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还年轻 作者:冰月 我吴邪,一生只求三件事。 一求,父母身体康健。 二求,张起灵一生无忧。 三求,与君携手共白头。 楔子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江南的春季来得早,阳光明媚却不灼人眼,不过还是四月初的光景,迎春花儿就开了大半,点点嫩黄点缀在墨绿之中,透着一股子春天的气息。给冬妆素裹,寒风萧瑟的城市增添了几抹亮色。 不过人人都说,春雨阵阵,乍暖还寒。 前几日连着下了好几日淅淅沥沥的小雨,给本就寒冬未尽的天气又增添了几分凉意。今儿个好容易放晴了,一扫此前阴森晦暗的天色,一大清早的就是阳光大盛,笼罩在身上透着浓浓的暖意。街道上的行人都比往日多了些,红黄蓝绿各色渲染着整片灰色城市,如同一夜间就开了染坊似的。 辛勤的主妇们更是早早地就将前几日阴干的衣物和潮湿的被褥取出来晾晒,远远望过去,似乎是为这蔚蓝的天色增添了几分艳丽。 这户人家也不例外。 由于是独栋独院的别墅,衣服被褥什么的统统晒在院子里。在两棵高树之间架一根晾衣绳, 依次悬挂着几件单色的T-shirt和衬衫,衣角被暖风吹着微微摆动。 “老张,今儿个天色这么好,你也别总是在屋子里窝着,再待下去你就要发霉了!”男人望着院子里一颗开始发芽的古树笑开了颜,开口向屋里招呼。 中气十足的声音惊飞了正躲在树上小憩的一窝麻雀。 男人仰着头,能够清楚地看见他栗色的发丝里夹杂着几缕白发,明明已经是年逾半百的大叔却还是同小年轻一样,一看到阳光就兴高采烈。 “吴邪。”被点到名字的男人从屋里慢慢踱出来。挺拔的身姿一点点被明亮的光线所覆盖,就连清冷的目光也被阳光所渲染地映出了点点暖色。 这是一个相当清俊的男人,五官堪称精致,即使穿着宽大的棉麻睡衣也难掩他的好身材。一眼望过去,明明看着挺瘦的,却丝毫不显得柔弱,浑身上下反而透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霸气,宛若时刻准备着的猎豹一样。 这就是气场啊……树下的男人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地咋咋嘴。 想当初,小爷我也是道上儿敬称一声“小三爷”的人物,怎么和他一比就怂了呢? 好笑地看着他一个人碎碎念的模样,张起灵走到他身边,习惯性地握住他的手,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抬起头眺望这院子里年岁最大的古树。 分分叉叉的枝条上缀满了绿色的嫩芽,想必等到了夏天,又是一场绚烂夺目。 据说这棵古树都长了有几百年了,这所别墅的设计师在设计的时候并没有料到它的存在,等到开建了,才发现麻烦,不过毕竟也在此长了这么多年,设计师便也没去动它,任由它自由生长。等到吴邪和张起灵接手的时候已经快要死了,蔫了吧唧的也不长叶。没想到过了这十几年,居然又让它活了过来。 死而复生,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奇迹。 只要愿意给它时间,愿意静静地等待下去。 “小哥,你该染头发了。”刚才那声“老张”,算是吴邪兴致所致,现在自然是换回了平日里常用的称呼。他伸出另一只手,拨弄着张起灵的头发,眼里盛满浓浓的笑意:“你看看,发根处都白了,再拖下去你上公交车小年轻们都要抢着给你让座了!” 是吗?那挺好的。 张起灵淡淡微笑着回望过去。 那个时候,谁能够想象,谁又敢想象,他们居然有一天能够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呐,小哥。”吴邪握住他的手,紧紧的:“下午我们去理发店。” “好。”没什么废话,一个字的回答言简意赅。 但张起灵知道,吴邪懂他没有开口说出的话。 能和你一同变老, 是我张起灵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第1章 2008年5月。 吴邪窝在西湖边的西泠印社旁的一家小古董店里,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手中的笔记。里面记载着前两年他亲身经历堪称“奇诡”的倒斗经历,那时留下的一个个谜团到现在都还困扰着吴邪。 自从三叔在蛇沼古城里失踪了之后,吴邪这个“小三爷”就顶上了自家三叔的位置。并非吴家已经人才凋零,要知道吴家老二吴二白才是继吴老狗之后的狠角色,可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经吴二白的手,几番思考之后,吴邪还是决定亲自继承吴三省的“衣钵”。毕竟自己答应过闷油瓶,十年之后要去长白山接他回家,在此之间,他必须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与他并肩。 说到闷油瓶……今年已经是他去长白山青铜门当他守门张大爷的第三年了,也不知道在青铜门里混得怎么样……合上手里的笔记,吴邪靠在贵妃椅上,呆愣愣地透过与前厅相隔开竹帘间的缝隙看外面马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 自从继承三叔的事业之后,能像这样闲下心在这家小古董店定定心心地做个小老板的日子早就成了奢侈。往往只有等到诸事告一段落之后,他才会有空来店里坐坐。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小店里——自然不是为了盯王盟这小子有没有偷懒,经过这三年的历练,他倒是深得吴邪真传,几句话就能把客人给兜得欢天喜地,自个儿赚个盆满钵满,基本上无需操心。 回过头来想想,或许只是因为这里是闷油瓶最后和自己告别的地方。 吴邪忍不住笑了笑,以往在下斗,只要他一出现,自己就无比安心,没想到到了地面上,他不在了,这份曾经给予过自己的安心感依旧未散。 这,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仔细去想一想,他总是很难定义自己与闷油瓶之间的关系。和胖子,那是可以两肋插刀的朋友;和小花,那是发小儿的情分。和他……总是很难有个定论,兄弟?朋友?伙伴?好像都对又都似乎欠缺了一点儿…… 那,他对自己呢? 他好像说过,自己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了。 可既然如此,你还丢下“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去守青铜门?你说你是个缺心眼儿呢还是缺心眼儿呢…… 忍不住嘟囔两句,把笔记摔到一旁的桌子上,吴邪闭上眼睛倚着椅背闭目养神。 三年前张家古楼,往事历历在目。印象太深刻,以致于一闭上眼,似乎就能看见闷油瓶气息奄奄躺在尸堆中的模样,就连潘子的歌声也总是时常萦绕在脑海里。 “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十九哇,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别回头,莫回呀头。 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啊……” 粗犷的嗓音同那日一样,在背后突兀地响起,可每次回头,目光所及之处,却只剩下了冰冷雪白的墙壁。 那件事过去之后,胖子心灰意冷留守巴乃,潘子死了,闷油瓶走了。也就只剩下解雨臣,有时想起来会打个电话问问他近况。被强碱灼伤了喉咙的小花在美国的医院里呆了一年多,一回到长沙便开始重振解家,整日里忙得后脑勺贴脚后跟,能偶尔想到他这个发小也算是难得了。 怎么当初的那些个伙伴,现在都散的散,死的死了呢? 越想越头疼,吴邪轻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各种事情纠缠在一起,脑子里像是打了个牢牢的死结,解也解不开,剪也剪不断,只能先瞅着眼下,解决一件是一件。 胖子以前总爱调侃他“天真无邪”,可如今,吴邪仍在,天真又去哪儿了呢? “老板……老板……”迷迷糊糊间,吴邪感觉有人推搡着自己。 “恩?”睁开眼,就见王盟俯过身来,用眼神示意店里有客人。 “拓本?还是帛书?”吴邪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以前王盟错收过高仿本,被自己狠狠地克扣了半个月的工资,以致于到了现在,只要自己窝在店里,一碰到这种生意,非得让他亲自出马。 其实,王盟早就能够凭自己的眼力辨别其中微妙,这不过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罢了。 “呃……”王盟吞吞吐吐地也不说清楚。 “怎么了?”吴邪理了理衣服。 “……是一份战国帛书。” 吴邪下意识顿了顿,却没有说话,挑开竹帘往外走。 店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看见吴邪出来忙不迭站了起来,一身藏青色的西装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一脸小心翼翼的表情搭配上他本就不经看的五官,以致于摆出了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瞧着就让人不舒服。 什么味儿? 吴邪不由自主地微微拧着眉头,这人身上一股子土味,看来也是个土夫子。 此前特意嘱咐过王盟,店铺里绝不再收“土货”,但战国帛书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要知道,五年前正是源于爷爷年轻时所得到留下的一块儿战国帛书的碎片才会招致以后这么多的祸事。 聪明。挑挑眉,无声地给跟在后面的王盟一个赞扬的眼神。 王盟立刻腼腆地笑了笑,活像那个多年前攥着书包带子小心翼翼往店里头探脑袋的大学生。 “您就是这儿的老板吧!”中年人腆笑着迎上来,不自在地搓了搓双手:“我这里有一份帛书,您看看,给估个价?” “请坐。”经过这几年的磨砺,吴邪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古董店的小老板,自然也不像以前那么浮躁,与人交谈前习惯性先将人审视一番。 待走近了才发现,这个所谓的中年人其实年纪并不算特别大,但由于皮肤粗糙暗沉,双手沟壑满布,头发秃了大半,穿的又老土,一眼看过去,足足将实际年纪往上升了十几岁。 “唉唉。”连忙应答着,秃子后退了两步,坐到椅子上,忙不迭伸手进怀掏出个用塑料纸层层叠叠包裹好的东西,双手按着,推到吴邪面前。 吴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王盟倒是很聪明地递上一副白色手套。 战国的东西距今时间太久,又是写在锦帛这种极易被腐蚀的东西上面,稍稍一碰说不定就该支离破碎了。 透过塑料袋往里看,能够看出这份帛书保存的并不算太好,有不少地方都腐烂成了黑色,边角残破。小心翼翼地翻开扫了两眼,果然是战国时期的东西,但损毁的非常严重,很多字都已经模糊不清。 “什么时候出来的?”吴邪随口问了一句。 “嘿嘿。”秃子傻笑了两声:“您就看看,大概估个价呗。” “东西倒是真的。”也不恼,吴邪往后退了退,摘下手套,往桌角上一扔:“不过现在收帛书的人不多,况且毁坏的这么严重。这个价,您自己掂量看看。”摆明了一副“慢走,不送”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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