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又跑题了。”青岁头疼的提醒,还莫名有点羞耻。 什么时候公开的啊?!他还没经历过这段呢!全国人民都知道摩拉克斯跟他是一对了! “这可不算跑题,你也就是遇上我了,你要是回了港口,打断人家唱吉祥话,说不得要被揍!”长松神色凝重,心有戚戚的模样,很难让人不怀疑他当初因为这事被揍过。 “岩王爷在上,时王爷在心,这是俗语,帝君他老人家高坐玉京台,往前还有游历人间的传说呢,近些年来就是来了也是微服私访,根本见不着真容,那是高山仰止;少君就是因为扶明花,学名叫‘清秽灯种’,幻化的形状是四照花的模样,这灯种只认诚心和眼泪,那眼睛也连着心呢,若唤起这灯种,可不就是「时王爷在心」了么?” 长松熟门熟路的跟他科普了一通,说的嘴巴都有点干了,看上去十分痛快,青岁注意到,从他开始说的时候,商队里的人都默契的退后了几步。 想来这次是说爽了,这家伙不是想雇护卫,是想找个人听他唠叨吧?
第69章 人心苦执迷 “这是谁?”去喊人的守卫拿着武器又跑回来了,一看多了个陌生面孔,瞬间又警惕起来。 长松摆摆手:“放心放心,这是我的护卫,刚才在后面车队里呢,总不会和你们谈生意不能带护卫吧?” 守卫皱着眉打量了半天,青岁就神色淡淡的站在后面,虽说眉目挺清秀,却给人一种很普通的感觉,看着也不像个很能打的,于是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就点点头:“我们老大说要见你,跟我来吧。” “说起来,你一开始是想说什么来着?”青岁突然小声问道。 长松愣了一下,像是被问的一懵,卡了几十秒,恍然大悟,压低声音喊:“哎哟,谈价钱!这个时候就别想着这些了,你放心,回港口的盘缠肯定能给足。” 青岁眨眨眼,没说话了,他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护卫嘛,他倒不是很擅长,但是在土匪窝里保一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长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守卫推开门示意他进去,青岁刚要跟上,却被一拦。 “护卫就不用跟进去了吧?我们老大也没带人,谈生意,又不是打仗。”皮肤黝黑的汉子露出一个忠厚的笑,和之前谨慎又防备的模样倒是完全不一样了。 长松看了他握紧刀鞘的手一眼,也客客气气的笑:“此言有理,那小钟啊,你就在外守着吧,毕竟谈生意,也不会出什么伤及性命的意外,对吧?” 青岁颔首。 守卫保持着笑容,目送长松进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看向青岁,小声道:“钟护卫是吧?你放心,我们老大诚心想谈生意,不会对你老板怎么样的。” 青岁点头:“长松老板也很诚心。” 守卫就憨憨的笑:“那不正好。” 青岁回过身,背对房门,好像真的在守着一样,目光却看向外面。 这是一座很富裕的山寨,到处悬挂着腊肉、咸鱼和各种颜色的染布,有些颜色在如今的璃月港也是很少见的。 他看向守卫拿着的大刀,刀柄缠着已经发黑的红布,微微侧头,好像听到了什么,于是问道:“怎么不换个干净点的缠布?” 守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手腕下意识动了一下,笑道:“这么多年,习惯了,就是懒,闲的时候洗的勤点。” 青岁点头:“最近挺忙。”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别人比自己更紧张,自己反而就没那么在乎交流时候的感受了。 “没有!”守卫立刻反驳,笑容都消失了一瞬,转而又傻呵呵的笑,“也不是很忙,就是懒、懒得很,天天被家里婆娘骂呢。” 青岁没接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守卫眼底闪过的一丝狠意,觉得颇为有趣。 之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场面呢,原来亲身体验的时候是这样的,这守卫演技不太好啊。 连他都看出来了。 金棕色的小龙从他背后爬上来,用小小的角蹭了蹭他的脸,他就低着头轻笑着蹭回去。 小龙的角没有摩拉克斯头上那对那么硬,反而有种很韧的弹性,抓在手里触感特别好,可惜和摩拉克斯一样,很少给他摸,每次想抓就跑了,变小藏在他头发里,有一次把他发坠吞了自己变成发坠,给人看见还以为他头发上挂了树枝。 守卫瞪大了眼睛,又禁不住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还是以为自己眼花了,喃喃自语:“那是什么?” 小龙抬头瞥了他一眼,黄金般的竖瞳冰冷而凌厉,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化身,都仿佛带着那份经年日久的威压。 前些天还忙的沾过血的守卫腿一软一下跪在了地上,刀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等待他的不是老大的斥责,也不是别的守卫听到动静之后过来的脚步声和询问,而是一声嘹亮的哨音。 “嚁——” 青岁慢慢走上前,站在木质的廊柱旁,看着整个山寨飞速的溃败,无论是从内部还是从外部。 少年拿着菜刀从他身边走过,盯着地上目光呆滞的守卫,慢慢的走过去,把刀放在他咽喉下,动作不是很熟练,但是很用力,像杀鸡一样割了好几下,钝的刀口和血肉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浓稠的血液流出来,溅的到处都是。 青岁干脆坐到了栏杆上,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垂眸看着眼前的场景,等到守卫安安静静的完全死去了,他才对着少年招招手。 少年满脸是血,恶狠狠地抬头,抬眼却撞进一双极浅的眼眸里,今天是个晴天,阳光融进那双眼睛里,像是藏在河底的金子,又比那个要更亮一点,更像是被太阳照着的日落果。 真漂亮。 他走过去,站到青岁身前,有些局促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没敢走太近。 青岁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日落果,面不改色的又放了回去,又掏出一个蓝色的,形状有点像牙的东西,掂了掂,将就着点了点少年的头,小声念着: “月兮云兮,流水何归,今昔别兮,安我魂归,明兮星稀,故衣何在,心之忧矣,实犹在尔,莫狂莫失,介海倾矣……” 少年愣愣的没动,也没发觉身上的斑斑血迹都消失了。 青岁顿了半晌,在心里碎碎念:难不成记差了?不对,就是这首,难不成听不懂? 他想着,把狼牙又揣了回去,对着少年点点头,心想听不懂他也没办法了,借别人的话来安慰一下已经是极限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冲上来,正是刚刚长松车队里的那几个面孔,看见青岁和愣愣站着的少年,对视了一眼,一个穿着甲的青年走上前,亮出令牌:“我们是千岩军第三营的,这里不安全,先随我等去营地吧。” 青岁就跳下来,背着手心情很好的跟着带路的小兵走了。 那少年跟在他身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 “等会儿等会儿,小钟兄弟,等我一起啊!咱们之前的话还没聊完呢!”房门突然打开,一身油光水滑青蓝绸缎的长松跑出来,乐颠颠的跟了上去,拿着令牌的青年无奈扶额,随他去了。 “小钟兄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们是来剿匪的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有一身武艺要孤身灭匪然后给官兵扔一地狼藉的侠士呢!刚才故意隐瞒是军令如山,可非我之过啊!不过,误会你为人一事,在此先赔个不是啦!所以,你别不说话嘛!提个问题也行啊,你想听什么,我给你讲啊!咱们刚才不是聊的挺好的吗?咱们还能聊聊金鹏小将军的功绩,还有些逸闻趣事,你想听少君的也行啊,帝君的我也知道一点,还有善泉大人她们……要是都不想听的话,我给你说说这次剿匪吧?就这个土匪窝藏的可深了!横行霸道很多年!上一次这里也是闹匪患,就是被路过的金鹏将军剿灭的,结果没几十年又起来了,虽说这批土匪是从外地跑过来的,但我也算是跟随了金鹏将军的足迹呢!” 长松跟着青岁一路碎碎念到了真正的“车队”,也就是千岩军的营地上,说是营地,估计是才搭起来用来安放俘虏和救出来的百姓的。 人一多,小龙就被青岁按回去了,不满的咬他头发,青岁被咬的头皮一紧,耳边全是长松的碎碎念,不由得叹了口气,看见不远处几个千岩军都露出了“我懂”的神情,还瞟了一眼还在说话的长松。 好吵。 青岁向来不吝啬以恶意揣测别人,所以在一个商人那么热情又好心的拦下他,又是劝告又是当护卫还要给盘缠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只不过当时他以为长松一伙人才是土匪,到了寨子里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来剿匪的。 青岁默默的想着。 “小钟兄弟啊……”长松喘了口气,打算开始第二段,结果被一阵嚎哭打断了。 他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到一群浑身血迹的百姓神情疯癫的哭喊着被拉出来,有的断了腿,有的缺了胳膊,有的被胸口破了个洞被抬了出来,更多的则是在几个被抬出来的铜炉里,他叹了口气,却没有什么太悲痛的神情,而是微微感慨: “各地的匪患有大有小,只有一类,无论大小都是普遍的伤亡惨重,小钟兄弟,你猜猜是那一类?” “长生。”青岁看着那些百姓,心中微微空洞。 长松叹了口气:“是啊,求长生,长生啊,对于凡人来说就是最烈的毒药,也是百解的良方,一旦涉及这两个字,无论是再恶毒、再生僻、再没有道德伦常的药方,都会让他们深信不疑。不管这方子从哪里来,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别有用心,抓住那一丝根本不可能的贪念,就能毫不犹豫的做出连畜生都不如的恶事来。你说,扶明少君治的了梦魇,能不能治一治这人心呢?又或者帝君能挡住那么多邪魔鬼怪,能不能挡一挡凡人心中疯长的邪念呢?” “人的贪婪,即使是神也无能为力。”青岁说道,“而且,真的求得长生,对于人来说也许并非什么好事。” “对啊,活那么长时间,就要经历无数的离别,悲伤,一旦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也要背负好多好多年,等到凡人的痛苦都随着死亡消散的时候,长生者却要依旧艰难的活在世上。” 长松说道,目光看着那些灰烬, “你知道吗,这里被抓去炼长生药的人,有很多都不是璃月的人,因为战争和商贸,璃月往来的人更多了,很多璃月人再也没能回来,而这些畜生也让那些外来的人没了回家的机会。什么时候这些事情能不再发生呢?” 坐在青岁身边的少年抱着腿,突然轻轻的唱起了歌,曲调悠长,像是古老的仪式上奏响的哀歌,歌词正是刚刚青岁念的那几句:“月兮云兮,流水何归……”
103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