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宰头脑好到我都感到佩服的是,即使我没说出我所有的顾虑,他也猜到了我可能是因为即将恢复的记忆才没打算在我的记忆完整之前轻率地改变我们间的关系,他稍稍抱怨过后的神情逐渐变得沉静──那是他一贯有些忧郁、但像是接受了某些他早已预料到且不能改变的某些事情而有些认命般的幽静神态,他的视线静静眺望着前方,轻声说道: 「如果顺利的话,接下来织田作就快要取回记忆了吧?你刚才说你珍视我们现在的关系而想要维系下去……或许到时候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我不知道到底太宰脑中关于『织田作之助』与『太宰治』的过往到底是如何,和我不同,他对于我取回记忆后会怎么看待他总有种挥之不去的悲观态度──而和他相反,越是相处而越察觉到我面对太宰时相比平常过于丰沛的情感,我就越是肯定遗失记忆但只残存着情感回响的我之所以对太宰有这么丰富且绝不负面的情绪波动,正是我在失忆前即使我推理出曾有过一些不算太好的回忆但也仍在意着太宰的证明,不然以我自知有些慢熟、甚至不熟识我的人会认为我有点冷淡疏离的性格,对于不在意甚至讨厌的对象我是没可能在短期间内就对他累积了如此多的正面情感。 只是这个证据太过主观,我很清楚就算我像是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太宰看一样地深刻剖析自己的情感并把我对太宰的一切的情绪全数诉说出来,太宰也不见得敢信我的说词并因此放下他内心盘旋的恐惧,于是我思考过后说道: 「不会改变的──如果改变了的话,那太宰再想办法让我失忆回到不记得那些记忆的状态吧,这样一来我就不会因为那些记忆而改变了,我说的话就是确切无误的预言了。」 对于我想出来的赖皮方法去保证自己所说的话的准确性的做法,太宰似乎也哑口无言了一瞬,然后才哭笑不得地说道: 「哪有人用这种乱来的手段来保证自己说的话是正确的啊?而且这么一来,织田作这段期间为了取回记忆而做的努力不就变成了无用功了吗?而且我可不会精准失忆的手段,如果我真的这么厉害那么很多不好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那太宰让我全部失忆也没关系,只要我的心里还残留着这份情感,我就绝对会在相处中再次萌生想和太宰在一起并缔结某种可以理所当然互相关心的亲近关系的想法的──而且只要这能让太宰你别再这么不安了,那不管是要我部份失忆还是全部失忆我都觉得是值得的。」 虽然这个想法是有点儿戏,但我会说出来就代表我并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表示如果太宰真的有必要就可以这么做的决心──我盯着太宰的双眼,用毫不会让他误会的方式把我的觉悟由言语与眼神传递给他,一字一句这么清晰地说道。 似乎也毫无误解余地的理解了我毫无说笑成分的誓言,就算是太宰也似乎对此完全在预料外,他又因为这样措手不及的意外而露出那种孩童般茫然无措、让我每一次捕捉到时都心生想把他拥抱在怀中的怜爱情感的模样──而我这次虽然没有真的将他拥入怀中,但看着他因为情感而微弱颤动的双唇以及有让人以为他眼中摇曳着泪光错觉的双眸,我缓慢而坚定地慢慢握住了他与我相邻的那只纤细得总让我感到脆弱易折的手,像是给他无声的肯定以及想让他依靠我的安抚一般稳稳握着。 「──真的是、总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用常人难以想像的笨蛋方式认真起来,这让我该怎么办啊……」 像是想遮挡住自己失态的表情,太宰垂下眼帘、脸上似哭似笑,用沙哑的声音这么喃喃抱怨着──但虽然他拐着弯子骂我是执着的笨蛋,他却没有甩开我的手或是想要否定我的言语与真心的意思。 就维持着被我覆盖着手掌并握住的动作,太宰说完这句话后缓缓地将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像是忍耐着什么情绪般、也像是想从我这里汲取到什么对他来说必要的东西一般,他没有再说其他话语,而是就这样子倚着我不再说话。 而我直到太宰能真正抛下内心的不安与忧虑、能安心下来重新抬起头来对我微笑之前,任由他这样子彷佛抓着浮木般依偎在我身旁,也没有再主动说些什么,而是无言地陪伴着他。
第4章 重整心情后,太宰像是不想再次提及刚才的对话般、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和我清理接下来的房间,他在我的话语传达过去之后是否有稍微放下心底对我们在恢复记忆后的未来放下不安这点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我能感觉得到,比起之前,太宰确实更放松也像是解开了某些东西般举止间的氛围更自在了一些,这种细微的变化或许我稍微再迟钝一点或是没去留意的话,或许就无法捕捉到,但这个发现也让刚才已接近表白的方式袒露我内心的想法过后、现在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点的我稍稍安心了些。 龙焰熔炉虽然地图比前几个膛室还要大上一些,但也没有大到无穷无尽的地步,我和太宰一边清理一边定期休息,很快就将最后的守关Boss房间以外的房间都探索过了一遍──当然也找到了属于铁匠女士的专属房间。 事实上那个房间其实离电梯间出乎意料的近,只不过我和太宰当初选择探索的通道是连接着另外一边区域的通道,而铁匠女士却在另一扇门后面连接的地图会抵达的房间,如果当初我们选的是另一扇门连接的通道那边去探索,或许早在更早之前就抵达铁匠女士所在的房间了。 铁匠女士所待的房间无疑生活感比其他枪牢居民所有的房间还要强多了,先不说她不知是打发时间还是有用打造好的东西和其他商人进行交易而有着工作用的打铁台,她在两排还有一张摆了杂物的桌子和另一张显然是工作累了会躺着休息、有着柔软抱枕和随意扔在上方的玻璃鞋的长椅。而稍微前面一点的空地上则是摆着她想要卖出去的几样商品,而每次见到她时,她总是坐在房间深处的打铁台后方举着铁槌不断地敲击枪坯,也不知道是在打造怎么样的枪械。 「又见面了,邮递员──哎呀,这次有一起组队的同伴?欢迎。」 大概是我松开对原先不杀人誓约的限定对象后来到第五膛室的次数变多了,而且再来是我也感激她当初愿意花时间和我说那些话,我也时常会带点伴手礼过来和铁匠女士聊聊天,她对我的态度比最开始还要亲切一些,看见我就停下手上敲打枪坯的动作对我们一笑,打了声招呼。 顺道一提,我这次没带伴手礼──之前我通常带的伴手礼是第一膛室的食物和水果,但现在知道那些东西十之八九是枪牢看守者的劳动结果后、也猜到同样是枪牢居民想必铁匠女士真的想吃的话要取得类似的食物并不困难的事情后,想想当初的伴手礼我就稍微有点尴尬了起来,不过铁匠女士每次都只是笑笑地接受、也没有过嫌我多事的婉拒,而她也不是会计较这点小事的性格,我就当是替代枪牢探索者替铁匠女士带饭了。但现在知道这些的情况下再带其他膛室的东西感觉就有点明知故犯的意思,再加上我这次和太宰下枪牢是有其他的目标而非是来串门子闲聊的,所以我也没刻意去找寻可以当伴手礼的其他替代品。 「好久不见。这是太宰,我之后大概都会和他一起行动──铁匠女士,我这次是来和你询问关于传奇神枪的事情的,你能和我聊聊关于传奇神枪的事情吗?」 我简单向她介绍了太宰,但一来是想必铁匠女士也没有兴趣听我夸耀太宰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二来是我这次来找她是有问题想问的,于是我也不多寒暄几句,就单刀直入地说出了来意。 其实如果没有在来的途中和太宰关于传奇神枪的对话,原先我也是会来找铁匠女士的──但我原本的打算却并非找她询问传奇神枪的详情,而是想和她索要传奇神枪专属的特殊子弹。 传奇神枪就算效果再特殊,但不可否认那也是一把枪械──既然是枪械,和所有的枪一样,在没有子弹的情况下就是只能拿来当钝器砸人的铁块。别说改变过去了,就连拿去砸人都嫌造型不方便。 所以如果真的想用传奇神枪改变过去,就得收集齐特殊的材料并交给铁匠女士打造出专属于那把枪的特殊子弹──但幸好在我之前似乎已经有前辈们多次下地牢后合力把子弹的材料收集完毕并交给铁匠女士打造子弹了,受到那些为了材料而付出努力的前辈的恩惠,据说『多到可以打造好几枚子弹』的材料在铁匠女士这里变成了只要有人有意愿走到最后并改变过去、向她说一声就可以取得的物品。 这也是我对于传奇神枪除了它能改变过去以外唯一知道的情报,不过我会知道倒不是我和谁特地打听过,而是这算是在枪牢探索者中广为流传的枪牢常识之一,或许在最开始收集材料给铁匠小姐打造子弹之前、这是铁匠小姐以及少数枪牢居民才知道的秘闻,但随着子弹材料的收集完毕后,就像是某种限制被解除了一样,现在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连之前对于传奇神枪的存在好奇但没有特别去打听详情的我都有所耳闻。 「向来都不太关心传奇神枪的你突然问起了它──让我猜一猜,你改变主意想改变你的过去了?但我记得邮递员你说过你失忆了吧?找回记忆了?」 听见我的话语,铁匠女士似乎起了一点兴趣,她或许认为关键是在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太宰身上(而某方面来说也确实是如此)、她的视线在太宰身上徘徊了几秒,然后饶有兴致地盯着我,兴致勃勃地询问着,就连手上握着的大铁锤都暂时放到一边了,看起来打算好好和我聊聊、而不是短暂交谈后又投入她所热衷的打造时光之中。 「不,我的记忆还是缺失的状态──但我现在有了想要取回记忆的必要,所以我需要传奇神枪来抹去让我失忆的那件事情的发生。」 在面对生人且两方所知的讯息量差异过大的情况下,太宰与其说是怕生,不如说是比起主动搭话暴露自己这边的无知、他更想透过隐藏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透过观察来收集情报的感觉,所以他总是都不说话并让我开口进行交流──说真的,我也不算是口舌伶俐的人,或者说我其实面对太宰以外的人时我也仍是算不上多话,但考量到太宰的沉默算是他有意为之的表现,在两人同行时我也只能站出来代表两人与他人进行对话了,更不用说这次铁匠小姐对话的对象是我,我也不至于因为嫌麻烦而刻意让太宰代为发言。 而听到我的答覆,铁匠女士先是深深凝视了我的双眼,确认了我说这些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之后,她倏然一笑──我总觉得随着她这样不知为何有些欣慰的笑容里感受到在场的气氛产生了某种微小但确实存在的变化,她笑着却发出一声像是叹息般的声音,然后开口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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