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 “骗子。” 东方不败道:“初时的确疼得厉害,尤其是夜晚格外难熬,总觉得它们还在身上,却不知该如何做,才能缓解疼痛,连续几夜无法入眠,独坐到天亮 。不过都过去了,伤口早已愈合,不会再疼了。” 白离闷声说:“你之前说的对。” 东方不败:“什么?” 白离说:“我那个时候,的确没有明白,自宫代表了什么。现在才知道你经历过如此绝望痛苦的过往。” “兰儿这是后悔了吗?” “我心情烦躁,同时对你充满了同情和爱怜,但是不后悔。”白离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东方不败拍拍他。 白离说:“我能不能提个意见?” “兰儿直说就好,我都听你的,不用顾虑我。” “我知道你在模仿女人,可是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你为什么不能模仿一个性格正常的女孩子呢?就算是任盈盈也好。” 东方不败呆住。 他从未想过这一点,只是按照自己理解的女子模样来做,从未想考虑过真正的女子是什么做派。 东方不败接触的女人很多,不说别的,就是他那七个小妾都各有千秋。 东方不败道:“兰儿不喜欢哪里?我可以改。” 白离说:“我的阅历远不如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自己观察好不好?” 要是他直接说了,东方不败绝对会照做。 白离现在不讨厌他穿颜色鲜艳的女装,也不反感他夹着嗓子说话,他只是非常厌烦,东方不败这副毫无自我的模样,他的外在充满了矛盾的魅力,但是人格上的自我矮化,实在让白离不适。 东方不败道:“我听兰儿的。” 白离说:“我还是喜欢你强势霸道的时候。” 东方不败沉默。 白离从他怀里坐起,伸手在桌上摸索,碰到白瓷茶杯,发现里面是空的,他去摸旁边的茶壶,东方不败按住他的手。 “我来。” 他倒了半杯茶,吹凉了些,塞到白离手中,“慢点喝,别再烫着了。” 白离双手捧着茶杯慢慢地喝水。 东方不败叹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模样了。” 白离说:“东方,你会对从前的自己心动吗?” 东方不败犹豫半晌:“我的容貌、武功、地位都是顶尖,从前对待女子也知情识趣,心动谈不上,欣赏是有的。” 白离问:“若是从前的你,会对如今你扮作的女子模样心生爱慕吗?” 东方不败情绪激动,即便没有刻意捏着嗓子,也不难听出声音中的尖锐:“兰儿是觉得我恶心了?”
第47章 白离平静地问:“你是这样想自己的?” 东方不败痛苦地说:“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没有责问你的意思, 只是旁人如何看我,我都可以不在意,唯独你不行。若是连你都不要我了, 我该如何自处?” “你会嫌弃我的发色和瞳色吗?” “当然不会。那些俗人不懂欣赏, 不知道白发蓝眸的美。这样的发色和瞳色与兰儿最为般配,纯洁无暇, 灵透澄澈, 没有半分杂质, 比起肮脏的世人不知要好多少。” “你会嫌我是个瞎子吗?” “我怜爱你还来不及, 怎么会嫌弃?” 白离垂眸说:“明教的教义信仰光明和圣火, 因为我的外貌与众不同, 圣子把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叔叔们都说我纯净光明,把我当作未来的圣子看待。” 东方不败:“这不是很好吗?” 他仰头抬起手,车厢内光线昏暗, 白离只能看到模糊的莹白, 手指的轮廓都是混沌的。 白离轻声说:“可我从未见过光明。” 东方不败:“兰儿……” 白离放下手, 笑了笑:“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更没有资格嫌弃你。你说世人肮脏,却不知你我都是世人。世人都只关心自己, 何曾关注过其他人?你将自己的残缺看得这般重,可是除了你自己,又有几个真的在乎呢?” 东方不败以为自己厉声质问,会把白离推远,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话说出口, 他就后悔了, 没想换来的竟是温柔的安抚。 从未有人这般开解过他, 东方不败心中酸涩,险些落泪。 “你看花满楼,有几个人会在意他的缺陷?真正知道他活在怎样世界里的,只有他自己。”白离说,“你知道吗?刚和花满楼接触时,我很羞愧,后来才想明白,其实是自惭形秽,有好几次我都想杀了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下不去手。” 东方不败说:“花满楼哪里及得上兰儿,你若是再想杀他,只管告诉我,我来动手。” “好啊。”白离笑道:“现在还觉得我嫌弃你吗?” “不觉得了。”东方不败低声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心中有我,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太过在意自己的缺陷。说出那样的话并非我的本意,兰儿别放在心上。” 白离说:“那你听听我的建议好不好?” 东方不败:“什么建议?” 白离道:“你可以活成女人的样子,但也别丢掉你的优点。我当初可是看上了你的容貌和身段,还有周身的清冷傲气,你要是把什么都抛下,我就当你死了,再找其他男人做伴。” 东方不败:“你敢!” 白离露出浅淡的笑意。 东方不败静静地思考他的话。 难怪他总觉得,平日里的白离格外清冷疏离,仿佛对自己并无多少情意,只在床笫间热情诱人,想来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最像个男人。 他不禁觉得讽刺极了。 马车来到燕北,停在客店前。 杨莲亭安排好住房,牵着马到后面去喂食,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白离知道东方不败把人打发走了,没有问过他的行踪,安心和东方不败相处。 “最近几日天气严寒,街上却很热闹,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留心了一下,外面都是些贩卖年货的商贩,兰儿想不想出去逛逛?” “好。” 东方不败给他穿戴整齐,裹得严严实实,戴好披风上的帽子,遮挡住满头白发。 白离说:“我不戴这个。” 东方不败道:“怎么了?” 白离没有回答。 他向来不喜欢这些遮 挡物,会让他的眼睛看得更不清晰。 东方不败问:“换成斗笠怎么样?” 白离摇头:“我讨厌有东西遮挡眼睛,现在这样就好,不用麻烦了。” 东方不败说:“可你……” 白离抓住他的手:“你收拾好了吗?要重新梳妆吗?” 东方不败叹气:“还是要打扮一下的。” 白离不容置喙,强硬道:“你快去。” 东方不败只带来两套男装下来,剩下的都是花样繁复的艳丽衣裙。他原本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些鲜亮的衣服,听过白离的话后,心境有些偏移,看着满目的粉色,也觉得艳俗起来。 他卸掉脸上夸张的妆容,取下头上的琳琅珠钗,因为没有称心合意的,又怕白离久等,干脆随意取了男装换上。 “兰儿,我收拾好了。”东方不败从里屋出来,轻声细语地说。 白离原本看着屋外的光亮,闻言收回视线,放在他身上,看到久违的暗色男装,不禁觉得欣慰,同时有有些失落,因为他的眼睛很难分辨出这种沉暗的颜色,还是对明丽鲜亮的色彩更敏锐些。 东方不败没有戴香囊,腰上只系列一只荷包,身上的衣服大概是和熏香放久了,仍旧带着清甜的味道。 他走过来,握住白离的手:“走吧。” 冬天的农田休养生息,庄稼人都闲了下来,临近年关,虽然没到庙会,街上依然热闹极了,到处都是人声。 白离走在人群中,看着身边人来来往往,只觉得眼花缭乱。 他握紧了东方不败的手:“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吗?” 东方不败道:“都是些寻常的桃符、年画,还有几个书生在写对子。那儿有个卖炮仗的,兰儿想不想要?” 白离问:“炮仗?” 东方不败道:“就是爆竹。” 白离说:“我知道,我是问什么样的炮仗?” 东方不败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他领着白离到了摊子前,那些小贩老早就看到了他的白发,只是东方不败的眼神过于锐利,充满了杀意,警告他们不要打扰白离,故而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敢出声。 白离摸了摸那些鞭炮,发现都是最普通的样式,连烟花都没有几个。但他依然兴致勃勃,拿到眼前来,假装放在鼻尖轻嗅,实际上看清了缠绕成柱状的红纸。 “呛不呛?”东方不败问。 “还好。”白离说,“买一些吧,等晚上天黑了,我们去外面放。” “这些全要了。”东方不败丢出一粒银子,“送到那家春来客栈里。” 小贩拿着银子,高兴道:“好,好,我这就收拾摊子,立马给您送过去!” 东方不败道:“走吧,再去看看别的。” 白离问:“这是买了多少?会不会太多?” 东方不败说:“离着过年还有二十几天,有多少都能放了,只要兰儿高兴就好。” 白离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感觉以前那个东方不败又回来了。 其实从前的东方不败也有一些缺点,但是他为人慷慨,不拘小节,向他提什么要求,基本都会得到满足,无论跟他做朋友,还是情人,都是一件很好的事。 扮作女子的东方不败虽然同样百依百顺,却刻意用那些对女子的世俗道德来约束自己,他很少抛头露面,遇到事情更不会自己做决定,生怕触动了夫权,白离都替他觉得压抑。 “兰儿在笑什么?” “想到晚上可以和你一起放鞭炮,心里就觉得很高兴。我还从来没有放过鞭炮,以往过年,叔叔们和哥哥在外面玩,怕我受伤,不让我碰,我只能在旁听个响。” 东方不败说:“这次我带你 玩,不会让你受伤的。” 白离微笑:“嗯。” 两人从街的一头,逛到另一头,东方不败要牵着白离的手,不敢拿太多东西,大多数都是直接付了钱,让人给送到客栈去,手上提着的只有半包酥糖。 白离突然看到一个亮红色的东西,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东方不败留意到他偏着头,似乎是在侧耳倾听,也好像是在专注地看着什么,不由笑道:“兰儿有时,好像眼睛能看得到一般。” 白离转过头来:“为什么这么说?” 东方不败说:“你总是能准确地将视线落在自己关注的东西上,要不是知道兰儿看不到,我定然会认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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