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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前来北平，自然不能遗漏燕王朱厚照，无论如何这也是他旧日的封地，先前燕王的旧部还被皇帝留在原地一方面督工，一方面维持秩序。于是燕王连带京郊大营，都被丢在北平的猎山附近，至于燕王在其中谋得的时机与发展，唯有宁王完全知晓。 今日燕王照例巡视了马场，新培育的良种马匹初具规模，定时可散在周遭放风。突然暗桩前来传讯，宁王在附近寻他，朱厚照便即刻追出来，此时此地再相逢，思念积年累聚，被炼化的更为深刻。 两人重逢，一个人在树上远眺，一个人在树下仰望。视线交汇，便忘却了时间流逝，朱厚照望的久了脖颈发酸也不觉疲累，只觉得高处的朱宸濠很像山中仙人，霞姿月韵、珠辉玉丽令人见之忘俗，痴痴的看着他便足以心下安定。 抉择前路之后，朱宸濠对外的手段已历练的老成，任谁也挑不出半分差错。二人独处时，他也总是志得意满，若有若无的笑意勾魂摄魄，却还是少年向青年过渡的独有韵味。 这样珍贵的皇酥，值得天下最好的一切供奉到他眼前。忽然值得庆幸，步步紧逼的自己已经得到他了。 朱厚照不由的拱手，诚心诚意一拜而求。 朱宸濠在外的形象是一回事，对朱厚照可是心血来潮便会一起幼稚，此时他也顺着自家小糖糕，摆出仙风道骨的样子，威严庄重的出言相问：“来者所求何事?” 燕王仿佛真的见证了神仙降世，那自己必定是最虔诚的信徒，可他却没顺势演下去，反而坏笑着耍赖般说道：“求你！” 朱宸濠也绷不住严肃面孔，凤眸因笑弯成了彩虹般的弧度，漫山遍野的花都为他做了陪衬。于是同样迫切的心也按捺不住，他直接施展轻功飞身而下，琼然似仙，又如惊鸿照影飘零坠落，朱厚照下意识伸手去接。 稳稳落地的宁王有些诧异，这动作是为何？但见朱厚照满眼的期待逐渐褪为失落，朱宸濠下意识的挥手与他击掌而握。 朱厚照攥紧了手不肯放开，又暗自懊恼道：朱宸濠哪里会需要人来保护他，接着他？ 宁王与自己是结发了，是以表结盟不离不弃。 彼此面对政敌时背靠背相贴合无间隙，是能把后方交给对方的真情真挚，又是前行路上执手并肩的信任。 你对我最重要。 但皇酥可没说要来儿女情长的扭捏情态。 朱厚照想将‘不解风情’四个大字做成匾额送予朱宸濠以表郁闷，但能见到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其他的又都不重要了。 “小皇酥！”武功盖世的朱宸濠还是被拉入一个宽阔的懷砲牢牢砲紧。 宁王的下巴硌着朱厚照的肩膀，轻拍着他的脊背以示安抚。我回来了，他长高了，比自己略高了一些。 就这样安静无言的相拥了许久，世间也随之静谧无声，好像唯有彼此的心跳在计时，但都因噭憅洏咖趚搏憅，朱厚照起了痴念，如果就能这样砲在一起，永远不放开就最好了。 朱宸濠微微挣脱打断了他的傻想法，这些年自家贤侄已彻底褪去了稚气，好像要跨越少年阶段直接长成高大俊朗的青年，略高的身量也改变了两人以往的对视角度，宁王还是首次从下往上瞧着朱厚照。 这样看他还真是新奇，不知为何，朱宸濠凑得更近了，皇酥的栗色发丝都被风撩到朱厚照乌黑浓长的睫毛上了，带来飘忽的暗香。树影间疏，皇酥的脸也半明半暗，却更添神秘的魅力。他微微眯眼，好像能感受到宁王的鼻息，还未等进一步軆験似乎儭滵嘸簡的距离，同时破空声突兀的响起，朱宸濠火速握住射向朱厚照的利箭。 暧昧的气氛被打破，两人都瞬间绷紧神经，才发觉一时沉溺不察，远处已经有了些马蹄声和人声。 这射来的箭劲道并不足，显然只是巧合，只是这些人怎么打猎打到马场外围了，要是误伤良马怎么办？二人不欲与人起冲突争锋，但也更不愿见马匹有损，所以逐渐走出林间，朱厚照打起呼哨意图引回马群。 今日也巧合，皇帝朱祖淳罕有的与毛皇后同游。 他原先不知皇后长在边关练得骑射俱佳，知晓后起了兴致非要一起射猎。皇后本就不屑他装模作样,既然同游就稍显身手略一较量。 见皇后所得猎物众多，皇帝有些心急，加大了狩猎范围。他的跟班们也起哄凑热闹，跟着一起射箭，其中一箭就斜飞到了朱厚照那边，也算巧合的给二人提了个醒。这次心血来潮的狩猎正好是迁来北平新圈的猎山，周遭管辖的还是迁移来的京郊大营。要是朱尊淳打猎时心情不畅，恐怕会赖大营做的有失水准，又是数人会被迁怒遭殃。 猎山附近能被选来培育马匹的地界，附近是不会有大型猛兽的，虽然危险度不大，但小巧还移动迅速的猎物则考验了射击的精准度。皇后再度射中了只肥硕的野兔，皇帝气红了眼睛不肯承认她的射术强过自己数倍，几箭齐发便对着天际的飞禽出手，意图蒙中一雪前耻。 一时间附近箭雨纷纷。 确定了来人的身份，朱厚照顿觉不妙，满心要及时召回马匹防止它们无辜被误伤，于是注意力开了小差，眼见头马听了呼哨声率领众马回到了马场内部的安全区域，视线还是继续追随，自己反而身处险境，一支利箭再度朝燕王射来。 宁王同样发现朱祖淳率众前来，顿觉晦气。上次这般巧合遇到就伤了朱厚照的手指，这次他加倍警觉注意四周，果然又及时帮朱厚照拦下了这一箭，只怕这朱祖淳天生与小糖糕犯冲，继续闪身一挡将他护在后侧。 利箭在手，箭尾是皇室专用的青羽，唯有帝后二人可用。朱尊淳的声音随即在近处响起来，还有众多缓步行走的马蹄声逐渐逼近。 “皇后与朕比射猎，真是不自量力，那朕就让你开开眼界，最后一支必定中！” 这支箭已经被他抓住了，宁王顿觉不妙。 已经能看见皇后和皇帝为首的众人逼近，也将要看向这个方向，情急之下朱宸濠心生一计策，攥着箭狠狠戳进了自己肩头。 “宁王燕王？怎么是……” 看清二人之后，朱祖淳还未问完话，跌坐在地的朱宸濠就推开紧张凑近的朱厚照，隐忍又悲愤的问道：“皇后娘娘，您为何要如此……” 朱祖淳被他发难皇后的话给迷惑了，皇帝本见青羽箭射中宁王，其实倒解了今日之气——不是朕箭术问题是有人晦气挡住朕的猎物。但还未等他再次针对燕王宁王扣些罪名，宁王倒先认定了射中自己的人是皇后。 竟然对朕如此信赖忠心？还真是难得。 一众跟班也纷纷开口，说起谄媚的话来毫不脸红，夸着皇上的箭术真好，谨慎出手，不像皇后为挣得头筹莽撞伤人。 皇后抿唇不语，随后出乎众人意料的出言帮着圆场，难得从她口中说出“皇上真威武”之类的恭维之语。 也在场的朱厚照就像一个透明人，被从视线里挤出去了，安全度过一关。 宁王真正想保护的人安然无恙，顺便知道了皇后的心思。 皇帝见皇后‘出丑’，宁王受伤，而自己的箭术受到夸赞，立刻忘却了自己狩猎其实远逊色于皇后，也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伤人的一箭发于自己之手，甚至还暗自得意，于是开口说道：“哈哈哈，朕果然百步穿杨，宁王功力懈怠了，也不知道躲？还是根本躲不过去一个弱女子的箭锋？既然宁王近年疏于练习武艺，有失身份！作为惩罚，御医也不必给他医治了。” 在朱祖淳手底下讨生存谋发展实在需要张弛有度，锋芒毕露会被忌惮，捧场示弱还要被嘲讽。 ‘就近’被送回大营的宁王身上还没拔掉箭，也因皇帝口谕而缺医少药，只能自己扛过。 被忽视也还是一同归来的朱厚照满眼通红，室内再无旁人他才终于咬牙切齿的以口型怒骂，恨不得直接把朱宸濠带回马场，虽然大营内多是自己人，可也无法在皇帝未离时公然抗旨为宁王医治。 其实这次青羽箭自伤，推给是皇帝或者皇后误伤都可以，毕竟射伤了有功的宁王，对外皇室面子上都不好看。这箭就是朱宸濠投石问路的“苦肉计”，一石三鸟化劣势为优势，强者善于利用机会。 一来主动栽给是皇后所伤来表忠心，显示宁王再如何受重视也没有和她父亲毛修以及外祖家的边关势力结盟的意思；二来避免朱厚照再次被针对着受伤，当年他的手指之伤一直是宁王的隐痛和自担的罪责；三来给皇帝面子，如果朱尊淳当众丢脸，迁怒起来容易坏了大事。 见朱厚照心绪不宁，朱宸濠安抚一笑，表示可以亲自动手取箭，无需旁人协助。 他满意的见到朱厚照心痛之意更甚，伤到自己，朱厚照更会对皇帝恨之入骨，造反时也更不带丝毫犹豫。 这又是更多一重保障，宁王行事，向来一步算百步，更是一本万利。 此时突然有人造访，毛皇后到临，二话不说就动手以刀帮宁王剜出箭，又迅速上药包扎，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像一国之母，倒似一位老练的军医。她抬眼与宁王对视一瞬，又了然的移开，聪明人之间向来无需过多言语。 皇后知道宁王是以退为进，如果到时候毛姓一派至少能不插手宁王的布局，就可以和平相处；毛姓一派不合作或者说敢反水转力保皇帝就…… 皇后娘娘您看着办。 宁王的心思啊，狠点了太容易剑走偏锋，如果本宫当场没有顺着他的思路来，或许他来日还能直接和皇帝说，皇后欲反，先杀亲王灭口。 毛皇后拿着染血的箭头就毫不留恋此地的转身离开，只留下身后紧张兮兮的燕王随侍在宁王床榻前。 还未走出多远，皇帝阴沉着脸走到她面前，看到她手中之物，怒斥道：“朕说了不许医治，你没听到吗？” 毛皇后礼貌一笑，镇定自作回道：“宁王学艺不精已得到教训。本宫怕藩王受伤，影响皇上仁名，故多次一举。” 皇帝面露不满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端正的举止将所剩不多的英俊相貌彻底幻灭，甚至显得有些猥琐：“在朕面前，应自称臣妾。” 皇后语气依旧恭敬，话语却依旧傲气：“本宫记得了。” 朱祖淳冷哼一声，率众上马离去。 营中这才算一切安稳了。 室内的朱厚照思来想去气的颤抖，他厌恶朱祖淳，但冷静下来最怕的是朱宸濠遇事第一反应先用最绝的手段，对自己也狠的吓人。 长此以往，亲近者如何受得了这般担惊受怕。 皇后为宁王包扎时本就蹆了左肩的扆釤，都堆叠在手肘处柈遮柈漏。朱厚照瘪着嘴不言不语，直接出手朳了朱宸濠的扆棴，被篨去扆釤的人自知理亏，也由得翻来覆去的查看着他洶湔揹後。燕王无心欣赏他肌禸鲜明的恏裑材，发现宁王自己出去闯荡时候没落下任何伤处和疤痕，一回到就是为了自己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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