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闷油瓶左手已经开始结痂,并没有往外流血的情况,吴邪这才放了心。随手给自己囫囵扎了一下,也不管这布有没有完全覆盖住了伤口,果然是亲生的手待遇不一样。闷油瓶的伤口真是触目惊心,看样子好像被人拼命划了几刀,吴邪皱了眉头,抓起闷油瓶的手问他:“到底谁割的?你怎么也不反抗?就让别人这样把你削掉半个手掌吗?敢情流的...” “我自己。”吴邪的话还没说完,闷油瓶淡淡的打断他,这语气轻松的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吴邪一皱眉头,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而他也真的付诸行动了。这恐怕是吴邪这辈子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 他揍了闷油瓶一拳。 日后回想起来可把吴邪吓得激灵,多后怕啊!多可怕啊吴邪!你揍的可是闷油瓶!那个就差上天入地砍粽子跟吃饭一样连祖宗都要给他下跪的闷油瓶!果然,冲动是魔鬼! 闷油瓶也不恼,坐直了身继续闭目养神。放吴邪一个人跟个傻子似的喘着粗气看着他。 “你疯了吗?”吴邪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问他,语气说不出的难以理解。闷油瓶似乎并不想解释,把吴邪当空气一样晾在一边。吴邪突然觉得很累,慢慢的在闷油瓶旁边重新坐下。想想自己也蛮好笑的,才认识了两天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你关心了人家还不一定领情,到头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他根本不屑你的好意。 “小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吴邪把脸闷在腿上,心里难以言喻的酸涩。而吴邪甚至自己也觉得闷油瓶不会回答他这么明显的问题。 “要燃起业火,势必要打开鼎内的关卡,那外面的凹槽就是入口。而鼎上的凹槽只能用麒麟血来引导。” 吴邪一怔,才明白闷油瓶是在解释为什么自己要被放血。吴邪把头从腿间抬了起来,却没有看向闷油瓶,而是往鼎的方向望去。所以说,那深深的凹槽里,现在涓涓不息流淌着的,都是他的血!闷油瓶捏了一下吴邪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吴邪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双手握拳,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了。不知道为什么,闷油瓶这一解释,吴邪反而更加郁闷了。吴邪想说点什么安慰闷油瓶的话,张口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说好听点人家那是自愿被放血的,说难听点这都是张家的家事,张家想用谁的血跟他这个外人有何相干,可是吴邪明明感觉到,那种迫不得已根深在闷油瓶的每一言语中。 吴邪不知道心脏被人狠狠揪住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这种心情快压抑的让他透不过气。 “这是第几次?” 吴邪面无表情的问闷油瓶,双眼却好像长在了那面鼎上一样。 “第三次。” 闷油瓶有问必答的时候还真是少见,可吴邪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这才把目光从鼎上移开,看向闷油瓶。闷油瓶还是穿着昨天那件有些破旧的薄衣,身体瘦的都能看见皮肤下的血管在跳动。突然脑子里一个灵光,吴邪动作快速的爬向闷油瓶,一把把他衣襟拉开。闷油瓶也没有出手阻挡,任吴邪向他袭来。 果然!那块被吴邪咬了一口的糕点还完好无损的躺在闷油瓶的怀里。 吴邪抬头撞进他淡然的眼睛里,“你……” 吴邪想问,他到底几天没吃东西了。 又想问,为什么不吃他给他的糕点。 还想问,你要不要和我走? 然而一个问题也拋不出,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第6章 “融血结束,献祭。” 张隆半的声音自远方来,叫醒了装睡的两个人。 吴邪强行把心中那股道不明的情绪压了下去,迷茫的看向闷油瓶,“献祭是什么?” 闷油瓶眼神示意吴邪往大鼎那方向看去,吴邪转头,解殊早就乖乖的等在鼎旁,就等这一声令下,两步走过去把手里的毛笔抛进了鼎里。吴邪挠吧了两下头,抓来认主的东西,这么快就要把它火化了?手都还没捂热就要分道扬镳? 闷油瓶收回了目光转向吴邪,低声朝他解释道:“业火焚尽的,只是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从那鼎里取出的,才是真正归于你的。”这就是抓祭?吴邪看了一眼闷油瓶,发现他已经拾起旁边的黑金古刀从地上站了起来,怎么看都觉得有股雄赳赳气昂昂赴死的意味。吴邪一紧张,死死的抓住了闷油瓶的胳膊,“小,小哥,你不会要跳进那鼎里去吧?!” 吴邪深怕自己抓不住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整个人如树袋熊一般挂在了闷油瓶的胳膊上。闷油瓶皱了一下眉,莫名其妙的看着吴邪的这个举动,倒是没有推开他。愣怔了一下,随即才明白了吴邪话里的意思,摇摇头说:“把黑金古刀扔进去就好。”吴邪尴尬的点点头陪笑了一下,当下放开他的胳膊不是继续抱着也不是,傻愣愣直到闷油瓶抽回手。 嗯?不对!吴邪一把扯过成年的闷油瓶,恶狠狠的质问他。 “小哥,如果我们当时没有黑金古刀怎么办?” “……”有黑金古刀。 “如果我想起来我靴子里的短刀拿它来放血怎么办?” “……”你没想起来。 “这是要祭你的命啊,你明明都知道,我当时抓你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开?” “……”因为躲不开,也不想躲。 “难不成你还要跳进那鼎里炼出个火眼金睛吗?!” “吴邪……没有如果。”闷油瓶无视吴邪的愤怒,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单手支着脑袋伸出另一只手拍拍吴邪毛茸茸的脑袋。吴邪的头发很软,软的让人心神荡漾,虽然从闷油瓶的脸上不可能读出这种味道。吴邪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能学着爱惜自己一点。” 等吴邪回过神,闷油瓶已经提着黑金古刀往大鼎的方向走去。被火光覆盖的地板犹如熊熊火焰在湖里燃烧,刀尖在地板上摩擦出沉闷的声响,触及地板就劈开了一条水纹,跟着闷油瓶缓缓前行。 以闷油瓶现在的年龄,不说好几天没有进食,就单算刚刚不要钱似的供血,也吃不消挥动厚重的黑金古刀。吴邪小步跑了过去,一把握住闷油瓶放在刀柄上的手,也不看闷油瓶专注盯着他的眼睛,两个小人一起使出浑身解数才把黑金古刀塞进鼎里。 然而,就在古刀掉进鼎里发出空旷的声响时,业火突然熄灭了。 这一下子真的炸开锅了!张起灵和张隆半也未曾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更何况周围的孩子。瞬间袭来的黑暗犹如按下了播放键,惊讶和恐惧渐渐向四周蔓延。小孩们本就挨得近,慌乱手脚就四处摸索乱踩。一下子恐惧感夹杂着刚刚放血的委屈,顿时就有人哭了出来。他这一哭不要紧,但是连带着其小孩也倍感焦虑,只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周围的孩子三三两两全开始抽泣,立马一发不可收拾,瞬间演变成了孩子们的嚎啕。这场面简直乱成一锅粥了,饶是张起灵应该也不知道如何让二三十个孩子同时停止哭泣。 在业火熄灭的同时吴邪就被闷油瓶反手抓住了,凭借着张家子弟傲人的夜视力拉着吴邪躲开哭的七歪八倒的孩子,硬是挤到了麒麟柱下面。刚进来时只是粗略的觉得这个房间非常大,等从大鼎跑到柱子后,吴邪才堪堪明白了什么叫做望山跑死马。 吴邪背靠圆墩,手抓着刻纹停下来喘着粗气平复心情。圆墩上冰凉的触感幽幽的传进吴邪的背脊,令他不由的泛起冷颤。一恍眼,眼前刚刚还能依稀分辨人影的黑暗,瞬间就起了一层浓厚的雾气。吴邪知道闷油瓶在他身边,听到闷油瓶低语了一句别动,伸手就朝闷油瓶的方向抓去,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吴邪心下骇然,人呢? 眼前的雾气却是越来越浓,好像连声音都被它阻隔掉了,那些纷扰的哭声吵闹声,渐渐被消音在了另一个世界。吴邪死死的抓住刻纹没有离开,心里默默祈祷想着闷油瓶回来就好了,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了下来。总之乱跑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周围变得异常安静,静得吴邪都能听到指尖的血滴落到地上,带起一阵水声,转瞬就泯灭在了深彻的湖里。吴邪握拳捏把了一下,可能刚刚抓圆墩的时候太过用力,右手的结痂又重新开了口。吴邪自嘲了一下,还真他妈疼啊。 血液仍在不知疲倦的往地上滴落,没有撞击地板的声音,却传来阵阵水声。吴邪低头,好奇心在此刻被放大到了无数倍。抬手拨了拨靠近地面的雾气,距离越近雾气越薄,似乎地下有什么东西可以驱散它们。 吴邪保持这个坐姿,大脑却渐渐的开始空白,思绪被硬生生抽离,鬼使神差的探出手就想触摸那光落的地面。还未碰及,指间的血就先行一步落了下来,犹如水滴到平静的湖面,绽开一抹鲜红的水晕。 周围慢慢的开始变得清晰,湖里的一抹光亮瞬间吸引了吴邪的注意。周遭越黑暗,反倒衬托着它越明恍。突然之间,那种看到圆墩上半截身躯的阴寒之感笼罩了吴邪的全身,理智告诉他不能再看下去了,可他的眼睛却死命胶着在那光亮上,怎么也移不开。 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吴邪感觉那个光亮似乎在召唤着他,为了看的更清楚,他干脆整个人往地上趴去。 这一看,几乎把他吓疯了。吴邪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猛地把背靠到圆墩上。就在吴邪脚下乱蹬嘴里胡乱高喊:“蛇,有蛇!!”,一只冰凉的手瞬间捂住了吴邪的嘴巴。吴邪吓得弹了起来,逃一般想躲开那只手,但明显他的力气不如手主人的大,来人一把把吴邪摁坐在地上,直到吴邪感受到熟悉的气场,猛的抓紧闷油瓶的衣领整个人缩进了他的怀里。闷油瓶在吴邪耳边轻声的问:“别怕,蛇在哪里?”这时听到闷油瓶的声音宛如天籁,吴邪差点当场就把他当祖宗拜了。吴邪嘴下不住的发抖,脸闷在闷油瓶的胸口,手背后向下狂指,“下,下面,就在地下!” 说完吴邪怕闷油瓶不信似的,连滚带爬的脱离闷油瓶的怀抱,想要远离那个地方表明自己的恐惧。 “小哥快走!” 怎么说也是落难兄弟,吴邪顺便招呼了闷油瓶一声和他一起跑。但是明显闷油瓶不会听他的,而是单脚跪地,左手搭在膝上,凑近了地面想要看看端倪。吴邪见他不走,又不想一个人离开,于是只能慢慢爬回来在他身后躲着,眼睛是怎么也不敢朝地面望去,只伸出一根食指勾住了闷油瓶的衣角,深怕他又像刚刚那样丢他一人。吴邪脑子不断闪回刚刚看到的画面。 那时候整个湖面雾蒙蒙的,吴邪趴在地上凑近了看也只能依稀看见那个光亮。随着时间的推移,雾好像渐渐散去,那个亮度开始发暗,然后缓缓变成两个相互辉映。接着一个巨大的脑袋瞬间炸在吴邪眼前。那是一条巨蟒,宽扁的蛇头绕在房顶,它的身躯正牢牢裹着麒麟柱,密不透风。吴邪都能感受到柱上的麒麟被勒的快要窒息。更令吴邪恶寒的是,那条巨蟒似被浑身拨了皮,血淋淋的身躯正散发着一股子腥臭味,那味道仿佛有自主意识般萦绕在吴邪周围,股股钻入他的鼻孔,浓郁的令人作呕。它身上的鲜血正沿着麒麟柱丝丝往下淌,把那块圆墩染成了诡异的鲜红。那蛇头由于没有皮裹,突兀的眼球就这么暴露在空气当中,混浊的眼睛牢牢盯着吴邪。它那嘴巴以几乎不可思议的角度咧到蛇身上,呈现出一副诡异的笑容。吴邪看到那蛇,扭动着庞大的身躯,正吐着信子缓缓朝他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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