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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叫他“克拉克”了，那个来自堪萨斯小镇的男孩，曾经怀有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爱意和期盼，直到他的挚爱心脏被长刀穿透落入他的怀中。地球不曾为这个男孩深不可测的剧痛停下过一秒，它照常围绕着黄太阳完成了三次公转，这两个无情的天体所滋养长大的克拉克·肯特，现在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地球第一政权的最高首领，来自氪星的末日之子卡尔·艾尔。 我还记得戴安娜拒绝告知他通往冥府的道路的那个夜晚，他将所有报仇的欲望和怒火转而投向了她，他认为这已足以说明她身上的真相，无论她声称多么热爱人类，她始终是来自旧神世界的、奥林匹斯的女神，是冷血的异类。他折断了她的双手，甚至要用戴安娜的母亲祝福过的圣剑将她的头颅砍下，他声称如果她不愿意带他到冥府去复仇，那么她只能自己下去。 也是在我挡在戴安娜面前那一刻，他暴虐地掐着我的脖子，说他恨我，说应该死去的是我，也说就是我将刀刃送进他最爱的人心中，我是拙劣而可悲的赝品，我不是布鲁斯·韦恩，我是这个残忍的宇宙里最令他可憎的存在。 非常奇怪，他那么愤怒、那么失控，我却没有丝毫畏惧，平静得连我自己都很惊讶。可能是因为当他几乎都要把我的脖子捏碎时，我反而能看清楚他那双蓝得如同海水泛滥般的眼睛，里面没有一点怒意，全是几乎要将他淹死的悲伤。 那也是我在如今的地球之主身上所看到的最后一点克拉克·肯特的痕迹。 他最终没有杀我，尽管布兰登试图阻止他，但他本可以做到的，他犹豫了，之后布兰登被他带走了，我的克拉克，他带走了我的克拉克。 这是你死后第一年所发生的事。在那之后我时而恍惚，当初那个会因为我的玩笑话而羞涩的蓝眼男孩，你知道的，布鲁斯，就是被你所深爱的年轻人真的存在过吗？那个纯挚地将整个星空为你双手奉上的人，也是这个用同一双手折断戴安娜的双臂、将维克多活生生拆解、拗断巴里的双腿的人吗？ 尽管发生了这许多事，我想我要是再见到他，我还是会叫他克拉克，也许只是对旧日那个可贵英灵的叫魂。我始终无法忘记那段珍贵的日子，在命运的洪荒席卷我们所有人之前，我们也有过一段闪光的日子，我们可以坐在一起带着笑意等待阿弗雷德将早餐端上来的日子。那段日子里，克拉克望向你时，我会知道生活仍然很爱惜他。 至于我的爱，我这个冒牌货所爱的克拉克，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我甚至无法确定他的生死，我知道对待他的同族，最高领袖有他认为更恰当的方法，光是想象他有可能遭受的事就已经够让我痛彻心扉。 我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从布兰登那里知道拉撒路池的传说，那个将我们的师父拉斯·阿勒古尔一次次恢复青春乃至死而复活的拉撒路池，只是他们都不知道那个罪恶之池的所在，也不知道为了达成拉撒路池承诺的东西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还可以确定的是，在他眼中，那是来自旧日的许诺，许诺一切都会回到三年前哥谭陷落之前，回到布鲁斯·韦恩接受了他捧出的所有爱和诺言那一刻，那个重新给予他生命以及之后用自己的生命爱他的人会回到他身边。 他认定我恶意隐瞒了拉撒路池的方位，这让我顺利地成为了地球第一政权的最高通缉犯。无论是被他成功占领还是尚未占领的人类区域都已经不足以庇护我了，没有普通人类能够承受超人失控的怨怒和无望的爱，即使他们认为可以，但是我不希望如此。 顺便一说，卢瑟那副“我早知会如此”的傲气也使我很不满，每每跟他交流反抗方针时，我心中都有一个小小的部分想着，真该让你，这个世界原本拥有的布鲁斯·韦恩自己来受这个气。 于是海中的亚瑟王以及他的辅王奥姆王接收了我，那是超人的权柄尚且无力触碰的领域，壮丽而强大的亚特兰蒂斯。奥姆王虽然认为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地表人自作自受，但他如此骄傲，甚至有时堪称跋扈，他认为在伟大的海洋面前，来自外太空的氪星人也不过渺小得如一颗细沙。 我要对奥姆着更多的笔墨，因为在他身上，我发现一点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你所留下的遗产。 我在亚特兰蒂斯度过了一小段难得安定一些的时间，奥姆的傲气并非全无道理，超人对海底的世界需要了解的时间，在那之前，富庶且先进于人类百倍的亚特兰蒂斯足够激起他的忌惮。 也是在这段时间，我逐渐发现，在奥姆的傲慢和他对亚瑟王的爱意之余，他同意接收我也是出于他对你的印象，显然，他在我身上瞥见了你的残影。 他说虽然你们见过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但足以给他留下“强烈的印象”，他说你“坚忍且理性得接近冷硬，不像个地表人，更像是亚特兰蒂斯的王子。”而他虽然没有见过我，但他在我身上见到了同样的东西，所以他极力支持我在海底的避难，因为“亚特兰蒂斯人跟地表人不同，他们会尊重强大而高贵的灵魂。” 太傲慢了，不过亚瑟却说“他很少看见奥姆给一个地表人这么高的评价，或者说，从不。” 除了接收我，亚瑟和奥姆还设法将受伤的巴里和被拆解的维克多带回了亚特兰蒂斯，他们在海底安排了适合地表人生活的基地，研究用亚特兰蒂斯的科技治疗他们，但这需要时间。 我时常观察到亚瑟和奥姆相处的状态，私人来说，我认为他们是很好的观察样本。亚瑟比克拉克少了些细腻，但总归来说，他们的人格有许多类似。我逐渐理解奥姆为什么对你（或者说我们）印象深刻，在许多地方，我窥见奥姆跟你有诸多相似之处。奥姆同样知识渊博、涉猎广泛，对待他深爱的王国时他赏罚分明、意志坚定，更关键的是，当他看待世界，他有着跟我们一样冷酷的视角。 但有一点，是奥姆所拥有而我们可望不可及的，他没有被击碎。 据我的了解，他尽管年轻，但过去并非没有过挫折，即使如此，他对待生命中的得失自有一种强健的态度，他可以高傲又坦然地接受痛苦或者无限的爱意，不需时时思考自己是否应得。 三年过去了，你在哥谭的高空最后留给我的只言片语我仍然历历在目，我必须承认你说得一点不错，失去母亲那一刻似乎就成了我们整段人生的谶语，自那以后便是连绵不断的失去，我们走得越远，失去得越多，以至于我们都已习惯质疑命运给我们的一切，习惯质疑那些来得太快太好的人或事都是下一场惨痛的骗局，习惯质疑爱，就像我们质疑自己的痛苦。 我在海底度过的第二年忌日，地球第一政权的领袖卡尔·艾尔宣布纪念你的方式是将哥谭重建为他理想中的新世界，为此他杀了二十万抵抗组织人员，莱克斯·卢瑟的头颅被挂在你掉落的地方。 卢瑟常常以他的先见之明为傲，这一次也并不例外，他似乎早已预见这样的结局，在死前，他派人将我的长子，也是你的孩子迪克，送回了我身边。与迪克一起来到的，还有最后一颗未能被卡尔销毁的氪石，也就是我的克拉克曾经用以祈求与我结合的戒指。 巴里告诉我，原来你一直是对的，布鲁斯当初对超人的判断一直是对的，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他复活。 他是流着眼泪这么跟我说的。 我告诉他，布鲁斯也不尽然对。在我看来，也许克拉克·肯特和布鲁斯·韦恩相遇那一刻就都是错的了。 布鲁斯，我就是你，你要承认，我们都要承认，布鲁斯·韦恩太容易被过于壮丽和宏伟的生命吸引了，也太渴望挽回惨烈的遗憾，这是我们最为致命的缺陷。 布鲁斯·韦恩五十年的人生，直到最后一刻才能真正接受了世事无常，在那之前，真是蠢事做尽。 在我写下这份记录之前半个月，卡尔·艾尔终于决定发起他对亚特兰蒂斯的远征。亚瑟断定黄太阳无法深入海底，卡尔无法在海中坚持长足的战斗。我和亚瑟都同意，我们的伤员太多，但只要我们提前躲避，用游击拖延卡尔要留在海中活动的时间，就能以最少的代价赢得暂时的胜利，如果波塞冬及天上的众神庇佑，我们甚至能彻底战胜他。 可是那亚特兰娜最小的儿子啊，那狷狂倨傲的奥姆王，他无法忍受亚特兰蒂斯的战士为王室奋战流血、惨遭屠戮，他和他的王却像遭遇虎鲨的鱼群般四处躲闪，他的品格不允许他这样做。于是这个海中女王最骄纵的小儿子、国王挚爱的辅王，在死寂的深夜，他亲吻过熟睡中的亚瑟王以及他们的头生子，偷去了海王的盔甲和三叉戟，以爱人的盔甲直面了如今地表最恐怖的当权者。 正如半人半神的阿基里斯与帕特洛克斯的传说那样英勇，也像传说那样悲惨，阿基里斯最终失去了帕特洛克斯，奥姆像是我的克拉克一样消失了。 三天后卡尔开出了他的条件，只要亚瑟将我交出，他便会还与海王的半血兄弟。 布鲁斯，我们确实是同一个人，当初你决意不使任何人经历挣扎和讨价还价，今日我也如此，这就是我今天写下这份记录的原因。 哪怕你早已逝去了，你要知道，你要知道，这样你才能原谅我，你必须原谅我，原谅我要去杀死你曾经历尽艰辛带回人间的神子，杀死那个你曾经视若珍宝的男孩。 如果你至今仍在冥河的另一端等待，如果你最终等到的是你最不想看见的亡魂，你要理解，你要理解这一切。 我的手中会攥着母亲的珍珠，那是我的冥界引路钱，我希望那既是我们一切灾厄的起源，最终也会成为我们的救赎，正如你的手中紧握的，那片克拉克曾给予你的浩瀚星空。
第二十章 番外二 病态人格不义超人预警！！！海王兄弟cp有提及预警！！丧病描写预警！！谨慎阅读！！谨慎越读！！ — 克拉克·肯特的约会 虽然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但我偶尔还是忍不住思考：也许当初在布鲁斯·韦恩的想象里，他死后的世界不会这么糟糕。我的意思是，他是知道事情会变坏的，但不会是这么糟糕。也许他见识到那个属于我的、老去的超人，不可避免地更愿意相信他的男孩最终也会成长为那样的男人，而且可以矫正他、阻止他的角色那么多，克拉克会以一种更温和、更柔软、伤害更小的方式到达人生下一个阶段。 我们已经无法追问他了，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哪怕我就是他在另一个宇宙的同位体，即使如此，我的想法仍旧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一种猜测，而不是事实答案。 所以这些思考是徒劳。之前每一次这个问题在我脑海里冒出，我都会用这句话回答我自己，以避免思维过度发散会导致的人类常见错误，也就是我们常常倾向于神化太早逝去的所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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