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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恩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在饮料机旁边堆叠的一次性杯子和纸袋说：“现在有外带了。” 唐纳德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哎，那就再给我做一个，我都带走。不过除非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手工做的，否则也用不了一个星期。” “是买的。”克莱恩一边给他加馍一边说。 “好吧，老乡。”唐纳德耸了耸肩，“但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认识东区所有的小混混。” 克莱恩抬起头来说：“呃，我记得。” “记得就好。”唐纳德郑重地说，“不要怕欠我人情，天大的人情你都可以用你的手艺还上。” “……”克莱恩犹豫了一下，说，“谢谢？” 唐纳德靠在柜台上，看见东区的居民们开始为生计奔走，没有人试图走进这家小吃店。于是他说：“或者，也许你能说点什么让我放心的话？” “呃……”克莱恩问，“你很担心我？” “无论是你还是这间小吃店都和东区格格不入，这很值得担心，无论是出于老乡情谊还是出于巡警的职业道德。”唐纳德说，“虽然我不想说自己辖区的坏话，但这儿的治安真的不怎么好。它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也许和你以前经历过的——不管是旧日还是第六纪都不太一样的逻辑。” 克莱恩想了想，说：“我了解东区，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来东区开店。” 他看见唐纳德不赞同地皱起了眉，于是补充道：“呃，另外，我想我得告诉你，我是非凡者。所以……呃，可能不需要你……那么担心？” 克莱恩看见唐纳德的脸色渐渐地奇怪了起来，说话的底气越发不足。 然而下一刻，唐纳德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哦，非凡者，是官方非凡者吗？不，不，不重要。”他出了一口气，抓了抓头发，“哎，那我可能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了，兄弟。也许除了告诉别人你的手艺很好？” 克莱恩想了想，对他说：“我是‘愚者’教会的，你知道的，我们和‘黑夜’教会的关系不错。如果你有麻烦——呃，我是说，任何麻烦，但来不及去教会的话，可以直接来这儿找我。” “不意外，穿越来的伙计们不是信仰愚者就是信仰黑夜。”唐纳德嘀咕道，“可我哪个也不想信，我一直是个无神论者，现在也不想辜负在红旗下奔跑的岁月。” “这又不矛盾，纪元前确实没有神。”克莱恩说，“即使是现在的神和非凡者也和那时候的所谓神学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我不会喝魔药的。”唐纳德固执地说，“只有所谓‘旧日遗民’才可以做无神论者。” 烤箱的定时器响了起来。 克莱恩转身拿起了刀，有点懊恼地说：“啊，只顾着和你聊天，忘记切肉了。” 唐纳德哀叹了一声，问：“你也觉得我很傻吗？” “不，我觉得人都应该有一点自己的坚持。”克莱恩在刀刃与木头的碰撞声中说，“我们得记得自己是谁。” 唐纳德笑了起来，他说：“我就知道长在红旗下的小伙伴会理解我的。” “这可能和红旗关系不大。”克莱恩说完，就意识到这不是一个聪明的回复。他快速地补救道：“我是说，会有其他人能够理解你的选择的。” 唐纳德说：“那倒无所谓，我又不是为了让别人理解才这么选的。”他接过克莱恩递给他的两个肉夹馍，笑嘻嘻地说，“我得去上班啦，非凡者先生。不过如果要对付的是小混混，那可能还是我更专业一点。” “我记得的。”克莱恩再次重复。 唐纳德于是对他挑了一下嘴角，在胸口护着两个滚烫的肉夹馍融入了忙碌的人流里。 克莱恩继续做他被唐纳德打断了的准备工作。他一件一件地检查食材，无声却专注。所以进入店内的客人在出声之前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这位客人很耐心地等到克莱恩忙完了扶住吧台后的椅子，才开口说：“克莱恩，我很久没有吃过你做的饭了。” 这是一位年轻女性，她穿着一身朴素的工装，戴了一副眼镜，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然而克莱恩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迎面痛击了一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他把思绪掰回来，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梅丽莎？” “你把黑夜女神吓坏了，克莱恩。”梅丽莎微微地笑了，“但我知道你肯定会回家的，迟早。” 克莱恩没有说话，片刻后，他苦笑道：“你比我自己都要有信心。” “当然啦。”梅丽莎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怀表放在了吧台上，“害怕啦、担心啦这些事情你考虑得已经够多了，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简单点儿。” 那是一块银白色有藤蔓枝叶花纹的怀表，克莱恩对它十分熟悉，毕竟他曾经随身携带它渡过了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光。 那是他“父亲”的遗物。 “我和班森都用不着它，放在家里落灰太浪费了，还是你拿着吧。”梅丽莎说，“我今天还有课，要从早上一直上到傍晚。然后，因为我想来看一眼睡醒了还不知道回家的混蛋哥哥，所以我没有时间准备自己今天的午饭。” 克莱恩没有否认梅丽莎的指责。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怀表上的花纹，然后屈指把它握紧了手里，抬起眼睛问：“我去给你送饭。你想吃什么？” 梅丽莎不客气地点菜：“炖羊肉。” “好。”克莱恩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十二点下课，教室是机械系302。贝克兰德技术大学的地址没有变过，我相信你找得到。”梅丽莎挑了一下眉，“我先走了，校长可不能带头迟到。我们中午见？” 克莱恩给出了肯定的回应：“中午见。” 于是梅丽莎满意地笑了，转身走进了晨曦里。 ——TBC 这么看明天是糖——！
第5章 克莱恩有点挠头地看向刚刚准备好营业的小吃店。只用了不到一秒钟，他就确认了梅丽莎一个人的午饭比东区所有人的购物选择重要——东区又不是只有这么一家店。 于是克莱恩果断地穿好风衣，锁上了店门，拉上了非常复古的卷帘门，准备去市场看看还能不能买到新鲜的小羊排。 他起身的时候，有一个女人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呃，先生，这家店今天营业吗？” “我猜今天不会营业了。”克莱恩说，“您也许可以明天来碰碰运气。” 女人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就是说……它没有固定的营业时间吗？” 克莱恩说：“我也希望它有，但现在看来可能暂时固定不了。” “这样……那谢谢您了。”女人礼貌地欠身，带着失望的神色走了。 克莱恩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没有其他人向他走来，于是他按照记忆走向贝克兰德的市场。 大量的人类向他涌来，各种各样的气息交汇在一起——快乐的、失落的、憧憬的、贪婪的…… 每个人的面孔都鲜活极了，带着各种各样的神色。 过于丰沛的情感让克莱恩感到不适。 他不自在地快速前进，随着人流挤进了市场，远远地锁定了一家肉铺，又被一个坏了的拉车挡住了去路。 在他身边，仆人打扮的妇人正和摊主讨价还价，瘦小的孩子悄悄地伸出了手。 克莱恩犹豫了片刻，还是发动了非凡能力。 他在一瞬间把自己拉伸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滑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又在那个妇人身旁恢复原样，伸出手扣住了小孩子几乎已经伸进妇人口袋的手腕。 被抓了现形的小孩子抬起头来，眼里的光绝望又凶狠，像是一只要咬人的小猫。 克莱恩稍稍用了一点巧劲，把他揽到自己身前，用另一只手按在了孩子的胸前，半抱半拎地带着他钻进了一旁的小巷。 克莱恩刚松上一点力气，就感觉自己的手被咬了一口。 他下意识地用力收紧了肌肉，在下一刻反应了过来，赶紧转手拉住了孩子的衣领。 不仅没有获得逃跑的机会反而差点被勒断气的孩子伸手扒住了砖墙的缝隙，低头哑着嗓子说：“老爷，是我不懂事，您要怎么都随您，可我哪里惹到您了，求您给个明白话。” 克莱恩说：“你刚刚是想偷什么？” “……钱，老爷。”孩子反而松了一口气似的不再扒着墙壁了，“但我没到手就被您发现了，您没理由抓我。” “如果有不用偷就能赚钱的法子你愿意吗？”克莱恩边问边松开了手。 “当然愿意，老爷，可没人要我们。”孩子转过身来，没什么表情地仰头看着他，“没人会要我们这样没脑子也没力气的‘小狒狒’干活儿，我们什么都干不了。” 克莱恩没有说话。 于是孩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我可以走了吗，老爷？” “等一下。”克莱恩说。 “老爷，我妹妹还等着我吃午饭呢。”这孩子皱起了眉，“您……” “卖惨没有用。”克莱恩说完，微微抬起头，用古赫密斯语念道，“佛尔思·沃尔。” 孩子瞪大了眼睛，看见两个穿着斗篷的女人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早上好，‘世界’先生，很高兴看到您没事。”打招呼的是小个子的休，她眨了眨眼，问，“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 “我看到这孩子在偷东西。”克莱恩说。 孩子鼓足勇气说：“没有偷到。” 克莱恩看了他一眼，孩子狠狠地回瞪他。 “好吧，在得手之前被我抓过来了。”克莱恩说，“他找不到工作，但要养活妹妹。可以把他们交给你们吗，两位？” “当然，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的。”休用重音强调。 克莱恩的目光落在了他呼唤的人身上，佛尔思说：“呃，我们会核实情况之后带他们去教堂的，‘世界’先生。我……我来得还及时吧？” “很及时，谢谢。”克莱恩扶了一下头顶的礼帽，重新走进熙熙攘攘的市场，头也不回地直奔他早就盯上的肉铺。 佛尔思和休面面相觑了片刻，说：“我没看出这个孩子有什么特别的。” 休摇了摇头：“我也没有。” 孩子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慢慢地向后蹭着，却发现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僵硬地笑了笑：“既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我能走了吗？” “不能。”休笑眯眯地说，“如果你愿意带我们去见见你妹妹，我们可以送你们去上学。当然，学费我们出。” 孩子瑟缩了一下，警惕地问：“……条件呢？” “呃……”休犹豫了一下，“我们是‘愚者’教会的，所以希望你们可以信仰‘愚者’先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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