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应该就将祸事消弭于无形了,父皇不信他正常,可我信他。待我登基互相护佑扶持,局势必然缓和。我们现在做不到的事,在这个世界必然能达成,朱厚照想着便心情大好。 “皇叔你说什么?”自己难以置信的声音骤然传入耳中打断了思绪,朱厚照急忙转身看去。场景瞬息万变,另一个自己脸色惨白,唯剩双眼赤红,死盯那道秀姿挺拔的背影。 宁王听闻后也转身,那神情,朱厚照无比熟悉,温文尔雅的笑意诠释着权势之下的无情,风中发带拂过嘴角,饶有兴致得解惑回答,“本王是说,这天下是不是你的还未可知呢,殿下。” 朱厚照想要走进看清二人,落脚又已不知今夕何夕踏入了天牢大狱。 “判臣当诛!天下人都等着我处决你,我不知道该如何救你!”字字锥心声声泣血。 烛火独自摇曳,空寂如同幽冥鬼域,映出大片诡异的血红如炽焰,凝固成不祥凄烈的形状。 不。 朱厚照头一次感到如此绝望悲哀的恐惧,他不敢推开虚掩着的门窥探此间记忆。 他暗自下定决心,如果我能醒来,无论如何我与小皇酥都不能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朱厚照猛然背过身去想要逃避,声音戛然而止,再睁眼却看到宫中是成片刺目的素白之色,朱厚照的脸色也顿时发青。 天下缟素,山河褪色,京中诸寺观各声钟三万杵。 国有大丧?朱厚照完全困惑了。 梦中我是帝王,可我还活着啊! 他敏锐的扭头,看到苍老的自己抓着一尊冰冷的豪华棺椁不放。 那这里面是谁。 朱宸濠呢,他又在哪里? 朱厚照彻底置身于混沌虚无之中,无数屏风在周身环绕飞速旋转,其上的一幕幕都是两个人相处的画面,调动起种种复杂情绪。朱厚照也不由的与自己的应身们通感,大喜大悲,大哭大笑。 这些互相冲突的乱序情景到底是什么? 未来呢?结局呢? 朱厚照没看到,无数的疑惑无处可解,根本无从下手理不清头绪。但轻松甜蜜做不得假,疏离痛苦也非常真,伤痛则成倍加身。 我是谁? 朱厚照到底是谁? 我可以是太子,可以是燕王世子,但身份如何变,我都是朱厚照,身边都有朱宸濠。 三千世界,濒死或许可开天眼见各界,我朱厚照此生保不住自己便罢了,若是再波及朱宸濠…… 迷顿到近乎要消失于世上,可朱厚照还固执挣扎着试图转醒。有些略低于常人体温的手轻覆在他额头上,微凉的指间给发热到近乎干涸的病人带来了舒缓。 “别怕。” 他不知多少次听到朱宸濠这样安慰自己,总是能有力的抚平心中的慌与燥。 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可性命垂危时的朱厚照,在脑海中对抗着搅散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纷乱记忆画面,无可抑制的回溯起真正属于他的难舍念想。 初次遇到朱宸濠,他是怎样说的? 那场面历历在目,鲜明如昨。 “今日你我二人有缘相见,那……” 【📢作者有话说】 ——— 美宁咻朱新篇章 已架空,本文“历史”全盘捏造服务于爱情主线。具体见合集第一篇文案,不能接受设定现在跑还来得及,之后的章节就不会再赘述了。【转笔】 朱芯董跟不懂作用差不多,但不等于她是性转版不懂,架空也不想私设太多配角,原剧重要角色基本都会以不同形式回归出现。 2 ☪ 孤山初见 ◎朱厚照眼中的朱宸濠无暇如月光皎荧,他身旁飞瀑流泻般的洁白花丛相形见◎ 残元瓦剌诸部的威胁不容小觑,为保社稷固若金汤,大明始建便以亲子出镇,统帅地方屏护中枢。分封诸王就是要让藩王拱卫皇帝,用以长久维护朱家皇朝的统治。 兴宗皇帝朱标尤其关注北境和西南要地,边陲重镇所留驻的皆为本分的臣弟。手握重兵戍边疆的王爷各个都是朱标的得力心腹干将,数十载内也不负所托,接连打了几个大胜仗,积极经营拓土开疆。 君臣同心协力、上下和睦,初代边塞九王确实可算是兄友弟恭,皇帝得享藩屏之助。 建文帝继位后,与各藩的后继者也尚且能够保持这种兄弟情深的余荫,合力保家卫国。 譬如当时这孤山坐落于燕宁两封地接壤,藩王虽被规定不能随意出封地私联,但若都上了这山头交流,还真挑不出什么错处。于是这山的归属划分细究确有不妥,但当年情谊深厚之时皇帝和两位王爷并未当回事。 这一份不甚在意,就便利了后世子孙机缘巧合之下相见。 今代宁王世子朱宸濠,此时就站于孤山之中。他面向北方,望向蒙古,又回望南方大明疆土。 边塞重地万里家国,我一定会回来的。 少年朱宸濠瞒着父亲,擅自离府不忘带足了亲随登上孤山。此番应诏要去南京,又不知道何日能归。藩王不能擅离封地,但被召去为太子庆贺生辰实在算不得什么美差! 朱宸濠偏要在动身前先四处逛逛,行走在这交接处的孤山等于出了宁王封地踏上了燕王封地,颇有些离经叛道的刺激。 远眺时胸膛中豪情翻涌,总归算是抒发了心绪。他想起现实必须要面对的来日,少年人潇洒自由的劲头已过,忍不住少年老成的深叹一口气。 当今太子朱祖淳性格恶劣,向来爱闹爱折腾,更喜欢同辈人围着奉承,常心血来潮便求了皇帝,召来年轻的王爷和世子们路途迢迢入京一聚。 建文一脉延续至今稳坐中央,于战事打仗上的本事大不如前,对保卫边疆的塞王们是又要用又忌惮压制。 藩王们能守住边疆,每个都不弱,若有不臣之心,虽每个都不能单独应对中央,但万一联合呢? 于是皇帝对太子的任性便很是纵容,一副不在意小辈们如何相处的大家长样子,借此测试诸王的服从。 强权如刀,以世道为砧板,视苍生为走肉。任你各王实力再强,还不是要顺着尚未成年的太子心意,听从皇帝随机而下的号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燕宁两王在一众王爷里是最突出,而且宁王一脉的在藩王里辈分高,如果要边塞有战事,宁王有协同诸王的权力。 上次应召时,朱厚照过于稚龄,未曾跟随入京。朱祖淳便尤为在意宁王世子是不是真心敬服爱戴本太子,幼年朱宸濠去过京中这一遭,回程时心情就像终于逃出生天。 塞王与帝皇互不相负的佳话如昙花一现,延续短短几代,便都生疏到见面不相识。 但若仅仅是生疏倒也算好了,还不用费心神谨慎应对,以免被抓到错处借机降罪。 朱宸濠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令心情沉重的事由,耳中敏锐的捕捉到远处有兽足窸窣而奔踏的声音,随即转身挽弓犀利的一箭流畅而出,将那林中的惊鹿灌脑射中。 那鹿被一伙人追逐不放,刚拉远了距离以为窥得一线生机,就被这强力的一记猛攻灌倒在地,毙命后眼中还是迷惑不解,根本搞不清现状一般死不瞑目。 踏马赶来迟到一步的那队人倒也不恼,并未因猎物被抢而起冲突,还打了招呼要帮忙搬过来相见。 朱宸濠倒是乐见于此,便示意亲随应了,持着弓微眯着眼观察,那队人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自成队形护卫其中身量最矮的一人。 就近的几位先细查了倒地的鹿,再抬起向着这边走来,那被众护卫围在中心的人物更是赞叹道:“好漂亮干脆的一箭!” 声音似乎是有些稚嫩,也可能是激动下发声尖锐又被风声模糊了音色。朱宸濠蹙眉暗道算你有眼力,但面上不露丝毫得意之色。 待双方距离够近了,朱宸濠却有些讶然。看这些人行止便能猜到是燕王的兵卫,本以为会是哪个小队休沐时上山打点野味开牙祭。远望已发觉被围在中间那人身量有些小,但看他骑术不错便以为身材上先天有些不足罢了,没想到会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 他那双又黑又圆的纯净大眼睛望向朱宸濠,里面也满是讶异,并多一分佩服。 燕王的兵奉命出来巡边演练,世子也跟着一起增长见识,从小亲历,来日更能顺利接手各项事务。朱厚照因本次远游兴致勃勃,央求好久被允了带足人手,才可到孤山游玩。 他带人追逐着鹿,因年幼还未来得及开始修习箭术,侍卫们没他的命令也并未擅自出手。朱厚照头一次游猎,光是骑马狂跟不放就已经很是激动。远远看到朱宸濠挽弓射箭的英姿,还以为那是个精于弓道的青年。 但此刻眼前分明是个清秀朗俊的少年,个子虽高可还是初长成的体态,并不魁梧。静立在此全然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略一打量已可以窥见未来出众的风姿。如不是亲眼所见那一箭,还真是难以置信狠辣的杀招会是出自他手。 朱厚照眼中的朱宸濠无暇如月光皎荧,他身旁飞瀑流泻般的洁白花丛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这么巧啊,燕王世子。”飞挑的凤眸灵动锐利,朱宸濠开口就叫破了他的身份。 朱厚照当然也通过种种迹象辨出了他是谁,只是神使鬼差的却莫名先来了一句:“你周围的花是什么?” 什么花? 朱宸濠扫视周遭,以朱厚照来的方向望去,自己侧边有高灌木满生花簇而垂,星状花团散辐而拥,在冬日里确实稀奇罕见。 “这花耐寒,名唤冰生溲疏。果期在十一月,花期在五月,如今两期颠倒是为怪像。” 妖异吗? 朱厚照不觉得,这盛开的冰生溲疏名也雅致不俗,正是要映衬着朱宸濠,来见证今日相见。 宗室内互见并没非要讲究着称呼爵位,按辈分称呼更为方便,但朱厚照心算了一下…… 这位便是宁王求了半辈子才得来的唯一儿子,降生后王府内欢声笑语不断,喜的请封他生母为入了玉碟的次妃。 宁王世子自小金尊玉贵众星捧月的养着,跟自己燕王世子待遇应该是分毫不差。可朱宸濠从名字辈分便可知… 是自己的叔祖父!!! 按年龄只比自己大了三岁,明明该叫哥哥还差不多。朱厚照不想被占了称呼上的大便宜,见礼过后,就还是不嫌冗长的一直称对方是宁王世子。 朱宸濠虽年少,行事已是滴水不漏,令人如沐春风。以他的敏锐自然察觉了朱厚照在称呼上的在意,遂也一直称他为燕王世子。 其实世间朱宸濠得罪不起的人并不多。同样身居高位的人其中一多半不会体贴下位和顾及他人感受,能如他这样慈悲迁就的使得接触的人都内心妥帖,才是真正的广阔胸怀。 天高皇帝远,在孤山之上倒不必刻意避嫌,双方又都不是认不出对方身份的蠢笨人,何必装作见面不相识,索性结伴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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