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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妖怪与鱼 六人的桌子在餐厅里侧, 虽没完全挨着厨房，但听清楚出餐口服务员和厨师的对话还是没问题的。 “什么！做好的蒸鱼不见了？我记得摆好盘放在出餐台上了。” “您看那两个空碟子，汤汁还残留在上面但整条鱼却不翼而飞。”服务生的回答满是困惑。 “怎么会这样？算了我马上再做两条, 等会亲手交给你，我就不信这还能出问题。” …… “只有鱼不见了吗？真是奇怪。”几名侦探探测到背后不同寻常的疑点，纷纷露出思索的神情。 按理来说即使餐厅没有布置监控，顾客最恶劣的行为也不过逃单或是对菜品做手脚进行欺诈，偷一盘鱼的风险太大也没有必要。 更何况，从餐厅进厨房或是厕所都要经过他们这桌，虽然没有刻意观察, 但几人能确定从他们坐下后只有餐厅服务员从旁边经过。 这样看来，蒸鱼消失要么问题出在厨房, 要么就在服务员身上；或许是某人想要掩盖自己的差错, 偷偷将做好的鱼倒掉或是处理了。最坏往犯罪预演上设想, 与熟食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往往是下毒，而这关键的一步大多是在餐桌上进行。 并且蒸鱼这样的大菜一般是整桌分享, 想要精准控制不误伤其他人太难了；若是随机下毒，犯人也就不需要提前演练, 这就和犯罪预演的假设相矛盾了。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谁干的，但事后餐厅仔细检查应该能发现鱼的残骸吧。”柯南吞下口中的拉面，现场仅有的线索让他迅速做出理性判断。周围几人没有应声, 但从表情上看他们与柯南的想法一致。 每天东京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意外，但不是所有意外都会演变成事件、也并不都需要所谓侦探的出场。可能只是不小心误会说开就好，也可能只是一个磕碰勇敢面对就行。 排除犯罪的迹象，餐厅里的意外可以由餐厅自己解决。 ——不, 餐厅再怎么检查也找不到蒸鱼的。夏目握着饭勺的右手在刹那间停顿, 随后他动作自然地吃掉那勺炒饭, 只是余光飘向角落时快速闪过一丝异样。 “怎么了？”发现夏目最后那点炒饭吃得略急，萩原研二侧头问他。 “没事，我等会想去厕所，”夏目囫囵吃完最后那点炒饭，低垂着头略显拘束，“准备快点吃完去以免耽误时间。” 靠近走廊岔路的角落里，穿着僧袍身形有些矮小的男子盘腿坐在地上，头上带着一顶饱经风霜的斗笠。它低着头，夏目看不清它的脸，但对方双手拿着蒸鱼、像啃苹果那样一口咬下去的动作却是尽收眼底。 对方僧袍下露出穿着草鞋的双脚，暴露在空气中的脚踝是正常人不可能具备的紫红色，捧着蒸鱼的双手也隐约可见指尖的锋芒，种种迹象都说明了它的身份——妖怪。 但是餐厅里其他人不仅是没看见妖怪，对它手里的蒸鱼也没有反应，似乎连气味都闻不到。夏目猜测这应该是那妖怪自身的能力：能将接触的物体同化到近乎妖怪的存在，从而在视觉、嗅觉等方面彻底从普通人的世界消失。 妖怪旁边就是走廊的分岔口，一边通往厨房一边拐向厕所。收到萩原研二关心的时候，夏目正好瞥见挂在妖怪头上的厕所指示标志，于是脱口说出上厕所的理由。 吞下最后一口炒饭，他拿过水杯喝了几口，尚有余温的水流顺着喉管而下，将吃急后那种肠胃略有难受的翻气感平息下去。 “我马上回来。”夏目三人坐在餐桌外侧，他起身的动作很轻，椅腿划过地板没发出什么刺耳的声响。 经过无人看见的妖怪时，他转身拐向厕所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等接近厕所周围没有人后，他才停下脚步，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单独的纸人。 伴随他嘴唇微动，那纸人从他掌心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抓着他的指尖荡秋千一样落到地上，藏在墙边的阴影里迅速飘向妖怪坐着的角落。 “幸好和名取先生学了纸人的操纵方法。”夏目望着纸人离去时小小的影子，发出庆幸的嘀咕。他们坐在餐桌的这段时间，没有其他客人去厕所，此时在这里交谈是安全的。 虽然妖怪没造成什么实际伤害，但一直偷吃蒸鱼的话会给餐厅带来困扰的。 ⚹ 另一边妖怪已经把手里那条鱼吃干净，剩下的鱼骨头形状完整，它倒拎着鱼尾巴摇了摇，整个骨架晃荡出无规律的曲线。 突然，屁股那好像有布料拉扯的感觉，它随手拍过去选择给自己屁股挪了个位置。然而那动静还不消停，它低头就看见一个丑不拉几的纸人藏在墙边，使劲扯着它的僧袍。 这气息——是低等妖怪附身的，生出一丝好奇，它顺着纸人的力道起身走过去。 离电影开始还剩十分钟，柯南吃完拉面后抱着碗喝下几大口面汤，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伸手去揉肚子。不过，腹腔那股隐隐冒出的感觉让他很快意识到：在电影开始前他也需要去一趟厕所，毕竟等会每一个画面都不能错过可没时间中途离开。 跳下固定在墙边的长椅，他左右摆头看了一眼挡住出路的两人，在对方主动让开前干脆直接低头从桌下的空间走了出去，“我去上厕所马上回来！” “我也去一下厕所。”话音刚落，他肩上搭上一只有力的手掌，沿着手臂慢慢仰望，尽头是萩原研二狭长的眼睛。 又不是小孩子，有必要扎堆结伴上厕所吗？看懂柯南的眼神，萩原研二把手放到小孩头发上使劲揉搓着，“陪你一起来的大人无动于衷，我只好带着你免得被人拐跑了。” 经过拐角时，萩原研二放慢步伐，鼻尖微动，但他没闻到任何异样。 “啊，鞋带开了，柯南等我一下。”萩原研二走在后面，在蹲下的时候顺势扯开一边鞋带，等柯南回头就看见他半蹲在地上，左脚鞋带凌乱而自然地散开。 双手枕在脑后、柯南靠在墙上琢磨男人今天格外休闲的一身，对方的脸看起来也显嫩，修长的手指夹着鞋带穿梭，用的是花哨复杂的系法。 “萩原警官要是剪个显年轻的短发，和夏目哥哥站在一起说不定别人还以为你也是大学生。” “怎么，觉得我这个发型显老？”萩原研二把右边鞋带也松开，比照两边对称了才拍拍手起身，“不是只有青春朝气才有魅力，你还小不懂。” 什么啊，柯南撇着嘴和他一点点靠近男厕所，里面隐约传出说话的声音——是夏目。 “再见。” 什么再见？疑惑刚冒出来就被身后骤然拔高的声音打散，“厕所到了，柯南快进去吧。” 一进去，柯南就看见站在洗漱池旁边的夏目，镜子里倒映出他侧立的身姿，手里拿着手机。 原来是打电话啊，怪不得说再见。 ⚹ 夏目检查一遍厕所没人后就等在洗漱池旁，很快，纸人从门口飞进来落回他掌心。被低等妖怪俯身、完成任务后的纸人已经变回一张普通白纸，明知对方不会有回应，夏目还是伸出另一只手，将指尖轻轻落在纸人手臂的位置。 “辛苦你了。”风扬起青年眼前的碎发，似乎是周围没有形态的低等妖怪们对他做出了无声回应。他将纸人收回裤兜，抬头就看见走进厕所的僧袍妖怪，对方手上还拎着一条鱼骨头。 “你看的见我？” 这似乎是他遇到陌生妖怪时经常被问起的话，夏目点头，说出自己的疑惑，“你为什么要偷吃餐厅的蒸鱼呢？” “这个啊。”那妖怪像玩一样抛起鱼骨头，抬头间露出斗笠下被遮挡的脸。除了肤色不似常人，它看起来与夏目想象的差别很大，下巴满是胡茬，脸上沾了很多结块的黄泥。 “特别想吃鱼闻着味就走进这家餐厅了。但是，我可不是偷吃啊，年轻的除妖师，”它把头上的斗笠拿起来，里面藏着三条用草绳串起来、外面糊着泥土的大鱼，“我提前去田里抓了最肥美的鱼当饭钱，还多付了一条。” 说完它观察起青年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个能看见自己的除妖师会不会揪着偷吃不放，不顾它的解释只要对上妖怪就动手。 视线里，青年听完后脸上表情一楞，眼里渐渐流淌出歉意，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其他除妖师那样咄咄逼人，“抱歉，没弄清楚全部就贸然对你说出偷吃的言论。” “不过，我也不是除妖师，只是一个能看见妖怪的普通人而已。”他最后的声音很坚定。 能感觉到青年心中确实没有恶意，那妖怪远远对准厕所最里面的垃圾桶把鱼骨头扔出去，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后，再次能被普通人看见的鱼骨头正中掉进垃圾桶。 “看在你是为餐厅考虑我也很喜欢这家蒸鱼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我现在要去厨房悄悄付钱，”它抓着草绳转身离开，末了还头也不回的挥手道别，“再见，奇怪的人类。” 僧袍、斗笠还有草鞋，对方离去的背影很是潇洒，但夏目扭头看一眼垃圾桶，心里升起无奈的情绪。这位妖怪知道付饭钱，但完全没学过垃圾分类啊。 这般情绪消散后，转而萦绕在胸口的是如春日太阳般的暖意。无论好坏，每次遇到妖怪，都让他对人类和妖怪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 妖怪传到耳边的话，是他学会主动去倾听的声音。 “再见。”奇怪的妖怪。 ——“厕所到了，柯南快进去吧。” 外面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夏目从他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或许是这几年在伪装上有了经验，他下意识快速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手机。 下一秒，柯南和萩原研二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怪不得小夏目去了这么久，原来是在打电话啊。” “嗯，要出去时有个电话打过来，让你们久等了。”和他担心的一样，两人听到了自己最后那声‘再见’，夏目顺着萩原研二的话解释，握着手机悄悄松了口气。 果然这几年他的伪装还是有进步的！ “我在外面等你们。” 夏目语气轻盈，间接表达出主人放松的心情，萩原研二看着他背影的双眼溢满浅笑。 随后他低头，指尖轻点手表示意时间问题，“柯南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走廊耽误了时间。柯南瞥了他一眼，关上隔间的门。 当晚，餐厅关门清点时，负责人盯着放在桌上的两件东西，大大的眼睛充满迷茫。 左边，是用草绳串起来的三条鱼；右边，是在餐厅不同地方找到的两条鱼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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