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袭来的一拳。 池川奈脖颈间早就因为刚才的遭遇浮出大片掐痕,现在没什么力气,能打出这一下全靠脑内瞬间腾起的怒火。 “哈?你的意思是我和谁都能随便上床?”他反问道,但也没准备等对方解释,琴酒的态度明确得很,也解释不出什么新的缘由来。 他原本因为完全把琴酒忘记和当时说的那句确实伤人的话暗暗泛起的愧疚,此刻已经被丢到一边了。 毕竟再愧疚也不可能放任自己被人上,对方还是‘反正人多也不差我一个’的态度。 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 琴酒侧头躲开,同时控制住了对方袭来的手,两人在浪漫的玫瑰花床上很不浪漫地打了起来,一时室内只有呼吸和打斗的声音。 池川奈力气因为刚才削减了不少,打在身上疼但并不严重,又没用武器,银发男人干脆以防守为主,在对方再一次发力时直接拽着和服的腰封把人拉了过来。 这个动作让对方和服宽大的袖子将床头柜上装饰用的花瓶扫落在地,在玻璃碎成一地的同时,头顶电灯的位置也同时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哀鸣声。 下一秒,被那伙劫持犯祸害已久的酒店供电系统终于全线崩溃,没有窗户的套间里室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黑发男人动作一僵,很快被人趁着空荡拽回去按住了,没心情再配对方玩打架的游戏,琴酒眯起眼睛,常年的任务经验让他很快适应黑暗,甚至能隐约看见周围事物的轮廓。 他俯身下去,精准地从地面上捡起那个不久前还装在箱子里的道具,细长的锁链在被拿起来时敲在边沿上,发出一连串响声。 太细了,但勉强能用。 隐约从窗帘里透出来的灯光让那条锁链反射出一道很暗淡的银色,池川奈头疼得厉害,刚想撑着坐起来又被眼前仍然不断闪出的斑斓色块激得没撑住,又摔坐回去,他随手按住太阳穴,左眼也连着突突地疼痛起来。 男人捂着金色的那只眼睛,皱眉抬头去看向上方那人。 随后,在斑斓的色块当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画面,池川奈的瞳孔猛然收缩。 在这某一刻,黑暗的房间内,面前的天花板和位于别墅地下室的天花板重叠起来,隐约的银色反光也似曾相识。 连琴酒的脸都有几刻被那张同样的、属于混血的面孔覆盖住。 不同的是那人留着黑色短发,雾蓝色的眼睛里除了不再压抑的怒火外没有任何其他情绪。 ‘谁教你从这栋别墅里跑出去的?谁教你说这些话?’他嘴角早已没有平时都会挂着的温和笑意,通过掐在对方脖颈上的手感受到对方抖个不停的身体后,又叹息一样说出了后一句话,连手上力气都减少不少,“谁教你的……” 下一秒,手猛然缩紧,不顾对方喉咙里挤出的破碎的□□和挣扎,男人眯起雾蓝色的眼睛,眼中闪过有些神经质的狂热,‘谁教你忤逆我?’ 放开我……滚开…… “滚……滚开——!” 池川奈猛地挣扎着伸手推开身上那人,动作间甚至把旁边的床头灯都撞倒在了地上。
第73章 饶是琴酒,看见池川奈这么大反应,动作也停住片刻。 对方很少有如此大的动作起伏,他一直端着少爷架子,就算发火时动作动作也收敛着,真被惹毛了不过是扣下扳机的事情。 状况不太对。 银发男人皱着眉头去掰对方下颚,借着微弱的光看见了他的眼睛,眼底深处都是恍的。 尚未等他再多看几眼,池川奈就别过脸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又低头呛咳起来,明明刚才折腾得还格外起劲,现在反而像是刚被人掐住过脖子一样。 咳得厉害他还能腾起力气,将面前的人用力推开后,他捂着喉咙边咳边挣扎着从床铺上下去。 琴酒下意识伸手去拦,没拦住,池川奈挣扎时的力气很大,在下去时却像是突然卸了力气一样,就这样直挺挺地摔在了地面上,套房没铺地毯,膝盖和瓷砖结结实实碰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伸去将人拉拽起来的手再次被断开,黑发男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将自己蜷缩在床头和墙壁的夹角当中,然后伸手捂住了剧烈疼痛着的头, 即使闭上眼睛眼前仍然是斑斓的色块,头疼得像是被人从当中锯开,池川奈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从喉咙里哽出痛呼,在满口的血腥味当中,他在心里一遍遍让自己冷静下来。 下唇和舌尖传来的疼痛让他清醒了片刻,从刚才闪回的带着浓烈负面情绪的回忆当中暂时挣扎出来,另一种更加古怪的痛意却从膝盖处传来。 不是刚才砸在地板上导致的疼痛,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钢铁贯穿了一样,他因为浑身剧烈的疼,伸出查看的手都在细微发颤。 什么都没有,没有血液也没有伤口,膝盖侧面只有需要仔细摸才能摸出来的,早已经愈合消散的伤疤。 但幻疼仍然挥之不去。 丢人…… 池川奈下意识在脑内想到,他撑着身体想从地上起来,尚未等发力,身体晃动间脚腕上的铃铛晃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原本脑内那点清明瞬间烟消云散。 琴酒眯起眼睛,常年在黑暗当中潜行的男人早已适应这种黑暗,他在普通人估计连东西轮廓都看不清的黑暗当中,敏锐地捕捉到了面前那人的不对劲。 他在刚才伸手去摸自己的膝盖时似乎已经缓和过来,但是下一秒,不知道银铃响动的声音有什么好害怕的,黑发男人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起来。 空气里传来血腥味,琴酒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就注意到血腥味的来源。 在精神的极度紧绷之下,池川奈把自己的下唇咬破了,也许还有刚才逼迫自己清醒过来时咬破舌尖的血,总之都顺着伤口往下淌,顺着下巴滑下,滴在衣服上。 银发杀手皱着眉头,感觉那点对于他们来说都称不上伤的伤口格外刺眼,血迹也刺眼,他干脆向蜷缩在前面不远处那人走去。 皮鞋砸在地板上,不比铺了地毯的其他地方,这间套房地面用的是瓷砖,鞋跟落下去声音很响。 原本还在发颤的人忽然沉默下来,连抖都不抖了,琴酒扬了扬眉毛,尚未观察出什么新的信息,破空声忽然在房间内响起。 他侧头躲过对方砸来的东西,眉头皱着,不是因为攻击的举动,是因为池川奈现在的情况。 鞋跟落在地上的声音,铃铛声……或者说和铃铛有关联的声音,黑暗,或者还有他刚才强制性的举动,好几个因素串联起来,把一向言行克制的人逼出了这幅模样。 池川奈就差把恐惧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他在刚才琴酒走进时就用力撑着地面把自己又往里面蜷缩了一点,但是腿却没有发力,就好像是被人从膝盖位置截断,没法动了一样。 银发男人面色冷下去,他加快脚步想要靠近检查情况,在走过去时轻松躲开了对方再次砸来的东西。 手边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再也摸不到任何可以砸出去防身的东西,在发现自己根本组织不了逼近的脚步之后,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崩溃般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很小的气音,刚才恢复的那点理智又全数消失不见。 他掩耳盗铃般把头埋在曲起的膝盖上,把自己圈了起来,手紧紧捂着耳朵和剧烈疼痛着的太阳穴,比刚才抖得还厉害。 琴酒沉着脸加快动作,掰开了对方捂住耳朵和头的手,扣着下颚和侧颈位置强迫他抬起头来。那双异色的瞳孔在黑暗当中恍着,带着些涣散。 池川奈嘴唇在抖,他凑近了才发现对方是在低声喃喃些什么,因为这个姿势,那些语句一字不漏地落进了银发杀手的耳朵里。 “闭嘴……闭嘴……别说了……” “别过来……” “滚开……” 刚开始琴酒只当对方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到了,靠近才发现,对方那些话看上去都不是说给房间里另一个人的。 他不知道池川奈看见了什么,又把逼近过来的自己当成了什么人,但是答案很快就自己送上门来。 在银发男人暂时放缓了手上的力道,用手心去将对方的脸托起来。池川奈现在没什么力气,顺着抬头时异色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不知道看见什么,他张了张嘴,挤出一个有些含糊不清的称呼来。 “……先生?” 琴酒动作一顿,然后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手腕塞到了那人嘴边。 已经再次失去理智的人只是沉默了片刻就遵循着自己的潜意识咬了上去,虎牙刚好镶在对方手腕很久之前被磨出过茧的地方,因为从小喜欢咬着对方手腕睡觉的习惯,这个举动自动和安抚两个字挂上钩。 黑发男人沉默地咬着,原本死死捂住耳朵的手改为圈住自己叼着的手腕,在黑暗的室内里活像什么捧着人手腕进食的吸血鬼。 感觉到身下那人的颤抖渐渐挺缓下来,琴酒单手点燃了一根烟,将呛人的烟度进嘴里时才开始细细想刚才的事情。 池川奈很少会有这样高度紧绷到濒临崩溃的时候,男人看了一眼面前将自己团成一团的人,将烟在床头柜上摁灭了。 ……他小时候也没有半点怕黑的毛病。 要说来源,恐怕只能是17岁他离开之后,到19岁再见面这之间的事情。 琴酒眯起眼睛,脸色比刚才还要冷几分。 他敏锐地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他那段时期把时间都花在了任务上,很少再去注意别墅的动静,等再见面时已经是在那位先生的基地办公室里,曾经只能待在别墅里的少爷破天荒地坐在桌边的沙发上吃果盘看书,之后不到几周,他就从基地里走了出去,活动范围扩大到外界。 烟草的苦味还残留在嘴里,他皱着眉头,手指迅速在手机上敲击着,让伏特加过来。 动作间,咬在手腕上的虎牙略微松开了一点。 池川奈恢复意识时第一个感觉到的就是一阵奇怪的痒麻,从牙尖泛起来,扩散到整个口腔。 他皱了皱眉头,这才发现自己抱着琴酒胳膊小臂处,像记忆里小时候一样咬着他的手腕。 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对劲,他立刻把手放开了。 头还是在疼,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刚才铺天盖地的幻觉都退散了下去,只有耳畔还有电流一样的声音在嗡嗡作响啊,连带着耳膜和脑神经都一阵刺痛。 他隐约从幻觉里想起来什么,但又不想在此刻细致地去回想。 还没等他开口给琴酒下逐客令,就感觉到对方原本任由他咬着的那只手往下绕到了脸侧,检查伤口一样用拇指按在下唇还在溢血的咬痕上。 动作间,因为下面那人刚好动了一下,原本应该按在伤口旁边位置的拇指探入口腔,摁过前不久刚在手腕上研磨过的虎牙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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