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细微的风从地底吹上来,带着一种暖意,若陀第一时间从袖子里掏了一把纯黑的折扇展开,把风挡住了。 这扇子是青岁想出来的,据留云说是夏天的时候青岁拿树叶折成那样,后来留云就给他做了一个,在凡间很是流行,青岁说这叫折扇,他也是看凡间人这么用才折的,也不是热,就是想耍帅。 若陀深以为然,随身携带一把折扇,被归终看到之后专门重新做了一把给他,说是原来那个跟他的气质不符。 这把是用海墨石制成的,若陀用自己的元素力日日打磨,当成本命法宝一样,现在就算他用全力扇子也不会坏。 元素力随着扇面展开,风丝毫吹不到他身上,那种恶心的感觉才稍稍退散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座山的违和感太重,这七扭八歪一条道十八条弯的山洞,看着就像是虫子爬出来的一样。 没有生命的气息,也没有死亡的气息,明明可以看到可以触碰到,又觉得仿佛隔着一层什么。 若陀飞快的把所有洞口都走了一遍,终点就是刚刚水晶笼所在的地方,他倒是没看见到水晶笼,他来的时候只剩一地齑粉了。 这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空腔,和外面的甬道不一样,岩壁从黑色变成灰色,最中间是白色,就像逐渐褪色了一般。 除了满地的浅蓝水晶齑粉之外,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灰色的液体,若陀捻起一点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像是放置了很久的血又像是腐烂的肉分泌的脓汁。 反正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他这些痕迹看似凌乱,但是若陀自认记性还可以,如果把这些痕迹连起来,好像和外面的甬道差不多,只不过这些痕迹的终点,是刚刚水晶笼所在的地方。 到达洞穴外的青岁猛的停住了脚步,瞳孔一缩,牵着摩拉克斯的手不自觉收紧。 好多……蝴蝶。
第52章 共生·其二 蝴蝶,到处都是蝴蝶。 振翅的频率变的缓慢,无形的波纹在扩散,视线在扭曲,树干上的纹路顺着波动扩散成触须、节肢、蝶翼,轮廓被虚化,边缘被折射,一切都变成空白中的影子。 白纸上,漆黑的蝶影被拉长,纠缠,勾连着纷飞,怪诞的影子在拉扯,无数蝴蝶在向上飞,无数蝴蝶在往下坠,意识被蝶翼振动的风吹散,光怪陆离的影落入苍白的湖水中,搅动一池涟漪,灵魂在涟漪中被折叠,痛苦被锐化到极致。 青岁不知道自己在哪,他无法思考,思维被静止,世界的一切在他眼中都被扭曲成蝴蝶的形状,他想回头去看摩拉克斯,却只看见了无数的蝴蝶,吞噬了面孔,骨肉化作白色的蝴蝶,从皮下鼓起,破出,飞起。 “好疼……”他不知道自己抓住了什么,睁大眼睛想要看到除了蝴蝶之外的东西,但是入目所及之处全都是蝴蝶,一切都被扭曲,无光之地,暗影便构建了万物的轮廓。 摩拉克斯抱住了青岁,眸色前所未有的冰冷,眼泪滴落在手背上,岩元素不断地和溢散的光元素抵消,青岁的瞳孔涣散,因为疼痛而颤抖的手指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手。 好像回到了以前,无数个青岁自己不知道的夜晚里,在梦中也是这样,颤抖着抓紧身旁的摩拉克斯,但是那时候只需要一个拥抱青岁就能安分的平静下来。 摩拉克斯将青岁抱在怀里,一边抵抗着不分敌我迸发的光元素,一边用用神力缓解着他的痛苦,试图让青岁冷静下来:“阿岁!” 青岁闭上了眼睛,不再试图去看,但是蝴蝶却仿佛在他大脑中结了茧,无数的丝线扎根在他的骨血和灵魂中,汲取着营养,供养着那只看不见的蝴蝶。 光明之下,暗影无处不在。 无尽的净化之力疯狂的洗涤着灵魂,然而光影相生,影子被抹去的同时,光也会随之熄灭,权能铭刻在灵魂之上,如果强行净化,就代表着自己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青岁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认识到现在的危机,他当机立断的放弃了一切抵抗,下一秒金色的符文从经脉中流淌进来,岩元素变为无形的封印,契约的文字将蝴蝶钉在岩元素中动弹不得。 他猛然睁开眼,明亮四照花缓缓的旋转着,浅金的澄澈瞳孔散开小小的波纹,庞大的「时间」在其中流转,一切妄图染指「时间」的悖逆者,都将付出代价。 无尽光明的背后,隐藏着的幕后之影站在镜面后,一只透明的蝴蝶轻盈的停在指尖。 青岁看到了自己的脸。 “初次见面,古洛希斯,吾名萨都。” 蝴蝶在坠落,虫茧替代了心脏在跳动。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填补完整了。 青岁恍惚的睁开眼,蝴蝶消失了,他捂住了心口,手背白金的神纹染上墨色的边缘,圣洁中平添一抹诡异。 有什么声音在对他说,光与影,从来都是共生的。 脸颊被温热的指尖抚摸,温暖而急促的拥抱,他抬眼看向熟悉的面容,看见摩拉克斯微蹙的眉和担忧的目光,然而他心中竟然毫无波澜。 「有光的地方必然有影子的存在,光与影才是完整的。」 「摩拉克斯才是敌人……」 这是在瞎扯什么? – “他大爷的,这是个虫巢啊!”随着一声大骂,山石崩裂,无数蝴蝶簇拥着这一个被围在中间的若陀飞出。 暗金流光闪过,扇骨摩擦之间,滚烫的火焰冲天而起,无数蝴蝶在火焰中挣扎、无声的悲鸣,而后噼里啪啦像下雨一样坠落在地。 “这玩意儿怎么突然醒了?”若陀展开他那把纯黑的折扇,上面没有一丝杂色,朴实无华却凌厉肃杀,正耍着帅呢,一回头看见差点掉下去。 这俩怎么又抱上了?这里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等等……那是? 若陀刚吐槽完脸色瞬间就严肃下来了。 青岁站在那里,闭着眼,身上的元素却在不停的外溢,连气息都在扭曲,地面上的影子不断变换着形状,似乎越来越像……一只蝴蝶。 “嗖——” 若陀一边观察一边举起扇子随手一挡,扇飞一片跟着他飞出来的透明蝴蝶,喃喃自语:“那是谁?古洛希斯?还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呢?灵魂怎么可能会改变?” 灵魂当然不可以能改变,但是却可以抹消和替代。 摩拉克斯冷静的飞快结印,无数符文飞入青岁的体内,眸色冰冷。 那个声音还在青岁的脑子里念叨着,但是青岁感觉自己清醒的很。 甚至还有功夫想着,摩拉克斯能不能感应到系统的存在,要是能的话,他是不是就不用解释了? 不过,这个东西要怎么解决? 什么叫他不喜欢摩拉克斯,全都是假的? 青岁想着,感应到平静的情绪,不满的眨眨眼,对摩拉克斯小声道:“哥,你抱紧一点。” 摩拉克斯没说话,把青岁整个人更用力的抱紧了一点,符文源源不断的流入他体内,半点不敢松懈,他冷静的等待着,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 既然敢算计,就要做好承担失败被抹杀的后果。 他没有想过青岁会出事的可能性,触碰到青岁体内那个虫茧的一瞬间他就知道对面是谁了。 暗影之魔神,萨都。 青岁的灵魂对他完全开放,萨都既然想要吞噬甚至替代青岁,那么就必须也打开自己的灵魂,摩拉克斯几乎只用了几秒钟就把萨都的灵魂完整的扫了一遍。 青岁却在感应到自己依然平静的情绪时,不满和怒火几乎升到了顶峰,他眼中少见的闪过一丝杀气。 正好看见的若陀吓了一大跳。 青岁竟然会有杀气? 青岁拍拍摩拉克斯的背示意他放开,然后面无表情的掏了把刀子出来,没等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反应过来,一把捅进了自己的心脏,然后几下一转,挖出了一只心脏大小的灰色虫茧出来。 虫茧掉到地上,岩元素形成的枷锁和金色的封印符文流淌,抽搐了几下,被面无表情的摩拉克斯一脚踩上去,碾了几下,不敢动了。 光元素弥漫,伤口恢复如初。 青岁抬头,看见垂着眸,浑身上下都透着不爽,杀气都快把若陀的战斗形态激发出来的摩拉克斯,一瞬间心如擂鼓。 他盯着摩拉克斯头顶那双无意识显露出的龙角,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一把,才发现自己的指尖还带着血。 青岁忍不住一抖,才发现刚才自己干了什么,对上摩拉克斯的眼神,熔金的眼眸瑰丽的让人说不出话,刚想好的几句解释全都忘了。 若陀走过来,差不多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也后怕的想跟着踩几脚,发现摩拉克斯完全没给这个机会,只好郁闷的去烧蝴蝶了。 心想这次摩拉克斯和古洛希斯都得欠他一顿架,看他这劳心劳力的。 “安杜木里早就死了?还是说被完全控制了?”青岁避开摩拉克斯的眼睛,揉了揉心口,问道。 他刚才也算是共享了萨都的记忆,但是没怎么看全,不过大致也都明白了。 摩拉克斯看了他几秒,突然冷哼了一声,在心里的记账本上添了几笔,面不改色的加重了点力气踩着虫茧:“二者皆有可能,萨都自己也不知道。就算是窃换之魔神,也无法偷窃自己的影子,更没有对影子产生警惕之心,才被趁虚而入了。” 青岁深感自己回去恐怕难逃一劫,却在面对眼前局面时仍然感到一丝感伤。 他叹了口气,想起那些行尸走肉的人和孩子:“如果安杜木里知道自己的子民们被这样对待,恐怕恨不得把这玩意儿碎尸万段吧。” 若陀用扇面挡住半张脸,露出一双满是冷意的眼眸:“我还以为安杜木里是有多大本事,原来壳子里套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玩意儿,说起来,这家伙怎么能使用安杜木里的权能的?他不是暗影之魔神吗?” “正因为是「影」,所以才会和真正的安杜木里一模一样,影子安杜木里替代了真正的安杜木里,连同权能都一起保留了下来。”摩拉克斯解释道。 青岁:“光这样还不够,魔神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既然没有被发现,要么安杜木里没有死透但是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要么就是被彻底替代。” 摩拉克斯看了青岁一眼,肯定了他的说法:“光是「影」的权能,还做不到这一点。” 青岁点点头:“我原先以为雾沼林是他弄出来的,现在才知道,他只是利用了这里的特殊性。雾沼林本身只是一片沼泽地,这里的树木都是原初之时就生长着的,十分古老,它们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时间」,于是吸引了另外一股「时间」的碎片落到了这里,使这个地方的时间发生了紊乱。” 若陀疑惑到:“这些蝴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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