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长泽秋也立刻就发现了他情绪的变化,温声问道,“你不高兴么?” 佐助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你看,萤火,烟花,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值得人向往憧憬喜欢的东西都消失地很快。”人好像也是同样,天才生命的火花,远比普通人生命的火花要燃烧地迅速,宇智波止水如此,鼬也同样。 长泽秋也闻言轻笑了一下,道,“佐助,你真的只是在为这些东西感到难过么?” “......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哥哥。”佐助说完便垂眸遮住眼里的情绪。鼬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了,但是他却总是很轻易地想起他。他们兄弟其实在长相上非常相似,佐助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想起鼬,因此他便很少照镜子。 但是他在途径三色丸子店时会想起鼬,看见倦鸟归巢的时候会想起鼬,听到别人提起宇智波这个姓氏的时候也会想起鼬。他手下的人命不少,相识的在战争中凋亡的也不在少数,他总是能够很轻易地面对别人的死亡,唯有鼬,每当想起他时,即便表面上再云淡风轻,心脏却总在淌血。 “他在我十六岁那年就死了,我也一直这么相信着。”佐助说着抿了抿唇,接着像是不堪重负似的叹了口气,道,“可我近来发现,他在骗我。” 长泽秋也见佐助面容极其疲惫,温声问道,“你既然得知他还活着,为什么不去见他呢?说不定他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苦衷呢。” “苦衷?”佐助听了这话脸上顿时生出一点不可抑制的扭曲来,他深吸了口气之后才缓和了脸色,道,“我见了他,他不认得我。想必是他已经用了法子忘却前尘了吧。不过既然你说他有苦衷,那他必定是有苦衷的吧。” 长泽秋也道,“我又不是佐助你的哥哥,有没有苦衷这件事只有你的哥哥本人才清楚。我只是妄自推测罢了。” 佐助定定地望着他,嘴唇死死地抿成一条直线,从胸腔里猛然窜出的火光几乎瞬间将他的平静燎烧殆尽。长泽秋也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眼瞳含笑,眉眼细致温柔,他细白的脖颈上映上了冰凉的月光,像是映着高悬着的随时会降落下来的死神镰刀。 眼前的长泽秋也浅笑着的神情几乎和他记忆里鼬笑着消失时的模样重叠,佐助不愿回忆起鼬在他面前灵魂碎裂消失的样子,垂下头涩着嗓子一字一顿道,“也是,你才十八岁,怎么可能是我的哥哥。” “佐助,”长泽秋也低叹着念出他的名字,温声道,“先不提我不可能是你的哥哥,即便我真的是,我也不愿做你的哥哥的。” 佐助皱眉,神色尤为不解,“为什么?” “我都说过了,我喜欢你。我既喜欢你,又怎么会愿意做你的哥哥呢?”长泽秋也说完见佐助一脸仲怔,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想做我的哥哥也不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坦然而诚挚,眼睛里深深的笑意恰好盈满了月光,黑沉沉的瞳孔里满满地安放着佐助微微发怔的脸。佐助垂下眼不去看他,心跳却依然一次比一次跳得重,一次比一次跳得快。 夜色太过沉寂,若不是有轻微的风声掩盖,他甚至怀疑长泽秋也可以听清他的心跳声。 长泽秋也见状慢慢笑起来,他借着水样的月光伸出右手食指摩挲了一下佐助微微抿起的嘴唇,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在手指碰到嘴唇的瞬间,微微侧过脸亲了上去。 嘴唇一触即分,长泽秋也轻轻地蹭了蹭佐助的鼻尖,问他,“佐助,你喜不喜欢我?” 佐助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脸微微发红,黑色的睫羽微微颤动着,像是蹁跹的蝶翅,既柔美又脆弱,好似只要风稍大些,天稍冷些,就会折断。长泽秋也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皮,捧着他的脸道,“我很喜欢你,佐助。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么?” “......我不知道。” 长泽秋也低笑着道了句,“骗人。”话音落下他便再次去亲佐助,他柔软的舌头温柔而又缓慢地舔过佐助的齿列和上颚,使得佐助酥麻发痒,呼吸都被舌头卷着咽下去。 亲完之后他们两人都微微喘着气,佐助白皙的脸即便是在不算明亮的月色下依然带着明显的潮红,像是含苞待放的花。 长泽秋也的呼吸还有些不稳,异常柔和的语气里带着不舍的甜腻,“佐助,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佐助被他亲得嘴唇发红,脑袋发空,舌头又软又烫,一时竟发不出明确的音节。 长泽秋也又亲了亲他的鼻尖,接着凑近佐助的耳朵,呼吸和唇齿间的热气悉数落在他薄薄的耳垂上。他的声音故意压得低了些,带着明目张胆的引诱,“佐助,你是喜欢我的吧。” 佐助的脑袋依旧嗡嗡作响,闻言竟鬼使神差地轻轻点了点头。 佐助点头的动作虽然很轻缓,但还是被长泽秋也看进眼底。他轻轻地抱住佐助,声音郑重而温柔,像是在做出一个永远也不会背弃的承诺,“佐助,无论你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永远爱你。” 佐助闻言有些愕然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里陡然浸了水汽,盛满了无法降落的雨。半晌,他伸出手回抱住长泽秋也,在他耳边温柔地说了一句,“我也永远爱你。” 第18章 分别 黎明的时候佐助听见阿九压抑的低咳声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发起了高烧,脸颊发红,皮肤滚烫,从额角渗出的细密汗水打湿了鬓角。 佐助有着着急地唤她,“阿九,你听得清我说话吗?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看医生是没有用的。”阿九的嗓音干涩嘶哑,眉头紧皱着。但她神智清楚,声音也很平静,“这不是单纯的发烧。佐助,你扶我起来,然后替我倒一杯水。” 佐助依言而行,倒了杯温水慢慢地喂给她喝。阿九喝了水之后嗓子舒服了些,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个瓶身釉染了兰草的白瓷药瓶,她从中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就着水吞咽下去,接着道,“佐助,你先转过身去。” 在同阿九相处的日子里佐助虽时常见她吃药,但那细长白瓷药瓶却是头一回见,他不禁有些担心,却还是依言转过身去。片刻后他就听到了阿九的粗重喘息以及强忍着疼痛的细小呜咽声,他能感觉到她一定很痛,却也听得出她没有流泪。 那满浸着痛苦的呜咽声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才停下,等到阿九再次唤他的时候佐助才发现她面色极为惨白,不带分毫血色。她嘴唇上的血顺着被咬破的森森齿痕往外淌血,像是暗夜生物尚未完成进食,艳红而诡谲。或许是错觉,亦或许是阿九此时太过虚弱,佐助竟觉得她的身体似是比平时小了些。 他接了温水,将白色布巾浸湿,拧至半干后动作轻柔地替阿九擦拭脸部以及脖颈上的汗,片刻后忍不住皱起眉问她,“阿九,你突然这是怎么了?” 阿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微垂着头半眯着眼睛盯着窗外明亮的天光看,半晌才道,“佐助,我没有吓到你吧?” 佐助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就好。”阿九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盖住眼睑,“明日你送我回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吧,我阿爹阿娘应该在那里留了人。”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脸上却透露出一股掩饰不住的疲惫,像是只身徘徊于黑夜中的北极燕鸥,遍寻不着黎明的曙光。 佐助不知怎么的从胸腔慢慢涌出一股难过的情绪,他面上不显,只是轻声问道,“阿九,我初次见你时曾听你提起过‘逆天改命’这个词。我虽不知你的命数,却还是可以猜出必定不是好命数。你现在说要回去,是准备放弃更改命数这件事情么?” “......我只是快要死了。”阿九低声叹了口气,突然问道,“佐助,你第一次见我时觉得我多大年纪? ” 佐助想了想,道,“也就六七岁的模样。” 阿九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的实际年龄是你猜测的年纪双倍还不止。”她说完见佐助目露惊讶,缓声解释道,“我于十四岁那年做了一件大错事。我擅自改动了他人命数,害死了那人。对方临死之前耗尽心头之血咒了我,我应了他的诅咒,从那时开始逆向生长。那逆生的诅咒从我十四岁时开始生效,会一直持续到我变成未成形的婴儿胚胎,直叫我不得好死。” 她在说到‘不得好死’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依旧是平静和缓的,佐助却心下一慌,道,“你不准备改换命数了么?” 阿九道,“世路无穷,然劳生有限。我曾经作过恶,这命数就是我的报应,任我有通天手段,也是更改不了的。”她说完又道,“每个人都会有生命走到终结的时候,同样都是在死去后留下一具躯壳,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留下的躯壳要比旁人小上一些罢了。” 佐助并不理解阿九对死亡的看法,他极度讨厌死亡。他眼里的死同生有着截然相反的含义,死了就是消失,在世界上不可逆转的永久性的消失,只会让遗留在世上的人痛苦万分。 “你不要为我感到难过。我虽然很想活,但也知道什么叫做天命难违。况且,佐助,我并不会立刻死去。”阿九同佐助认真地说出她的打算,“等到我再次回到阿爹阿娘的身边,我就饮下那坛‘醉生梦死’,把记忆都抛下,高高兴兴地陪他们度过最后几年。” “......阿九,秋也他帮不了你么?” 阿九闻言微微弯了弯唇角,脸上的疲惫也跟着也少了些,“每个人都有属于各自的不同的业障因果,是不可一概而论的。” 佐助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懂得拿着草薙剑横冲直撞的少年了,他早已历经爱恨生死,深切地明白什么叫做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下午的时候长泽秋也抱了一盆浅蓝色的绣球花送给鹤田旅店长。鹤田旅店长平日里极其喜欢侍弄花草,当下见了便高兴起来,招呼长泽秋也坐下之后又招手示意佐助和阿九一起欣赏。 那绣球花叶子荧绿,呈倒卵状,根茎上头蝴蝶展翅状的浅蓝色花朵密密地簇成一团,视觉上形成稍圆的形状,像是撑开的花伞,煞是好看。 阿九轻声称赞了句“漂亮”,鹤田旅店长听了笑眯眯地看向她,道,“阿九是女孩子,此时正是喜欢花的年纪呢。对了,上次爷爷给你的糖你吃完了没有?” “爷爷给的糖很甜,我得慢慢吃。” 鹤田旅店长听了看了一眼坐在木桌旁小口喝着麦茶的长泽秋也道,“阿九,你学着些秋也。我给他一大罐子糖,通常要不了三天他就能都给吃完了。” 长泽秋也闻言放下茶杯,道,“鹤田爷爷,您说这话真的是在夸我么?” 阿九笑了笑,道,“吃太多糖会长蛀牙的。” 鹤田旅店长立刻道,“我见秋也吃了那么多糖,也不见他长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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