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文立马从床上坐起来,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哥。 “不……哥,不要……”他就像从噩梦中惊醒,全身都在颤抖。 苗青山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手上的长笛,“子文你知道吗,如果没有遇上那个混蛋,我原本可以成为一个音乐家,世界给我的都会是掌声和鲜花。” “不要,不要不管我,求求你……”张子文从被子里钻出来,像狗一样爬向床尾,拽住苗青山的衣服,用祈求的表情仰视着他。 苗青山摸上他的头发,借着洒进房间的微光,打量弟弟已不再稚嫩的脸。他的眉眼生得英挺俊朗,跟三四年前那个哭兮兮的小孩儿相比,已经脱胎换骨了。他成长得如此之快,可在苗青山心里,仍然还是像小狗一样令人怜爱的孩子。 “你还可以选择。子文,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苗青山用平稳的语气说,一边抚过他的头发,慢慢滑向脸颊和下巴,“子文,去走你自己的路吧。” 张子文拼命摇头,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他抓住苗青山的手,带着哭腔说,“不,我不要,我只想跟哥在一起,我不选别的,我选你!” 他哪里还有其他的选择。从跟随苗青山来到广东,或者更早,从苗青山出手相救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有别的选择了。 “子文……”苗青山无奈地说,“你我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我认了你当弟弟,所以陪你走这一段,但你不用跟我绑在一起。” “那我就跟你姓!以后我不姓张了,我跟你姓苗,好不好。”子文用双手紧紧握住苗青山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口,祈祷一般虔诚地说, “从此以后世上只有苗子文,我就是你的亲弟弟。你永远是我哥。” ---- 本章注释:八九十年代从香港把大量电器运到深圳湾沿岸,用来运输商品的快艇,黑话叫做大飞,是比较主要的手段。而通过挖下水道运货,我能查到的新闻最早是在2006年(铺木板滑轮车参考的新闻报道),也有电影的人物背景资料里说瓦西里(刘玉虎)是在1988年挖的下水道走私。
第6章 六 == 21 子文宁可改姓也一定要留在他身边的坚决,让苗青山产生了动摇。连他自己都从没想过要让子文跟自己姓。 可他看着这双湿漉漉的眼睛,在心里默念,苗子文,苗子文,苗子文……这个名字听起来是如此的自然,亲近,悦耳。似乎这就应该是属于眼前人的名字,似乎他们就应该是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亲兄弟。 那么血缘又有什么关系呢?子文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他的亲弟弟。这件事只要他们彼此认可,就足够了。 但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想让子文也卷进这趟浑水里,他不想看到清澈纯真的眼神从这双眼睛里消失。 苗青山明白这是条不归路,他不在乎什么道德、法律,这些东西从没保护过他,也不在乎什么风险、惩罚,这是迅速获得财富和地位需要付出的代价。 唯一的顾虑只有子文。 他一时无法做出决定。但他知道,子文需要他,无比渴望留在自己身边,而且现在正在最脆弱、难受的时候。无论如何,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的弟弟。 苗青山把苗子文的脑袋轻轻搂在怀中,说了声,“好。” 这轻飘飘的一个字,却是苗子文此刻最大的救赎。 一瞬间全身紧绷的力气都松懈下来,他把头埋在苗青山胸口,感受着他哥温热的体温,嗅着那股火药与金属的燃烧的味道。这个气味让他本就煎熬的身体里叠加上阵阵刺痛,可他觉得,心里快乐极了,原来疼痛也可以是一种甜蜜。 这天晚上睡觉时,苗子文一改从前乖乖跟苗青山保持距离、拘谨地睡在床边的姿势,而是非要贴着他哥,头往他怀里钻,手脚缠着他。明明吃了药睡得迷迷糊糊,力气却不小,苗青山扯了几次没弄开,又怕把他吵醒了,就任由他抱着缠着。 因为距离太近,苗青山闻见他后颈抑制贴里泄露出的一点点信息素气味,苦涩的烈酒,还带着淡淡的草药味。 其实不难闻。也不讨厌。 即使身体在反抗,他也不讨厌这个味道。 苗青山听着怀里平稳的呼吸,把下巴轻轻靠到苗子文蓬松的头发上,在迷醉的酒香里缓缓入眠。 22 虽然苗子文用改姓暂时稳住了他哥,但这件事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在苗子文心里埋下了一种不安全感。他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他哥才会不想要他。所以得加倍对他哥更好,要更快地成长起来,让哥也离不开他。 于是,除了每天早上给苗青山买早餐,苗子文开始自己学做菜。他跟中英街上的餐馆老板们都混得挺熟,只要塞条烟,厨子们也愿意用空余时间教他两手,有时剩余的食材干脆直接让他拿回家。 苗青山出门和回家的时间早晚不定,因为经常去跟客户谈生意,有时早茶一吃就是一个上午,有时晚上还要去陪酒赴宴,回家已是深夜。但不管什么时候,那栋白色小房子的二楼总是亮着灯在等他,厨房里飘出各种汤羹菜肴的香味。 “哥,苦瓜排骨汤,清热解毒的。”苗子文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锅汤,色泽鲜亮,香气四溢,盛上热气腾腾的一碗,放到苗青山面前。 “哥,我做了猪肚鸡,”苗子文看着锅里熬了两个小时又白又浓的汤,挠了挠头,“不过手抖胡椒多放了点,你要是吃不惯的话,我再加水多煲会儿。” “这个红米脆皮肠粉,可是永乐园茶楼的招牌,我做了好几次才成功的,哥你尝尝看!”苗子文端着一盘鲜艳的红色肠粉,上面还洒了黑白两色的芝麻,中间的虾肉馅又嫩又厚实。 其实苗青山对吃的没什么讲究,是炸酱面还是肠粉,是卤煮还是烧腊,对他来说区别不大。刘玉虎带他出入各种高档饭店,那些鲍鱼龙虾之类的,对他来说也就是价格比较诱人而已。但只要是苗子文亲手做的,他总是会多吃一点。 后来有时在外面吃饭,他会跟刘玉虎说,“噢,这道菜子文也做过,比这家做得好吃。” 或者在哪里吃到特别的菜式,回来讲给苗子文听,隔几天苗子文就会兴致勃勃把那道菜复原出来。 连刘玉虎的司机都知道,苗青山有个很会做菜的弟弟。 23 除了抓住他哥的胃,苗子文也明白,什么对他哥最有吸引力,那自然是钱。 那段时间,即使顶着分化期的各种不适症状,苗子文也没耽误他的销售业务。他先是发展了几个不爱上学整天在外面闲逛的小孩帮他分销,给点提成,后来连附近街区里的小混混也纷纷加入进来。等香烟业务已经接近饱和,苗子文找刘玉虎商量能不能让他再卖点别的,刘玉虎看了眼他的业绩,沉思了片刻,给了他一箱电子手表。 刘玉虎早就觉察到苗子文看他的眼神有些敌意,可是,没人会跟赚钱过不去。 没过几天,苗子文就提了一麻袋的钱,得意洋洋地放到了刘玉虎面前。当然,目光是看向他哥的,满脸写着“哥哥看我厉害吗”。 可苗青山并没有很开心,反而有些忧心忡忡。他倒希望苗子文不要表现得这么突出,不要出风头,免得卷入太深,但这些又没法跟他直说。 苗子文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夸奖,耷拉下头,小声嘟哝道,“我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哥,我先回家了。” 苗青山一听这话立刻紧张起来,拉住苗子文,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吧?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颗药?” 得到关心的苗子文脸色瞬间明亮起来,眨了眨眼睛,“我就是有点头晕,身体里热热的,但是没有关系,哥你不要担心。” 苗子文离开后,在一旁安静看着他们的刘玉虎终于忍不住开口,“青山,他怎么就改姓苗了,你们不是表兄弟吗?” 苗青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刘玉虎直接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说道,“我找人问过了,你们根本不是亲戚,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对吧?” 苗青山愣了愣,然后露出释然的表情,“这不重要,我把他当亲弟弟,我们跟亲兄弟没什么区别。” 刘玉虎玩味地笑了,“这样吗?你们都是alpha,你知道他是什么等级吗?” “这……”苗青山被问住了,“还没查过,等分化期结束再看吧。” “你是S级alpha,”刘玉虎上下打量着苗青山,20出头的青年,个头已经比他高出一截了,“如果他是S级以下,那你还可以压制住他,可万一他也是S级呢,你想过你会无法掌控他吗,甚至,他可能会打倒你,把你踩在脚下。” 苗青山看着面带微笑的刘玉虎,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已经知道,他的师父确实是一只笑面虎,总能用看似柔和的方式,击中人的弱点。 “我相信子文。”苗青山笃定地说。 “哈哈哈哈……”刘玉虎边拍手边笑着道,“年轻人就是天真,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为什么有这几种性别,为什么有这么多等级,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钱可以赚,穷人可以变成富人,但性别和等级是基因里定好的。alpha是头狼,S级alpha是狼王,你听说过一群狼里有两只狼王吗?他们必然会厮杀到底,决出胜负,剩下唯一的狼王。” 苗青山听着他的话,神色慢慢沉下去。他知道这番话合情合理,可是,那是子文,是他弟弟,怎么可能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以前听你的话,是因为你比他强,如果他拥有了与你抗衡的力量,你能保证他还一直听你的吗?”刘玉虎站到他旁边,手按上苗青山的肩膀,侧头凑在他耳边说,“至少,你得知道他是什么等级吧。” “他分化期还……” “他分化期多久了?” 苗青山想了想,“大概五六个月。” “那也差不多了,就算没完全结束,结果差异也不会太大。”刘玉虎拍拍他的肩,“我不想看你们兄弟反目,至少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24 对于苗青山要带他去医院做信息素检查这件事,苗子文心里有些不安。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是alpha,也就是说他们无法结成世俗意义上的伴侣,但只要能以弟弟的身份,一直陪伴在哥哥身边,苗子文也就满足了。 可还有信息素等级呢?只要他不是S级,不管是A还是B、C……都会被S级压制,也就是说不会对S级造成威胁。 苗子文在街上找了好几个年纪大、经验丰富的老者询问,说要是两个S级alpha在一块儿会出现什么情况,老人家要么说活这么久都没见过活的S级alpha,要么说光是一个S级就很恐怖了根本不敢想象两个,还有一个有点老年痴呆的omega奶奶,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惊恐地说,可怕,可怕……旁边有人帮她补充说,她年轻时路过两个S级alpha的斗殴现场,腺体就受了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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