无遮掩地出现在百川流面前,他知道有些“物品”过于庞大会存放在冰棺之中,有了刚才存放物品的经验他也见怪不怪,但是不知为何,这三个却给他一种无法言说的违和感。 棺椁底部不知道安装了什么装置,有源源不断的水汽冒出来,在冰冷的空间里凝聚成如有实质的烟雾,这让百川流看不清里头究竟放了什么东西。 他于是满怀好奇地走近,想看个究竟,但踩在台阶上却发现棺椁并非向它表现出的那样,是透明的,仅凭肉眼的话,只能看清一个大概的轮廓。 好奇心被勾到极致,几乎没有多想,百川流平推开棺椁,但只推到三分之一的程度,就跌跌撞撞地退后两步。 他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右半边脸,入手是一片细腻的触感,没有发生预想中的事情,却令他更慌乱。 百川流转而去开第二个棺椁,看到里头盛放的东西后惊吓的表情已然转为凝重。 直到第三个棺椁也完全暴露在他面前,百川流已经陷入沉沉的思索。 巧合? 不。百川流斩钉截铁地自我否认了这个答案,从他回到总部开始,从他见到监察组组长开始,贯穿三个世界的强烈违和感终于在此刻到达巅峰。 他深深回望了一眼三个棺椁中存放的东西,如蚊虫噬咬的密密麻麻的恐惧只存在了一瞬就已经褪去,现在他只觉得满心疑惑不解。 哪怕是某种恶趣味,也太过匪夷所思。 那三个棺椁中存放的,竟然是他自己!
第94章 “自己”, 这个过分自我的称呼百川流一般不轻易使用,因为绝大多数时候,他并不需要展露自己的面容和性格, 工作特异性决定了他很少为“自己”而活。 所以在看到面前的三具“尸体”时,百川流下意识地带入了自我意识, 可细细想来, “他们”不过是他今后冗长人生中的一段过往而已, 远称不上, 也代替不了他本人。 可问题是......的场静司、莫纳尔、毛利雾仁, 他的扮演对象, 他代替他们走过的三段人生,他的甲方爸爸们, 为什么会出现在总部四号仓库某个不具名分区的冰棺中,以一具尸体的形式被储存? 尸体......百川流只能草率地给出这个结论, 尽管他们的面容没有半分灰败,但是对生命体与生俱来的敏感度告诉他, 这三位没有任何可疑称之为“休眠”的可能。 他一度怀疑总部是什么黑心乙方, 在满足甲方愿望之后把对方吃干抹净, 但他们也不是什么毫不讲理虢夺灵魂的AKUMA, 顶多算是与小美人鱼交换双腿的深海巫婆罢了。 压下满心疑惑,百川流阖上棺椁, 推着小推车走出四号仓库, 或许他该向老员工们打听打听情况。 “请问......” 被叫住的还是那个负责物流中转的同僚,他戴着黑色口罩, 完全遮住了下半张脸, 灰色蜷曲的头发又挡住了额头, 但是从露出的眼睛和身形来看, 那人年纪并不大,体表特征基本符合未成年的标准,虽然知道好一些前辈们都喜欢给自己套一层年轻的皮囊,但是百川流还是有种总部非法雇佣童工的忧虑。 是小朋友的话就应该去上学而不是当快递小哥! “我在四号仓库里发现有一个被撕掉了名牌的分区,这是上一任管理员的失误吗?如果是的话可以告诉我这里应该归于什么区划吗,我这就去把名牌补上。” 同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用他那双绿色的眼睛恹恹地看着对方,百川流读出了一点类似“滚一边去这都要麻烦我”的负面意思,看起来询问的对象并不乐意对他施与援手。 就在他将要以“麻烦了告辞”结束他单方面的对话时,少年在口罩下发成沉闷的一声“哼”,不情愿地开口,“那里存放着历任最强执行者,别随便进去打扰他们。” 最强执行者。 百川流当然知道少年口中这五个轻飘飘的字眼其实蕴含着千钧之力。总部的穿越部门有不下数十个细分的组别,百川流所在的配角心愿完成组只是其中的小小部分,所谓最强,表明了这数十个细分组别所有员工的总和中无人能与之匹敌。 新人的教育课程中没有这个概念,但是这一名号却在每一任入职员工中口口相传,但是很可惜,这一任的“最强执行者”位置尚且空缺,百川流没办法亲眼得见这种传说级人物究竟有多恐怖。 不过也有传言说现任监察组组长如果不是身居二线,这个最强执行者的名头非他莫属。 但这都不是重点,如果的场静司莫纳尔和毛利雾仁他们都曾是总部的牌面,为何又会成为他的乙方? 他的五级惩罚是被派去四号仓库当三个月管理员,又恰好在工作时间发现了这个秘密,整体来看,难道只是单纯的巧合? 还有监察组组长......为何会与莫纳尔如此相似...... 百川流在罅隙中猛然抬头,在少年收敛眼中的戏谑神情之前一把抓向对方的黑色口罩,指尖扯到纤维面的粗粝质感,少年未曾想到有这一波折,只来得及偏过脸去,但口罩还是被一把扯落,几乎是同时,一柄巨大的镰刀凭空出现,横在二人中间,刀光闪过,刀锋直对面门。 “果然是你。” 百川流将手中的口罩扔到一边,没了平素与人相处的温和气质,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杀气。 “五条须久那。” 如果监察组组长与莫纳尔长得相似,姑且还能称作巧合,但是现在仓库物流又和五条须久那如出一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切关于“阴谋”的字眼。 不。百川流自嘲地笑了,整体而言,他进入穿越部门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透露着琢磨不清的意味。 甚至于系统所说的由于身体数据不匹配而无法穿越至正确的世界总是在错误的世界徘徊一事,现在看来也十分古怪。 还有第三个世界中,他明明没有完成强制剧情,却依旧获得了系统的许可继续留存,这个奇怪转折发生的时候,五条须久那恰好出现! 他不过一介新人,有什么特殊之处是需要“他们”一而再再而三设局欺骗? “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无惧于巨大的刀刃,百川流冷脸质问。 少年故意向前递了刀锋,簌簌声下百川流额前的一缕碎发落下,但神色却丝毫未变,他没有刻意营造剑拔弩张的气势,仿佛笃定少年没有伤他的意思。 “不愧是......前辈呢。”五条须久那收回镰刀,硕大的武器在他手心转了三圈后消失不见,少年歪头一笑,不带半点俏皮可爱,反而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意味。 “前辈的疑问......不如自己去看个分明?” 百川流皱眉,却见周围景象扭曲旋转,这种世界转化的体感他很熟悉,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不依靠系统自己穿梭世界。 那就,如他所言,自己看个清楚吧。百川流有预感,他的一切疑惑都能在这里得到解答。 * 眼面前是一片葱绿的森林,巍峨又古意昂然,深色的绿仿佛如水一般流动,渐变的,越向高处,越是清泠。 密林深处传来一声怪异的吼叫,不像是人的声带振动发出的声音,百川流皱着眉头一想,竟然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类比。 很快,他背后就传出了窸窸窣窣衣袂摩擦的声音,矮小的灌木中猫出七八个人来,他们神情具是严肃紧张,浑身备战的姿态,好像正在进行什么重要的活动。 这一猜测很快得到证实,怪异的吼叫离得越来越近,仔细听似乎夹杂着一点痛苦和难耐,百川流的视力不错,他能看到有个隐约的影子向这里逐渐靠近。 “喂,你们在做什么?” 地面传导的震动越发明显,这明显不是一场正常的狩猎。 那队七八人的小队对百川流迎面的质问却充耳不闻,好似这个人并不存在。 百川流皱眉,正在他想上前的时候,灌木丛再次被拨开,一位黑色长发,着宽松黑色和服,手握长弓的年轻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站到百川流面前。 几乎同时,怪兽抵达背后,百川流可以闻见它张大的嘴中传出的腥臭味,几乎能将人掀一个跟头。 百川流直视着年轻人没有被斜长的刘海遮住的赤色眼睛,没有对身后的危机做出丝毫反应。 年轻人却闲适地伸手向后,从后背那一桶稀稀拉拉的箭矢中随意挑出一支,搭在弓弦上。 他单脚向后错开一步,同侧手肘向后伸展,另一手紧绷在前,沉肩而立,姿态随意却标致。 巨兽奔袭造成的飓风令周围的古树摇摇晃晃有倾颓的趋势,百川流觉得身前身后的世界截然不同,连他本人也被强制分作了两半,后一半风雨欲来摇摇欲坠,前一半闲庭信步泰然自若。 怪物已然到了他身后,巨/物的压迫似乎使空气有凝固的趋势。 “呵。” 百川流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听到了一声短促而轻蔑的嘲讽,因为下一刻弓弦的翁鸣占据了他的头脑,那支离弦之箭甚至比身后的怪物更具压迫感,甚至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动起来! 百川流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向自己传达这一命令,但是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地不像自己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矢直射自己面门,在贯穿自己之后再攻击怪物! 面对死亡,百川流竟然没有半点恐慌,他闭上眼睛,尽力放空自己,或许这样还能减轻痛苦? 就是不知道他在这里“死亡”后是否可以回到总部,要是能回去他一定要揪着那个小破孩的领口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光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百川流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痛苦,他惊异地睁眼回身,箭矢已经没入怪物的体内,只留下一丁点尾羽。 纯白的尾羽被腥臭的血迹沾染,已经成了暗红色,还在往地面不断滴血,但这样斯文的场景也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秒,下一瞬,怪物竟然由内而外炸开了一个部分,乱七八糟分不清部位的内脏和更多的鲜血对着百川流劈头盖脸落下。 百川流茫然地抹上自己的脸颊,入手一片湿滑黏腻。 “唤汝之名,回之无色!以此为容器......聚!”【注1】 低沉而有力的咒语穿越血海进入百川流的耳中,熟悉的吐字和发音中,他回头凝望。 年轻人双手大致合拢做结印状,两手相接处,一张菲薄泛黄的纸张上绘有以血写下的写意的符咒花纹。 风灌起衣袍,衣袂翩翩,同样也吹开了年轻人斜长遮住眼睛的刘海,露出覆写了咒语的绷带,而他的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则如有血雾弥漫般,并不惊悚,但足以令任何人不寒而栗。 周围不知是谁扔出一个漆黑的瓦罐,半空之中瓦罐的盖子揭开,那只庞然巨物竟然轻飘飘地化形缩小,就要被收入瓦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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