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看我有在反省自己说错话的态度有传达出去,太宰在我这样说之后也没继续揪着这点不放,大发慈悲地选择不再追究,而这次关于绷带的话题就到此告了一段落。
第7章 虽然结尾有些尴尬,不过这一闲聊,我来到第四膛室压抑的心情也稍稍缓解了些──而之前噩梦过后也是太宰的安抚才让我的情绪快速缓和下来,可以说太宰果然身上也有很治愈的地方,只是他平时不会刻意展现他这样温柔体贴的一面,甚至老曼只远远看了一眼就断然地说穿着黑大衣地太宰像是罪犯,不能让更多人理解到这一点我总觉得有点可惜,只不过让我觉得自己果然即使努力去尝试了至今也不算什么好人的是,只有我能理解并知道太宰的这一面、等同于只有我独占对太宰这个面貌的事实又让我产生了些许卑劣的窃喜感,这让我察觉到后感觉不禁有些复杂与矛盾。 但我的心情才刚好转没多久,就让我遇到了又让我情绪有些郁闷的事情了──在之后没过几个房间出现的敌人中,出现了我最不小面对的敌人种类,也就是枪枝邪教徒,也是敌人中唯一的人类种族对者。 当看到有两个明显是人类、但穿着怪模怪样袍子的敌人后,之前还没遇到过他们的太宰微微一愣,但他很快就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略微紧绷了起来,而在接下来对战的其间我就留意到了太宰专门针对着那些枪枝邪教徒攻击──在知道太宰认识过去的我的情况下,我不用想也猜到他是因为知道我在十四岁遇见让我人生面临转捩点的贵人之后曾给自己订立了『不再去杀人』的自我约束的事情、也才因此努力抢在我与那些枪枝邪教徒对上的,我心底一暖,也因此没和太宰争抢枪枝邪教徒的关注,只是不时留意他那边的情况。 但在看见房间里出现枪枝邪教徒后我就该知道我在第四膛室的运气不太好,这个房间内刷新的比较麻烦的敌人特别多,太宰只专注着针对枪枝邪教徒、而可能感觉到太宰的敌意,枪枝邪教徒也几乎都集中攻击他──而人类比起不知是否有足够智慧的子弹怪来说显然都更加狡诈,注意到他们利用太宰对他们过度集中的注意力而把他往不容易躲开子弹的死角隐去后我内心就有点不安起来,而在看到角落应该是太宰视线死角的地方无声刷新出新的子弹怪后我就立即察觉了不妙。 或者说,在我的脑袋推理出可能发生的事情之前,我的异能力就已经先发动让我看到了太宰因为疏忽而被邪教徒有意封住了退路而在几秒后即将遭受攻击而溅出血花的场景,那个画面让我一瞬间有心脏奏停般的错觉,但多年与我这个有的时候未免过于刺激的异能力相伴我也不至于因此而脑中一片空白而错失了最佳的反应时间──我想也没想地对太宰大喊一声『卧倒』,并且毫不犹豫地对原先会用子弹把太宰往致命的区域诱导的邪教徒一击枪杀,再接着一枪击退天衣无缝给我脑中传递的影像中曾给太宰造成伤害的子弹怪、让它的子弹射击射偏。 太宰大概没想到我枪杀邪教徒的动作会这么俐落且毫不犹豫,他先是下意识地按照我的呼喊扑倒在的后一抬眼看到我的动作后眼瞳骤缩、似乎十分震惊,但他也知道现在并非可以和我聊这件事情的时候,一个翻滚之后他紧接着替我补枪将他已经因为我的动作而察觉到的子弹怪射杀,并和我解决了剩余的敌人。 失忆后我是第一次透过天衣无缝的预知影像看见过太宰在我眼前受伤的模样,即使我理智上知道这只是经过我的动作改变后没能发生的景象、太宰之后的动作也不像是有因为闪避不击而受伤的模样,但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在房间清理完毕、出入的封锁限制被解开后收起枪械赶往太宰身边,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太宰,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但织田作,你怎么会开枪了?你不是……」 或许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冷却而稍稍冷静了些,不过太宰望着我的眼神仍是小心翼翼地带着担忧与些许疑惑、像是怕触碰到我的逆鳞般战战兢兢的态度让我有点久违了的感觉,但我也知道太宰会露出这般神态是因为担心我,我也没恶劣到故意让他担惊受怕就因为看他少见地有些的模样,太宰因为心有顾虑而没能说完的话,我平静地接着替他补全: 「我曾经有过『不杀人』的自我誓约,太宰你并没有记错──但是我在这里经历了一些事情,在他人的劝说之后稍微改变了想法。」 我一边说着,不禁回想起当初在地牢中由于不杀人的自我约束而遇到危险、结果意外被从在裂缝开采购部的妹妹那里听说这件事的铁匠女士对我进行劝说的那时候。 说起来,那时候我和铁匠女士并不熟识,而她和好为人师的老曼不同,她虽然性格算是亲切、宛如邻家大姊般的气质,但却对于掌握距离颇有分寸,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人,和老曼还有因为得意忘形或故意激将而不小心说漏嘴的情况不同,铁匠女士是不太会多管闲事的性格,老实说她当初忽然喊住我并对我进行了一番就我不杀人的事情而有的谈话我是真的很意外。 但那个时候的我因为地牢除非持有特殊道具、不然只要遭遇敌人除非全部击杀不然不能离开房间的这个措施,让我每次遇到邪教徒出没就只能郁闷地选择以放弃所有枪牢战利品为代价直接脱离地牢回裂缝,而数次卡在中间层数的膛室就无功而返的事情对我来说累积了不少的压力──那个时候我还没遇到太宰、也远没有那么坚定要拿到传奇神枪改变过去的决心,但我也由内心的情感波动而隐约猜到传奇神枪对还没失忆的我来说并非无关紧要的东西,也是多少有就算没打算立刻弄到手但至少先探个路的想法的,但探索与了解行动频频受挫这点我还是累积了一点压力,那个时候是正处于我最郁闷也最容易想和他人讨论自己到底坚持信条与妥协到底哪个是正确的时期,而非常恰巧地、在一次幸运整个路程都没碰见邪教徒而抵达了第五层第二次的我遇见了铁匠小姐,并和她有了那么一番谈话。 她先是问我,我到底为何不杀人──或者说,让我决定不要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那时的我也老实回答了,说实话这并非什么我不愿开口对人诉说的事情,只不过也不是我没有必要时会主动说出去的私事,也不乐意因为他人当作闲暇娱乐时想打发时间而提起无关痛痒话题般而向我问起时轻易将这些对我来说具有某种意义的决心说出来供人取乐,而目前为止认真而且不带嘻笑轻视态度地想知道这件事情背后原因而向我问起这件事情的人仍是少到我都不怎么有机会开口。 而铁匠女士显然并不是出于轻挑的玩笑态度或类似的心情才问起我这件事情的,所以我也愿意回答──我想写小说,而有人告诉过我写小说即写人,我思考过后认为夺走他人性命的人大概是无法写下人类正常该有的人生的吧。至少如果制造死亡的人写出人活着的故事是一种让人听了只觉得是可笑的讽刺的,而杀人对我来说也并非有意义到我不管如何都无法舍弃的行为,所以我决定不杀人。 而她听了之后点点头,接下来她说了一段在当时的我听来精妙绝伦、现在想复述却缺乏相应口才转述的话语──她先问我我杀人和不杀人的时候感觉有什么差别,而在我无言以对的时候,她紧接着说要写人的话,要先打从心底理解人与人生为何物才能去写,光决定自己不去杀人这种形式主义上的行为是没有任何意义与帮助的。 在那之后,她转而说不杀人其实也不是坏事,但她又问我说总有些人是罪恶满盈到死不足惜的人,让那样的人从我手中活下来后会害死更多的人,而我在这种情况下是否要去赌恶人死里逃生后会改过自新不再害人的机率有多少、而假使这个我曾有机会制裁却因为我的信条而放过的恶人再那之后又害死的无数好人的性命到底罪责该不该被当初有机会为民除害的我所背负? 而我又再次无言以对的时候,她接连说了一长串话,现在我也无法一一回忆起来了,但我承认我被她说到最后确实被说服了,我稍微改变了我曾经订下的那个有些僵硬的信条准则,而新的准则则是── 「我被某个人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说服了,在那之后我经过思考后,重新立下了我自己的自我誓约,我不轻易杀人、至少不会因为可以透过其他手段达成目标的事情而去杀害谁,但是如果是杀了会对其他人来说更好、杀了反而对社会世界有益的存在,不杀会伤害我所重视的人事物的敌人,我依旧会视情况而杀人,不会因为违背我的信条而犹豫。」 我这么对太宰说着,将自己从无条件不杀人更改为有原则地在有必要时破戒的事情告诉了他──其实我之前也隐约意识到如果我不去进行思考或对自己进行某种程度上的改变,单纯为了不杀人而不杀人这种行为上强行改变而给自己订下的制约,或许我直到生命的尽头都未必能取得我内心认知中那个『可以写人』的资格,我也永远无法得知该如何去描写人生与人活着的事情。 只是我之前身边并没有任何我认为可以教我这点、或是和我进行相关深入讨论的对象,而光凭着我自己进行思考也因为缺乏相应的经验与知识而想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我还是决定至少先从改变生活的方式与型态这点做起,先坚持着实行看是否能为我带来改变并引领我走上正确的道路。 略为停顿一下,我像是为自己辩解般、也稍微说明了自己对那些邪教徒破例的主要缘故: 「而且在枪牢这个地方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我之前也和太宰你说过了,在这个地方,死亡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人死后依旧会以其他的形式被束缚在这里,像老曼因为背叛而死后以幽灵的方式在这里继续存在着,而我所杀死的那些人或许也会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着。我是抱着如果他们想要报复也愿意接受的想法杀死他们的──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我在他们打算向我报复时毫无反抗地等死,我也是会为了自保而抵御他们的复仇行为的。」 其实我对于改变已经遵守了好几年的信条还是多少感觉有些别扭的,唯一说服我的事情就是当初也曾是枪牢探索者的老曼确实在这里死后以幽灵的形式重新活了过来,虽然失去了身体但看起来精神依旧相当不错,而同样也曾经是枪牢探索者不过因为我不知道的理由而精神崩溃放弃了改变过去、而是选择了投入崇拜枪枝的邪教徒而投身敌营的这些邪教徒在被我杀死后或许也会以幽灵的姿态换个方式继续活着──也是这点在枪牢之中虽然扭曲但确实存在的奇妙现象,让生命的意义在这里和死亡同样变得稀薄的缘故,让我觉得就算我杀害了他们也不见得是真正意义上夺走他人性命的严重行为,才决定至少在这里的时候放弃坚持我那些或许并不太合时宜的信条并做出一定程度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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