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城的顶端,有一个小小的天窗。天窗内部有一个弯道,令阳光无法透过,天窗的作用仅仅是保证无限城内空气流通,不会导致木头腐坏。 “小童磨,现在几点了?” “为什么问这个?”童磨翻出金属怀表,“啪”一声揿开表盖:“现在已经五点钟啦,太阳就要出来了——为了防止在太阳出现的时候行动,我特意推算了二十四时节太阳升起的时间哦,很聪明吧?” “嗯,非常聪明。”清司忍住对童磨翻白眼的欲望:“鸣女小姐,请把我们送到天窗旁边。” 鸣女听见了清司的话,略一点头,手指拨动琵琶丝弦。童磨和清司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抬升,他们两个被抬高到天窗附近,一伸手就能摸到天花板。 清司站起身,从伞架上抽出一把油纸伞,将它递给童磨:“新年快乐,小童磨。” 童磨看着那把纸伞,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清司的脑袋:“好随便的新年礼物……不过小清司能想到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把伞撑开,小童磨。” “咦?”童磨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却还是乖乖打开了手中的油纸伞,将它撑在头顶:“在室内打伞长不高哦——虽然我早就不是长身体的年纪啦!” 清司踮起脚尖,举高手中的水晶球。水晶球直径不大,刚好可以塞进狭小的天窗中。 这枚由万世极乐教信徒赠送的水晶球,并非打磨光滑的正圆形。它表面上有上千个平滑的剖面,水晶折射率很高,就连阳光都可以穿透。 直到这时候,童磨才明白为什么清司要让他撑伞。 新年清晨的初阳刚刚从东方升起,一缕阳光被上千个剖面折射,形成大片光斑,刺入无限城一望无际的黑暗中。经过水晶的折射,阳光变得温暖柔和,不至于灼伤“鬼”的双眸。 油纸伞挡住了刺向童磨的阳光,童磨抬头看着伞面上细小的圆形光斑,想起了清司那句“新年快乐”。 百年前,童磨被变成恶鬼,此后一直避开阳光、小心谨慎地生活在世界上。这是他变成“鬼”后,首次如此靠近太阳。 童磨隔着红色的伞面,摸了摸太阳的光斑——触感柔软而温热。 【以下几百字内容,请下划至作者有话要说 查看www】
第55章 鬼舞辻无惨站在“上弦”们面前的平台上, 略微抬着头,睥睨着“上弦”们。 因为“上弦之陆”战败, 鬼舞辻无惨心情极为恶劣,他因愤怒而眉心紧锁,鬼舞辻无惨抿紧嘴唇, 眼神冰冷。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童磨去哪了?” 半天狗跪倒在地,匍匐着身躯, 颤颤巍巍地回答道:“童磨阁下还没有过来, 相信他应该很快就到, 请您再等一等——” “让我‘再等一等’?”鬼舞辻无惨重复着半天狗的话, 眼里的杀机几乎汹涌而出:“不错啊,几百年的历练, 让你敢顶嘴了?” “十分抱歉……十分抱歉……” 半天狗发出颤抖的求饶声, 他将脊椎蜷缩起来, 整个人几乎要缩成一团。 在鬼舞辻无惨身边, 立着一面纸糊的屏风。鬼舞辻无惨站在屏风后方, 发现屏风上出现了闪烁的细小光点,像水中的海藻一样缓缓移动。 除鬼舞辻无惨外,“上弦”们也注意到了从上方投落下来的光斑。 猗窝座此时正跪坐在黑死牟旁边, 他穿着那件便于战斗的无袖马甲, 拨弄着脚腕上的佛珠。面前垂落的竹帘挡住了阳光, 极大地削减了太阳的威力, 黑死牟低着头, 用手指碰了碰在榻榻米上移动的朦胧光点。 玉壶上半身从壶中飘出来, 他见情势不妙,立即重新缩进壶中,只露出一个脑袋靠在壶口边缘,观察着无限城的动静。半天狗被鬼舞辻无惨瞪了一眼后变得更加胆怯,他躲进楼梯的阴影里,俯趴在地。 鬼舞辻无惨隔着一层纸糊的屏风,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尽管细微的阳光没有给鬼舞辻无惨带来任何威胁,但鬼舞辻无惨还是异常警惕,表情凝重地质问鸣女: “鸣女,怎么回事?为什么阳光会进入无限城?” 半天狗对他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他感觉到了鬼舞辻无惨语气里的怒意,又往楼梯下方缩了缩脖子。 鸣女正抱着琵琶跪坐在榻榻米上,黑亮的长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下巴和嘴唇。鸣女恭敬地鞠了一躬:“回禀无惨大人,清司阁下将水晶球放在了通风口内,这是水晶球折射的阳光。” “清司?他也过来了?” 鸣女指了指头顶:“是的,清司阁下就在通风口下方。” 鬼舞辻无惨朝屏风挥挥手,屏风“唰”一声移开了,鬼舞辻无惨这才得以毫无遮蔽地看清无限城的全貌。 成千上万颗细小的光点从通风口出泼洒而下,柔和地落入无限城中。被切割粉碎的阳光照亮了灯光晦暗的无限城,灿若繁星,将一望无际的无限城照成了一片璀璨星河。 这是鬼舞辻无惨一千年来,从未见过的场景。 鬼舞辻无惨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阳光了。他眯起眼睛,朝一缕纤细的阳光伸出手,让阳光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经过水晶折射的阳光被削弱不少,并未点燃鬼舞辻无惨的皮肤,只给他带来了一阵温暖的灼痛感,尚在承受范围之内。 一千年了,鬼舞辻无惨终于碰到了太阳。 不论是躺在黑暗房间里等死、苟延残喘度过的十四年,还是变成“鬼”后小心翼翼趋避阳光的日子,鬼舞辻无惨都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色。 鬼舞辻无惨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天窗底下的清司。 清司正举起双手,捧高手里的水晶球。阳光从水晶球中穿过,散落在清司的脸上,照亮了他的面容。 浅金色的阳光在清司脸上形成一层镀膜,睫毛在阳光照耀下,显露出绒毛般细腻的质感。“鬼”绝佳的视力让鬼舞辻无惨看清了清司的面容,清司低下头,和鬼舞辻无惨四目相对。 鬼舞辻无惨无意识地眉心紧蹙,眉眼间透出 一股阴郁之气。凶恶的神色与俊秀的五官相结合,让人不由得心脏一颤。一缕淡淡的阳光投落在鬼舞辻无惨脸上,赤红的眼睛在阳光下发亮。 清司看着鬼舞辻无惨,用“心声”说道:[为什么小无惨总是眉头紧锁呢?] 鬼舞辻无惨正窥视着清司的内心,闻言挑了挑眉梢。 [我想看见他露出笑容。] 鬼舞辻无惨听见了这句有些孩子气的话。鬼舞辻无惨依旧冷淡地沉着脸,但清司却分明看见,他眉心的肌肉渐渐放松了,嘴角隐约出现了上扬的趋势。 半天狗缩在楼梯的阴影里,畏畏缩缩地观察着状况。他此行要向鬼舞辻无惨禀报一个十分不妙的消息,见鬼舞辻无惨心情转好,这才放下心来。 他借着这个难得的好机会,从楼梯上爬下来,跪倒在鬼舞辻无惨身前:“无惨大人,我有事要向您禀告。” 鬼舞辻无惨的注意力依然停留在清司身上,有些不耐烦:“说。” “几天前,我闻到了猎鬼人的气味。他们似乎在搜查我们的位置,我担心‘柱’会跟随着气息,找到无限城。” 清司收回水晶球,他朝鸣女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将平台下降到鬼舞辻无惨所在的高度。 鬼舞辻无惨收回视线,脸上淡淡的笑意顿时消失了,又恢复了原本冷峻阴霾的神色。他斜着眼睛,目光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半天狗:“几天前?这个消息你拖了那么久,还敢说出来?” 半天狗被鬼舞辻无惨的喜怒无常吓得双膝发抖:“是……是老夫的错……” 鬼舞辻无惨眼神阴冷,从嘴里挤出一句:“你和玉壶去对付他们。鸣女,送他们离开。” “是。” 玉壶从壶口钻出来,和半天狗一起跪在地上。 清司所在的平台已经缓缓下降,他脚步轻快地走向鬼舞辻无惨,朝他挥着手,冁然一笑:“小无惨!你在干什么?等一下要去哪里呀?会陪我留在无限城吗?” 半天狗和玉壶尚未离开,听见清司这番提问不禁浑身一抖。鬼舞辻无惨向来厌恨“鬼”们窥探他的行踪,这一规矩就连“十二鬼月”都不能触犯。 半天狗缩起脖子,玉壶又返回壶中,生怕被鬼舞辻无惨的怒火波及。 但鬼舞辻无惨并未如他们想象,大为震怒地将不知死活的清司撕成碎片,甚至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 “出席‘上弦’的召集会;去位于浅草的藏书室,不会留在无限城。”鬼舞辻无惨低头看向跑到自己身边的清司,对他的问题一一回答。 半天狗和玉壶此前从未见过这架势,连黑死牟也诧异地自言自语:“他竟然如实回答了他的话……这名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清司拉住了鬼舞辻无惨的袖口:“浅草?在东京吗?我想和你一起去!” 鬼舞辻无惨一口回绝:“不行。” 在清司身后,童磨也跳下平台,收起了手中鲜红色的油纸伞:“诶,无惨阁下不准小清司去浅草,那小清司现在没事做吗?” 鬼舞辻无惨一直没注意到童磨,听见他的声音,才皱着眉瞥他一眼。 “你不是已经到无限城了吗?在拖延什么?” 童磨走上前来。他本想将手臂搭在清司肩上,但迎着鬼舞辻无惨阴沉的视线,童磨讪讪地收回了手臂,将双手抱在胸前:“我刚才在和小清司说话呢。” 童磨嬉皮笑脸地看向清司:“无限城一个人都没有,小清司一定很无聊吧?那就和我待在一起好了!我留在无限城陪你!——” 鬼舞辻无惨伸手按在清司脊背上,打断了童磨的念念叨叨。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童磨一眼,朝清司挥了挥手:“过来,我带你去浅草。” “嗯!” 清司闻言用力点点头,露出喜悦的表情,满心欢笑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鬼舞辻无惨凝视着清司的面容,原本紧蹙的眉心渐渐松开。 半天狗和玉壶对视一眼,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深切的难以置信和震悚之情。 * 鬼舞辻无惨口中所谓的“藏书室”,规模和藏书数量早已远远超越“藏书室”的范畴。 藏书室是一个十分宽广的西式房屋,墙面被全部打通,仅留下支撑建筑的石柱。仅存的墙面由书架组成,从地面一直延伸至天花板,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文献,清司甚至看到了边缘泛黄的陈旧竹简。 这些书册是鬼舞辻无惨收藏的。他一直在收集任何有关“青色彼岸花”的文献与资料,一千年来,鬼舞辻无惨收集的书册与画集堆满一间房屋。 藏书室中至少堆放了近万册书籍,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墨气味。 厚实的天鹅绒窗帘挡住了落地窗,藏书室内极为阴暗,只有壁炉的火光照亮房屋。不论炎夏还是寒冬,这个壁炉常年点燃火焰。“鬼”感受不到温度,鬼舞辻无惨点燃壁炉的目的是去除房间内的湿气,避免书籍发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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