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里杀掉伊织丽子后,他就和女朋友沆瀣一气,在没有监控的走廊中,上演了一场嫁祸于人的大戏。 首先,他为小推车的上一层补充零食,将伊织丽子的尸体塞进小推车底层,由于两边垂下的白布,没有人知道里面运送的究竟是什么。 与此同时,女朋友换上了和伊织丽子相同的衣服。画质并不足以支持查看监控的人看清楚录像里的人脸,只要更换衣着,所有人都会自然认为,她就是伊织丽子。 依然“活着”的伊织丽子,走进了经理的办公室,倒霉的经理却对此一无所知。 随后推着小推车的吉田英二粉墨登场,因为心虚,他还在经过唐沢裕的房间时,敲了敲他的门。 这就是唐沢裕第一次听到的“先生,请问您需要客房服务吗?” 用小推车将伊织丽子推进办公室后,整场大戏的高潮就此到来:两人卸下零食,吉田英二离开时,女朋友故意探身出来,和他说了两句话。 这是为了制造伊织丽子此时还活着的假象,洗清吉田英二本人的嫌疑。 紧接着,女朋友一矮身,钻进了小推车里。 ——因为小推车还有一半卡在门里,她钻进去的样子,没有被任何一台监控录下。 紧接着,面对警方的盘问,吉田英二作为目击证人,只要轻松地说出“那时候伊织丽子还活着,我与她聊了两句”,对此一无所知的经理,就会成为那个唯一的凶手。 被唐沢裕委派的高木涉姗姗来迟,见到几人,远远地挥起了手。 随着这个动作,所有人见到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的,正是一件和死者伊织丽子一模一样的衬衫。 唐沢裕手里的咖啡杯已经空了,他靠在春夜的过道里,轻轻吐了口气:“结案了。” * 审讯室白灯煌煌,正中央的铁椅上,坐在上面的人非但没有惶恐不安,相反还心情愉悦,鼻腔里低低地,哼着首不知名的旋律。 听到有人进来,他随口道:“审完了?现在知道我不是凶手了吧?” “你自然不是杀害伊织丽子的凶手,”另一个声音温和地说,“至于是不是杀人未遂的那个,这可就说不清了。” 唐沢裕微微俯下身,弯腰坐在桌前,随着他的动作,烟灰色的格子围巾,末端轻轻地垂落在中间的桌面上。 在他对面,铁椅上的作家脸色一变。 悬挂在两人头顶的监控,代表其正常运行的红灯,已经不知不觉间悄然熄了。紧接着,头顶的日光灯也开始不自然地“滋啦”两声,唐沢裕便顺着作家的目光仰起头。 他甚至平静地笑了笑:“就在刚才,警视厅本楼层的总控保险,因电网负荷过载,跳了闸。” “所幸灯光之类的设备,有另一套备用电源支持。” 唐沢裕一只手不紧不慢,规律地敲着桌面。“不过你猜。” “——这套监控的供电,又该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紧急恢复呢?”
第35章 Case5.同谋的暗杀者(2) 头顶的监控已经断电,狭小空白的审讯室里,只剩下相对而坐的两人。 唐沢裕的意思很明显:从现在开始,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无记录的。 也就是说,即使作家今晚死在这里,唐沢裕也有能力摆脱嫌疑,以无罪的姿态从容脱身。 作家低声哼着的小调停了,从唐沢裕进门以来,他终于正眼望向了他。 慢慢地,作家的鼻腔里又哼笑出来:“至于监控什么时候恢复,这难道不应该看您的心情吗?” 出乎意料的是,唐沢裕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暗地里作家牙关死死咬紧,短暂的沉默后,唐沢裕却突然道:“当然是取决于机电抢修的时间啦。” 他笑了笑,“——都是当作家的人了,别那么唯心主义嘛。” 作家紧咬的下颔并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呈现出任何放松的趋势,唐沢裕却自如地翻开了手里的资料夹:“伊藤俊彦。是这个名字吗?” “……” 唐沢裕抬起眼,“是不是?” 他嗓音依然温和而平稳,如果是在街边询问路人,拿出的也是相同的姿态。作家却在这一眼里忽地一颤,才道:“是。” “伊藤俊彦,一周前入住酒店,期间闭门不出,三餐全靠外卖送到前台,再由服务人员放在房门口。” 唐沢裕手里的资料夹翻过一页,“所以你除了外卖,什么也没有购置。” 大致挑重点读完后,他忽然好奇地歪了歪头:“连凶器都没准备好吗?” 伊藤俊彦被这句话说的一哽:“怎么,水果刀不能用吗?” 唐沢裕被他的狡辩逗笑了,摇了摇头:“你我都知道,刀具——尤其是这种削水果的钝刀,是很难一击毙命的,被袭击者,会被失血的痛苦折磨很久,而且也很难立刻失去行动能力。” “考虑到你和我的职业,假如第一击没有得手,接下来的走向,大概率是你被反应过来的我制服,然后我自己打急救电话。” 唐沢裕平静地推演着未来可能的发展,语气与其说审讯犯人,倒不如更像在做什么科普节目。伊藤俊彦并不出声,最后唐沢裕阖起了资料夹,将它放到一边。 “总而言之,今晚我再进一趟医院,都比你的杀人计划成功来得可能性大。”他并拢双手,“咖啡袋里面的麻醉性气体,根本不可能是你提前准备的。是谁给的你它们?” * 两天前唐沢裕从医院醒来,出院之后,便住进了这家酒店。比他更早地住在那里的伊藤俊彦,也接到了谋杀唐沢裕的命令。 可紧接着唐沢裕救灰原,应中森的邀请在他家吃晚饭,接连两天都很晚回来。 或许是无法下定决心的犹豫,或许是没想好作案手法的彷徨,伊藤俊彦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舆——昔——郑——里—— 但今晚不同,伊织丽子的谋杀案,就发生在相隔不远的房间里,一条走廊的住客,全都被纳入了嫌疑范围。 无论谋害他的凶手会不会落网,唐沢裕却是一定不会在这里住下去了。 留给伊藤俊彦的时间不多,他必须要赶在经理发现办公室里的尸体,警察到来之前,完成谋杀唐沢裕的任务。 所以他才会急急地趴到唐沢裕的房间门口,偷听门里的动静。 一个晚上,小推车实际上一共从走廊里经过四次。 前两次是吉田英二将车推到经理的办公室,又将它原样送回工具间,在这两次过程中,他与女朋友合力完成了运送尸体和伪造不在场证明的工作。 在门后监视着走廊动静的伊藤俊彦,等两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也如法炮制,推着小推车在门口窃听动静。这是小推车的第三次到来,可第一次经过时吉田英二敲门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唐沢裕的警觉。 注意到门外的动静,他便拨通了伊达航的电话,同时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后。 这时门外的伊藤俊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他先是在门上趴了一会,确定里面一片安静后,为求稳妥,还是撕开了咖啡袋密封的麻醉性气体,不久之后,却听见了门内的通话与交谈,唐沢裕还有一个好友,因为和老婆吵架而决定半夜过来。 至此伊藤俊彦终于放弃,带上了咖啡袋将小推车放回工具间,门后的唐沢裕,一直听着他远去的动静。 滚轮声响起的第四遍,伊藤俊彦将小推车放回工具间,自己匆匆回到房间,把撕开的咖啡袋全堆在床头柜上。 可一般的袋装咖啡,无论怎么倾倒,包装上都会有残留的咖啡粉末。 进入伊藤俊彦房间的第一眼,唐沢裕就认出了门后杀手的身份。 明明是可以在酒店的走廊里直接解决掉的案件,他却偏偏要大费周章地将嫌疑人带回警局,还拜托高木涉寻找证物,等待的就是案件真相大白,而嫌疑人还没来得及被释放的这一刻,两人在审讯室中,一对一的面谈。 * “麻醉是谁给你的?或者说,” 唐沢裕垂眸平静道,“稻吉会——他们为什么会指使你杀我?” 伊藤俊彦却突然大笑出声:“你连稻吉会都查到了,还要我开口做什么呢?” 他要杀唐沢裕的动机很简单,简单到唐沢裕都没有询问。 人为财死。伊藤俊彦并不是好财的人,可他的父亲是,酗酒,赌博,并以他的名义借了上千万的高利贷,随后逃之夭夭。 “我还不起这些钱。这个男人,他把我的一生都毁了。” 伊藤俊彦被追债者逼到走投无路,在酒店闭门不出,不是所谓的囊中羞涩,而是在躲避守他的人;案发后唐沢裕曾询问酒店的前台十点左右是否有客人进出,前台口中所说的,最近“有衣着打扮奇怪的人路过”,其实就是蹲守在门口,等待他走出酒店的追债者。 稻吉会的势力并不庞大,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可当它全神贯注地骚扰谁,足以将任何一个神智坚定的人逼到崩溃。 伊藤俊彦也不能报警,借钱的确是他的名义,借贷关系受法律保护,警方也无法对此横加干涉。 “我要是真的杀了你呢,下辈子就蹲在监狱里了,也不用苦苦还什么莫名其妙的债务,我连睡觉都能睡得更踏实点。” 坦白了自己的动机以后,伊藤俊彦仿佛撕下了一张假面,惶恐、紧张、提防,全都消隐无形,他的脸色甚至是平静的。 他就这样挂着满不在乎的表情,以破罐子破摔的口吻道:“万一没杀成,我就去把我老爹杀了,这样也挺好,少一个无辜的人枉死。我这个人吧,还挺怕做噩梦的。” * “本来稻吉会是要你还上这笔债务,却又忽然改变注意,只要杀了我,前面的债务就一笔勾销。”唐沢裕说,“你就不怕他们出尔反尔吗?万一你做了,他们却还是让你还债,等那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资料夹又回到唐沢裕手上,他手里拿着支笔,时不时在上面写下两笔。 “无所谓咯,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顶多再被骗一回。”伊藤俊彦道。 “那你知道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吗?” “不是吧,我的好警部,你连监控都掐了,却连为什么有人要杀自己都不清楚?” 伊藤俊彦夸张地一个后仰,唐沢裕书写的笔一停,平静地抬眼看他。 “这很令人惊讶吗?毕竟我也不是全能的,不知道并不丢脸,为了无谓的自尊闭嘴不问才是。” 伊藤俊彦仔细地打量着唐沢裕的表情,后者的神色无波无澜。片刻后伊藤俊彦道:“泥惨会。稻吉会的头头以前是泥惨会的成员,你不妨去查查看。” 唐沢裕阖上资料夹:“谢谢你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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