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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时的他对[惩罚]已经没有了明确的概念。 火红落日映照下，丸子头少年眼中倒映着前方层叠的村落和远山。心就像隔了一层般，遥遥和周围的万物隔开。 夏油杰知道，藏青色身影做出的决策是正确的。普通人应该用普通人社会的法律法规去约束，这是某种正义。 只是，他现在选定的[大义]，已经不再是一种对“绝对正义”的追求。 让无用的人，给有用的人铺路。他安静地在心底咀嚼这句话语。 尽管没有最终对整个村落下杀手，但是脑中有什么思想，已经在刚才的事件中悄然完成了最后的质变。 他会为了友人[存在]的不可结缘而留手，但是，也仅限于留手了。夏油杰轻眨眼。在最后一只靴子落地后，他对认定的道路已经不再纠结。 此刻，重重偏向一边后，丸子头少年久违地有了一瞬间的放松。即便这是一种虚假的放松。 江莱一直默默关注着夏油杰的微表情，从细节处，他已经察觉到身边人的某种改变。 实际上，他也很清楚，一周目的夏油杰与监管会接触得太多、又思虑到此，基本上已经无法拉回来了。 这次村庄事件只是一个引子，没有这个村庄，还会有下一个村庄、下下个任务地点，成为丸子头少年内心那根压倒骆驼的最后的稻草。 江莱主动选择“报警”的方式解决这次问题，一方面是避免屠村残杀局面重现，保护村中可能存在的无辜者、以及减少夏油杰一转极端后的精神崩溃； 另一方面，也是默默展示给夏油——除了咒术界高层所言的法则，世间还有另一套可以应用的法规。 在晚霞沐浴中，两人边缘均缀着柔暖的光泽。 “那两位女孩，她们在村中已经没有亲人了。”江莱在旁侧开口道，“可能会送福利院——如果没有人收养的话。” 夏油杰从自己旋涡般的思绪中抽出。 “你是未成年，走正经法律上的收养流程并不方便。”江莱说，“我在人间拟造的证件，可以负担起收养流程。” 他想了几秒，略微偏头，继续叙述着：“或者，让悟动用一下他那边的人，进行操作也可以。亦或者和辅助监督说明，这两位是未来的咒术师苗子，由咒术专门负责这些事务的人物来协调。” 收养么？ 一时之间，夏油杰没有开口，他只是抬头，看着被警察保护起来的小女孩。 遍体鳞伤的双胞胎女孩瑟缩着身子，战战兢兢地贴在一起。 但她们在瞥见不远处的江莱和夏油杰时，还是收了惶恐的神色，努力挤出笑容作为回应。 双胞胎女孩仰头和身边的警察低声说了两三句，然后小跑过来找江莱和夏油杰。 注意到两小只的靠近，江莱半蹲下身子，表情温柔，他向前伸出手，做出牵引扶持的姿势，免得两位刚刚走出笼子的小女孩脚步不稳、再不小心摔倒。 面对菜菜子和美美子，夏油杰也将刚才空白的表情一扫而空，他展露笑颜，也弯腰和两小只互动了一会。 浅色发和深色发的小女孩是来道谢的，她们声音细小，神情夹杂着怯懦和信赖，还有微不可查地期盼。 ——期盼着带她们走出牢笼的人，也能带她们走向更远的地方，教会她们能力的应用，找到更多相似的朋友。 等两小只又回到警察那边后，江莱起身，开口问道：“等手续办完后，你想收养她们么？” “……”夏油杰垂下眼眸，半晌后，才轻缓地回了句，“让她们去高专吧。和真希、真依一起作伴。” “嗯，在高专也不错。”江莱应了声。 然而，夏油杰话语未完，下面又接续跟上：“……然后，我就不回去了。” 在心中模拟千百遍，他终于清晰地将这些话吐露出口。夏油杰依然垂着眼眸，克制自己不去注意身边人的反应。 “我打算践行一条新的[大义]，普通人应该给咒术师铺路。无用的人活太久，不如给有用的人延续。如果世界上只有咒术师，就不会再有咒灵和咒术师的意外死亡。” 他猜想，接下来会有震惊、质疑、劝导……说不准还会有争吵。 但是，身侧藏青色身影的反应却格外平静。 傍晚的清风拂过脸颊，带来[存在]轻飘飘的话语：“你已经决定了么？” “……”夏油杰手指略微蜷缩了下，他声音平静，“我已经想好了。” “如果你已经想好了的话，”江莱说，“那便去试错吧。” 听到这句话的夏油杰顿了一秒，习惯性地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回道：“明明还没开始，就觉得我的选择是错的了吗？” “正确错误，不是我来评价。”江莱书册轻浮而起，“怎样的路才是合适的路，只有走过才会知道。” “还是祝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吧——毕竟人生是单行道，没有回头路。”夏油杰轻笑一声，“我也无法走过，再重新选择一次。” 身边，藏青色和服身影温和回复：“也不一定。” “……”夏油杰偏头，他不理解旁侧友人的回复，但对方似乎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他们都没再发言。空气安静半晌。 橘色落日缓慢沉进群山之中，晚霞最后的余光在席卷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明媚耀眼，像是在夜幕拉扯笼罩前最后的一缕吐息。 在夕阳落下前的最后几分钟，夏油杰侧过身子，伸手递出两小袋黑芝麻曲奇：“……这两个，就麻烦你帮忙捎给悟和硝子了。”他语气温柔。 “好。”江莱颔首，他神态自然地抬手接过，“你现在就要走么？” “差不多吧。”夏油杰细长的眉眼弯起，“最后还能如此平静地和你聊天，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即便我突然做出这样的选择。” “归根到底，你的未来是你自己的，我说再多也没用吧？那就不做无用的规劝了。”江莱眸光流转，“如果你执意要走一条路，就去试试好了。” 夏油杰轻声笑起，他咳嗽了一下，和缓道：“总而言之，还是先说一声抱歉吧，给你添麻烦了。高专那边，尤其是悟那边，还是需要你回高专告知……因为我回不去了嘛。”
第49章 “离开是什么意思？” 这里的夏油杰没有像原著里一样屠村弑亲，精神状态相对来说还稳定一些。但是，他追求[大义]的决心，却在某种程度上更坚定了一些。 大概率是从小接管他的、监管会的思想有关。江莱想。刚才夏油杰所言的话语中，有一部分应该是监管会的影响。 所以夏油杰思想的形成，其实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有基础前提的情况下，慢慢累加而成。 无论如何，在对方内心做出最终决定之后，规劝的话语已经没有用了。就算说得再有道理，对方也只会坚定自己所坚定的。 因此，江莱没再多言。 就让夏油杰顺着自己的想法，去试错吧。他想。在二周目开启前，尽可能地累积经验。 江莱相信二周目的存在，一方面，是之前所有情报分析的结果；另一方面，与他心中一种朦胧的直觉感受有关——[时钟]。他再度在心底念起这个名词。 身侧，丸子头少年站在江莱旁边，与他共同注视着天边夕阳的沉没。在群山阻断了最后一缕光线后，夏油杰拍拍衣袖，说：“我走了。” 江莱偏过头，他顿了两秒，还是最后说了几句：“虽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不过——踏上这条路，很多事情的发展，或许并不是你能自由掌控的。” 听到江莱的话语，夏油杰怔了下，他侧过身，接着轻轻笑起：“……我本身也没多自由啊。” 这句话像蜻蜓点水般，轻而快速地掠过，却留下一圈圈扩散而起的波纹。 这句话……？江莱内心一顿。是无意识的一种吐露吗，一种夏油杰本人也没察觉到的倾诉或求救？ 额头的花纹、再不然就是别的什么，总之夏油杰在自我之外，应该还受着某种约束。 丸子头少年收回视线，最后摆摆手，身形略微摇晃着向远处走去。他走得很平稳，只是背影萧条又孤独。 夏油杰向着一片漆黑处行去，融入无边夜色之中。 —— 等江莱返回高专，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因为收养美美子和菜菜子的流程比较繁复，需要反复确认和签协议。江莱在这期间还运用自己的黑客技术，做了不少有理有据的假证（） 按理说，现实社会，日本原则上是很少实行收养制度的，没有亲戚的孩童通常会送到福利院统一抚养。 但在咒回这边，因为人口失踪案件频发，导致孤儿增多，因此收养制度也随之开放了不少。 不过，仅这几日时间，也不足以完成收养流程，再加上村庄事件还没有完全处理完——总而言之，要收养菜菜子和美美子，还需要一些步骤要走。 处理完最开头的部分，后续的内容，江莱打算交给高专那边专人负责。 因此，他返回高专后，先和那边的管理人员简单说明了一下，将材料递交，拜托其上交给夜蛾校长。 而后，江莱才迈步回宿舍，准备去见五条悟。 非常巧的是，在他踏入宿舍走廊的时候，白发少年正好打开宿舍门，打着哈欠往外走。 “悟。”江莱停步，他递出手中的黑芝麻曲奇小袋，“你、还有硝子一人一份——这是杰君送给你们的。” “回来了？明明就在东京，怎么回来得比我还晚——没想到村庄那地方还有特产？”五条悟伸手接过，语气上扬着随口道，“多谢了多谢！我也给你们捎带了些大阪的东西，都在屋里。” “走走走、先去吃饭吧，咱们不是约好了回来后要一起吃牛排吗？”五条悟嘻嘻笑着，上前几步，“杰呢？” 江莱顿了顿，回答道：“他没回来。” “没回来？”五条悟眨眼，左手搭在下颌处，“哦、我知道了，他去找夜蛾老师提交任务报告了吧。没事、不急，那就等他回来，我们再出发。” “杰君不在高专。” 五条悟略微一怔：“不在高专？” “也不会回来了。”江莱补充上最后一句，他暖棕色的眼眸平静注视着眼前人。 五条悟身形一顿。他脸上露出明显的困惑不解，他重复了一遍：“……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莱轻叹了口气，说，“简单来说，杰君选择了一条新的道路，他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试错，所以不会再回来了。” “……”五条悟蓝眸微微睁大，他好似没听明白一般，“什么？” “夏油杰离开高专了。”江莱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用“叛逃”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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