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佐野吉染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因为虚弱,他的笑声有些断断续续的。 “什么啊……我可不知道,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回头路可以走。” “我还没有那么天真。” 克希瓦瑟灰色的眸子里不带任何感情。 他顿了顿,有些遗憾地说道:“真可惜,本来还以为可以在猎物临死之前,欣赏一出挣扎求生的好戏呢。” 说完这句话后,克希瓦瑟的语调变得冷淡下来。 “你平时之所以会主动去参加一些上流社会的宴会、在学校里故作张扬出尽恶名、频繁地成为媒体与舆论的焦点……是因为要在社会与公众面前刷满存在感。” “而这一切——” 克希瓦瑟弯下了腰,在已经无力反抗的佐野吉染衣服内侧,取出了一部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都是为了让你的计划,能在你死去的那一刻达到利益最大化。” 他早就应该知道的,就算真的有生路摆在这名年轻人的面前,恐怕对方也不会选。 因为佐野吉染这个人的性命早已作为砝码被摆上了棋盘。 半途而废是无法成功的。而这枚砝码被当作兑子舍去的那一刻,才是佐野吉染真正走出“将军”这一步的时候。 眼见手机被拿走,在死亡面前也一直云淡风轻的佐野吉染才露出了些许慌乱。 “你先前一直在诱导堂本幸柳说出两个组织之间斗争的细节和隐秘的信息,不是真的想要听这些内容,也不是单纯为了在死前激怒他。”克希瓦瑟轻轻在对方的手机上敲了两下,“而是为了将这些信息传递给手机的另一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通电话的另一边,你的同伴已经把全程的对话都给录了下来。” “而这些隐秘的信息,将伴随着你的死讯,在网络上、在媒体与舆论间广泛传播。到那时候,无论哪一方都无法彻底将消息压下去了。” “因为你的死,将成为最好的谈资。”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普通人的死和被舆论所关注着的焦点人物的死,是不一样的。 佐野吉染深知这一点,才会一直在为这一天作铺垫。 “生与死,无论你要选择哪一条路,都是你的自由。” “但如果你想要通过死亡的方式来获取胜利的话,还是棋差一着啊。” 身着黑色大衣的男子带着些叹息意味地说出了这句话。 随后,他在佐野吉染逐渐变得绝望的眼神当中,抬起了伯/莱/塔的枪口。 “砰——”的一声。 通话中的手机被子弹击得粉碎。 自称是“乌鸦”一员的黑衣男子不带感情地看向了地上的年轻人。 “真可惜,挣扎求生的好戏是看不见了,但在绝望中死去的戏码还是可以姑且一观的。” . 随着手机另一头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原本眼中蓄满泪水、却一直强忍着的南川优美终于忍耐不住,放任泪水不停地流落下来。 一滴,又一滴。 片刻之间,木桌上落满了豆大的圆形水迹。 她早已泣不成声。 但南川优美敲打键盘的手一直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那些人已经发现了通话中的手机,所以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们顺着线索找到自己应该还有十几分钟。 她要在那些人赶来之前,把这段录音和佐野吉染事前录好的遗言一同传到网络上去。 外放的录音、敲击键盘的“啪啪”声,以及几近无声的抽泣,一时组成了这个房间内仅有的声响。 在南川优美完成敲击,稍微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却突然感觉到了视线变得朦胧、大脑开始眩晕。 还有一股迷药的味道。 在她陷入黑暗前一秒,仍旧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那些人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不过好在,她已经完成了…… 见女子倒在地上后,房间内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 “抱歉。” 随即一双白皙的手抚上了键盘,继续敲击了几下。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上传进度便永远停在了99%的位置。 那最后剩下的一点1%,成为了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天堑。 所有存有录音资料的设备都被来人打包拿走了。 什么也没有留下。 有些东西,现在还是不能翻到明面上来的。 无论是出于什么立场。 “你那边也结束了?” 听到靠在墙边的男子的问话,被长发遮挡住、看不清神色的宫野明美点了点头。 “所有的录音都已经回收了。” “你现在要带着东西去和组织里接应的人会合吗?” 诸星大,应该说是组织的莱伊,他侧过头看了长发女子一眼。 “不,不急着去找他们。” “我还是陪你一起回去。” 心情复杂而内疚的宫野明美并没有注意到,在南川优美房间墙角的插座内部,有一小点微弱的红光正在闪烁着。 此刻以“我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为什么要参与进那么危险的事里?”为理由,甩开诸星大,钻回自己房内还反锁上门的迟川一日,正盘腿坐在房间的转椅上。 他右耳处正塞着一个小型耳麦,面无表情地用左手撑住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则是随意地拿了一支笔在指尖旋转着。 剩下的一只耳麦被他放在了桌面上,旁边极近的距离处还放着一根录音笔。 直至耳麦那头完全寂静无声,迟川一日指尖旋转着的那支笔才“啪嗒”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他没有弯腰去捡地下的那一支,而是伸手稳稳抓住了被放置在桌面上的那根录音笔。 大拇指指尖轻轻一动。 “嗒”的一下,录音笔的开关被关上了。
第36章 “呼——呼——” 堂本幸柳喘着粗气,借着树林的掩映不断地隐匿起自身的行踪,向着东方赶去。 按照事前的计划,他耀间会里的部下会在那附近待机,等待命令。 他到底还是上了年纪。 哪怕他曾经确实是一方人物,但在154号的追踪之下,也难免显得狼狈。 相反,154号却是无比从容。 在视线受阻的林地和时不时飞来的子弹中,他如闲庭信步般缓缓向前。 “没想到您这么富有童心,竟然想和我玩捉迷藏。” 154号如吟咏咏叹调一般,带着些许笑意说出了这句话。 只是在堂本幸柳看来,这无异于地狱恶魔附在耳侧低语。 “好吧,那我来陪您玩一场也无妨。”154号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作为交换,游戏结束以后,您可要记得帮我解决我的困扰啊。” “毕竟有了您,我的考核任务才能顺利完成。” “如果您不肯帮我的话,我会觉得很苦恼和失落的。” 高个子男人笑着歪了歪脑袋。 “但——是——”154号着重咬了这两个字,“我们这是一对一的单人游戏局。” “您的那些部下还是不要参与进来比较好。” “您打不通电话是正常的。”他似乎是随意地朝某处凭空行了个绅士礼。 “请恕我自作主张。” “为了我们的游戏体验,组织里的热心前辈们是不会介意多活动活动筋骨的。” . 与外面丛林之中的生死追逐战不同,此刻旅馆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面对眼前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年轻大学生,警官先生的耐心实在非常有限。 “小敢,啊不,大和警官,你别太激动了。”扎着丸子头的女警官在一旁劝着他。 而另一位留着小胡子、肤色偏白的诸伏警官则是八风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对身后一幕熟视无睹。 “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坐在诸伏警官对面的,是略显紧张不安的赤野桐也。 这名年轻人低着头双手交握,大拇指相互来回摩擦着。 他此刻的内心里既慌乱又气愤。 不是说了先由自己人去找橘亚纪吗?到底是谁这么快就报了警? 赤野桐也正是前一晚进入橘亚纪房间与之发生冲突,最后还砸了对方脑袋的人。 他原本只是觉得这位副社长平日里对他太过苛刻,想私下里去找对方聊一聊这件事。可橘亚纪强硬的态度,让他一时间怒火上了头,冲动之下才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 赤野桐也承认,在看见橘亚纪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夺路而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间,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封住周边不留一丝光亮,就这样缩着身子、睁着眼睛过了一晚。 直到第二天白天,他才鼓足勇气出门,决定向同伴们坦白,之后再去警局自首。 可谁知外面一片风平浪静。 好像没有人发现橘亚纪出事了一样。 后来橘亚纪尸体的失踪更是让他难以置信。 他简直是用尽了毕生的演技才把自己的情绪勉强按捺下来,不至于露出明显的异样。 他甚至想过,昨晚会不会只是他的一场梦。 又或者橘亚纪其实根本没死,为了报复他、让他提心吊胆,所以才藏了起来。 在那之后,同行众人的态度让他后知后觉地感到狂喜。 大家并不准备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准备自行出去找人。 无论橘亚纪现在的状况如何,这对于赤野桐也来说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完全可以趁大家都离开旅馆的这段时间,重新回到橘亚纪的房间,去看一看自己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或是线索。 等到他把证据痕迹都销毁以后,就算事后发现了橘亚纪的尸体,等来了警方的现场勘察,他也可以置身事外,摆脱自己的嫌疑。 在开始搜寻行动时,赤野桐也按照计划,无比轻松地甩开了其他人。 为保险起见,他还特地在外面晃了几圈,这才准备悄悄地潜回旅馆内。 可没成想,一进门就被这几位警官逮了个正着。 所以还是那个问题…… 究竟为什么警察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啊?! 不是说好了先不报警吗? 在悲愤之余,赤野桐也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背叛。 但是现在,就算他再怎么心虚,也得先把面前的警察们应付过去再说。 “我们都是南洋大学摄影社团的成员,来长野这边是为了采风。” “今天早餐时间,我们发现副社长橘亚纪一直没有下楼。于是一起去副社长的房间找她,结果就发现她不见了……” 赤野桐也沉了沉心思,试图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担忧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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