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置信,这就是你出任务的状态?”康斯坦丁说,“一个顶级特工至少不该无法忍受一些小虫。” “你应该去看看在纽约的高楼大厦之间蹦来蹦去的那只小虫。”雅各吐槽道。 “以及你出任务还带着女朋友。” “我不是他女朋友。”伊芙琳冲康斯坦丁解释,“我是他的未婚妻。” 康斯坦丁说:“有什么区别?你们领不领那张证明又有个什么鬼要紧?你是他女朋友,我说的。”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和他争论的好。你知道,他跟老板有一腿。”雅各对伊芙琳说,“跟他吵架不是明智之举。” “噢得了吧,我又不是会跟亚度告状什么的。”康斯坦丁没好气地掏出烟盒,叼了一根烟出来。 “不是那个意思。该担心的不是你告状,不过你真的能这么做吗?你要是告状的话老板是什么反应?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的。他理解中的告状和我们理解的告状肯定是两回事。不过说回原话,”雅各说,“我的意思是最好不要跟精神有问题的人争论。” “哈。”康斯坦丁滑稽地说,他明确地看了一眼旁边已经蹲下身观察蚂蚁的伊芙琳,又看回雅各,“在所有人当中,‘你’是那个指责我精神有问题的。认真的?” “伊芙琳比老板……”雅各比划着做了个手势,“当然伊芙琳也确实……”他又胡乱地比划了一通,最终总结道,“我和你算是类似的处境,正是因此我们俩才能放在一起比较,而我的精神要远远比你的精神正常多了。” 康斯坦丁抬手想点烟,雅各却被这个抬手的动作吓得往后一缩。 康斯坦丁点完烟后再浓烟中抬起头:“胆小鬼。” 雅各冲他比了个中指。 “你的任务是什么来着?”康斯坦丁又问,“你不像是要完成任务的样子,但无论如何还是得跟我们说说情况吧,我们得有点准备。” “……准备什么?我和伊芙琳不能死,你不会死。”雅各说,他轻轻拂去落在伊芙琳发丝间的飞蛾,“我的任务就是调查这里的失踪案什么的。” “那边的农场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把失踪的人怎么样了?” “封闭的乡下,空旷的土地,人迹稀少的小镇,巨大的农场,数年间断断续续莫名失踪的居民。还能是什么?邪教呗。”雅各说着,点了点被铁丝网层层包裹的栅栏,“这玩意通了高压电的,别碰。” “什么教?信什么的?也别说邪了,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就是最邪的教徒了,都混成眷属了你,他们跟你比都是天使。”康斯坦丁深吸一口,“少邪邪邪的,难听。” “好像是个什么丰收女神,还能治愈患者的疾病和使老人焕发新生之类的。”雅各不太确定地说,“听起来不像是邪教,不过他们似乎是在搞活祭……就是直接把人烧死。” 康斯坦丁弹烟灰的手顿住了。 “……你说他们信什么来着?” “丰收女神。” “不,得有个尊名,一个正式一点的称呼。”康斯坦丁说,“不明白的话我给你举个例子。你老板,亚度,他最广泛使用的尊名之一是森之黑山羊。那让你想起了点什么吗?” 雅各的表情和动作都僵住了。 “呃。”他说。 “他们信什么来着?”康斯坦丁又问。 伊芙琳捏着一只蝴蝶抬起头,代替雅各回答了这个问题:“万物之母,不可言及者之妻;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莎……” 雅各抬手捂住伊芙琳的嘴。他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给狠狠地掐住了似的。 “他们崇拜老板的老婆?!”他尖叫道。 “那更偏向于是亚度的母亲……不过说是老婆也不能有错……”康斯坦丁被烟呛得咳嗽起来,“总之就那么回事吧。假如他们的信仰足够真诚,我们是能直接走进去的。” “你在开玩笑。”雅各说。 “我没有。记得吗?你是眷属,我和他有一腿,而他们只是普通信徒。”康斯坦丁说,“我们级别比他们高——如果他们确实有级别这个东西的话。应该是有的吧?一个组织肯定得有上下级才能管理。” “……老板他们那边是可以共享教团的吗。”雅各半信半疑地说。 “其他成员不了解,但亚度和这位是共享的。大部分时候他们俩都被视为一体,类似于,一个神有两种面貌,一个女性一个男性,就像佛家那边也会有‘化身’这东西一样。” “你的形容听起来更像是印度那边的湿婆。”雅各说。 “不,不,是佛家那种。化身。本质之外的东西。本质,那是不可名状的东西,我们完全无法理解。化身则不同,各有各的属性和性格。”康斯坦丁说,“别跟我争论这个,叫你知道,我是专业的。” 雅各若有所思地吸收着这些新知识,同时他也难掩好奇:“这是老板教你的吗?” “……差不多算是吧。”康斯坦丁不想多谈。 他抽完手里的那盒烟后拎起放在脚边的手提箱,“走吧,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等等,我们还不能确定里买的情况,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安不安全。更何况我们也说不清他们到底是不是正统的信徒,我的意思是,也许他们是邪教徒里的邪教徒呢?” “他们说对了所有的尊名,这不能有假。再说亚度可还在活动呢,你觉得他是那种好脾气到可以容忍邪教徒里的邪教徒的神?” “老板是神?!” “见鬼了,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伊芙琳又咯咯地笑起来。她手里已经摘下了一大捧蝴蝶与飞蛾,虫体的部分被撕下来丢弃了,只有一片片翅膀在她的手掌中轻微地扇动和颤抖。她用捧着花瓣的姿势捧着它们,猛地扬起手,让它们劈头盖脸地泼洒下来。 绚烂深沉的宝石蓝从天而降,飘飘洒洒,仿若霓虹色鸡尾酒中闪闪发光的碎冰。 “你们好吵。”伊芙琳对他们说,“我们到底要不要进去?那边的门早就开啦,看,信号灯是绿色的。它之前是红色。我想我们早就被发现了。” 康斯坦丁迅速指向雅各:“他的错。”
第175章 第六种羞耻(13) 他们在究竟是谁的错这件事上纠缠吵闹了十来分钟,最终还是伊芙琳听他们没营养的对话听烦了,自顾自地拍打下身上沾染的鳞粉和草籽,目标明确地走向闪烁着通行绿灯的大门。 “我平生很少佩服什么人,但你老婆是真的勇。”康斯坦丁拎起手提箱之前对雅各说,“这让我越来越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物种了。人类绝不可能长成她那个样子。” “……其实我自己有点研究和怀疑。”雅各跟上了伊芙琳的脚步,但和康斯坦丁肩并着肩落在伊芙琳的后方,他低声道,“我觉得伊芙琳好像一直都在老板的注视之下。懂我意思吗。像是老板养的。” “你还得研究才能得出这种结论?!得出结论之后还不敢确定!?”康斯坦丁不可置信地斜睨雅各,转而语带叹息,“唉,外行就是这样。我都不好说你撞到她手上是幸运还是倒霉。” “在所有人当中,你是那个这么说的人。”雅各顶了回去,“你呢,你怎么回事?你怕不是亲身撞到老板手上的吧?” 康斯坦丁呛了一下。 “注意言辞,我们还没那么熟。”他说,“有些事不是你该问的。” 他郁郁地长吸一口,烟杆灼亮地烧到底部再无法燃烧的位置,两点火星在他的瞳孔中明灭闪动,仿佛遥远的幽魂。 “我也没问啊……我只是随口说说……” 其实话刚出口他就知道不好,没想到康斯坦丁居然还回了。雅各马上摆出认怂的态度,压着脑袋又往后落了一步。 这反倒是把康斯坦丁逗乐了:“不是我说,你一个特工胆子也太小了吧。” “胆小才能活得久,等同行都死光了,任务也就完成了。”雅各说,“我虽然是执行部的,但是主要任务都是情报工作……像是你在电影看到的那些飞檐走壁、一个打十的事儿都不归我。我是前方互殴的时候躲在安全位置搜文件或者敲电脑的那种。” 伊芙琳推开铁门,两个男人谨慎地靠过去,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躲在伊芙琳的身后。 伊芙琳回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雅各害怕所以才走在后面,”她不解地问康斯坦丁,“你又不害怕,为什么也走在后面?” “你就不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这样子很没气概么。”康斯坦丁饶有兴致地反问。 他其实没什么机会和伊芙琳说话,因为伊芙琳大部分时间都完全忽视他——那种忽视相当异常,并非是刻意地避开,更像是伊芙琳真的没有注意到有他这么个人的存在。 老实说,康斯坦丁这些年也算是很习惯被忽视了。绝大部分普通人除非是一直集中注意力感知,否则根本不会太多对他的印象。康斯坦丁在人类社会的存在感几近于无,像某间许久无人入住的老屋里偶尔传出的怪声,总是有意无意地被避开。 伊芙琳的忽视也差不多,除了她对此没有丝毫的恐惧。这女人真的存在恐惧这种情绪吗?康斯坦丁怀疑她根本没有。 “雅各就是这样的啊。”伊芙琳回答,“我早就知道了。” 康斯坦丁简直要为这对夫妻的感情而感动了。他会感动的,如果他们是人类的话。 农场中的植物生长得非常茂盛,不过无论是康斯坦丁还是雅各都认不出种的是什么植物。浓密的、湿润的鲜绿色,娇艳欲滴,让人几乎无法将它们和绿植联系起来。 那更像是某种绿色的花朵,而这片农场,与其说是农场,不如说是一片广袤的花园。 伊芙琳说:“前面有空地,要去看看吗?” 雅各第一反应毫无疑问是拒绝:“不用了吧,我们找个房子进去,有电脑的话把它整个拷下来,没电脑的话撬几个箱子把资料都带走,然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康斯坦丁说:“我觉得那不是我们想不想的问题,又不是说我们不往那边去,它就不会自己跑到我们的周围。” 当然,康斯坦丁是对的。他们没走几步,就落进了空地。 石筑的高台,木质十字架,燃烧得不完全的灰黑色碎屑零零散散地掺和在土地里,隐约还能看到深色的、气味腥臭的湿痕。 伊芙琳、雅各和康斯坦丁站在空地边缘,不约而同地仰着头凝视祭台。 还是雅各第一个做出动作。他默默地从袖口掏出一个微型镜头,对着祭台一通拍照,还走近了录制细节。 康斯坦丁放下手提箱打开,在最底部抄出一本被黑布包裹的魔法书。他翻开书页,对照着地面血痕画出的纹路查找了一会儿,最终锁定了一页阵图。
216 首页 上一页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