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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 姜书俊摆手，把人按回座位，咽下嘴里食物，愣了一阵，笑了，“好像真挺好吃的……” “我就说吧！” 韩柳夏弹起来，兴奋挖了两大勺，放进姜书俊盘子里，又感觉不对，拉过来吹了好几口气，才推回去，“姜老师，多吃点！” 倒也不是客气，是真不一样。 鸡蛋固有的腥味确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软滑绵密的口感，加上胡萝卜和洋葱的咀嚼感和菠菜的独特香气，搭配表面厚厚一层芝士，甜咸交织，刚刚好。 韩智宇和金亨起没什么反应，反而是白浩闵坏笑两下，“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姜老师？” “浩闵哥。” 韩智宇喊他，“别闹。” 姜书俊笑笑，没说话，只是默默吃掉了盘子里凉下来的鸡蛋。 菠菜烘蛋只是韩柳夏和姜书俊特供，另外几人吃的是白浩闵带来的参鸡汤。 韩智宇给韩柳夏掰了一个鸡腿，又特意给姜书俊多做了一份意面。 奶油味儿的，腻腻歪歪。 看女孩执意拿鸡腿跟他换，姜书俊也能猜到这应该是柳夏喜欢的食物。 旁边，金亨起把自己碗里的鸡腿给韩智宇补上了，顺便念叨了些姜书俊听不太懂的话，也没避韩柳夏的嫌，“明天也一样，组合拳保持状态，剩余时间全部做防守训练，下周是超中量级选手，拳很重，被KO的概率会很大，所以不能硬碰，保持远距离进攻，拖他到第三回合，找漏洞，你最近沉不住气，晚上的冥想时间延长两小时，知道了吗？” “嗯。” 韩智宇点头，一边把鸡肉塞进嘴里，一边挑出碗里的人参，嚼着吃了 骨头窸窸窣窣堆了一盘，然后开始拆第二只鸡。 仿佛一个无情的吃鸡机器。 白浩闵见他看得入迷，敲敲碗边示意他回神。 此人不一般，专挑他喜欢的话题聊。 “姜老师是怎么看出来……智宇……那啥的？” 和读书人说话就是轻松，话问的山路十八弯，人家都能给你拐回来。 姜书俊没说太明白，只是点了一嘴，“不喜欢女人，自然喜欢男人了。” 虽然不好猜，但也不难猜。 尤其姜老师是个热爱观察生活的人民教师，昨晚上韩智宇接触了很多人，无一例外地避开了女人的接触。 连握手都没回应。 太不自然了。 “那姜老师对我们智宇，有点兴趣？” 这句话问的过于直白了，连韩柳夏都抬头看他。 其实白浩闵看得出来。 说实话，这个屋子里但凡眼没瞎，经过他进门第一句玩笑话，都能猜到姜书俊为什么在这里了。 但他就是想求个准话，不然心里发痒。 多久没见过韩智宇吃瘪的名场面了，兴奋得很。 姜书俊坦坦荡荡，甚至看了话题主人公一眼，扫过他纹身，轻飘飘回答，“有点儿。” “呦～” 白浩闵点到即止，没再多问，冲他眨眨眼，递过来手机，“我看好你，加个联系方式吧，姜老师。” 油嘴滑舌的。 姜书俊没明白他到底在兴奋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话聊得投机，便也顺手输入了自己电话，就当是交个朋友了，没坏处。 后面的对话基本就是韩智宇和金亨起聊比赛。 而白浩闵开了两罐啤酒，和姜书俊谈天说地起来，话题到处扯，赶不上趟。 韩柳夏早早吃饱，又回去玩游戏了。 酒过三巡。姜书俊也慢慢摸清楚了白浩闵。 他其实算经纪人，日常帮韩智宇安排赛程，也会负责饮食管理和康复训练的安排。 话题绕来绕去，也没绕到他想听的部分上。 说得多了，他发现此人其实比金亨起心眼多些。 金亨起不想说，会直接走。 而这位会跟你兜圈子，净挑着那些有的没的和你瞎掺和，不知不觉话题都会被他带过去。 姜老师本身就是搞文字游戏的，倒是不觉得反感，反而乐在其中。 临离别之际，韩智宇抓过衣架旁边的外套，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我送你回去。” 姜书俊愉快答应。 本以为是个大好时机，车上就他们两人，可以多说些话，结果刚扣好安全带，自家领导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磨磨叨叨半天，都是些无用废话，顺便催促他快些回家。 他本来敷衍几个回合就能过去，可今天实在情况特殊，不想浪费时间，随便应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扭过头抱歉笑笑，“不好意思，我妈。” 韩智宇没看他，脸色不算太好，眼神在几个镜子间流转，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没想到的是，气氛在挂了电话以后反而尴尬起来。 姜书俊不经意提了几句柳夏的话题，旁边的人显然没有继续的想法，只是简短回应。 他便也得了眼力见，没再继续，就这么一路沉默到了家门口。 不时舔舔嘴里被烫出来的小泡，疼的厉害。 解了安全带，刚要下车，就听见韩智宇喊他，“姜老师。” “嗯。”姜书俊坐回位置，等着他后话。 那人一身黑色，低着头，表情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我知道你的意思。” 韩智宇开门见山，“但我打的不是普通的职业拳赛，是黑场。” 姜书俊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们几人绕来绕去在回避的东西。 像是迷宫，那些解释不通的东西在这一刻全部找到了出口。 他本来想点头表示理解，却听见韩智宇冷冷说道，“姜老师，咱俩不是一路人，我也不想脏了你，就到此为止吧。”
第6章 == 姜书俊从来都不是一个瞻前顾后、循规蹈矩的人。 小时候过年，鞭炮还能放，他就拿着二踢脚撺掇邻居几个小孩比赛，炮仗留在手里不扔，等捻子烧完了再丢，谁攥着的时间最长，谁赢，可想而知，最后肯定有一人得在手里炸了，反正不是他。 高考前三天，学校放假，表示给大家调整状态的时间，希望考生不要过度紧张，结果他拉着全校前几名半夜偷偷溜上了火车，去江原道看海，有的家长直接报了警，弄的沸沸扬扬，几人还险些因为火车晚点误了考试。 后来硕士毕业，他前脚和爸妈打好招呼，说自己要去学校领毕业证和学位证，后脚就踏上了去往美国的飞机，手机关机前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万字谢罪文邮件发送出去，然后戴上眼罩美美地睡了一觉。 在他的世界里，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不过姜书俊心里也清楚，人生路平坦顺遂，那是因为有人帮你受罪了。 光父母可以理解自己取向甚至于支持这一点，都是他会时常心怀感激的。 所以家庭对他来说，格外重要。 要是没对象，就这么和父母住一辈子，他也甘之如饴。 从这个角度看，他确实也是个俗人。 平平无奇，过着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过着的普通生活。 而韩智宇偏偏是那百分之十。 过着普通人够不到的奢侈生活，担着普通人担不起的风险。 像宇宙中的一个黑洞，你瞧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却永远保持好奇。 哪怕知道万劫不复，也控制不住想要接近。 “我们也不是那种一点规矩都没有的黑场。” 白浩闵想了很久才回复，“每年的死亡名额和职业格斗比赛一样，对战双方也非不死不休。有裁判，只是规则限制会比职业赛宽松一些，基本的就是不限制禁药，客人下注有底线，最多可以跨三个重量级打。裁判没有终止比赛的权利，教练不会陪同，也没有扔毛巾的机会，所以有些缺德的天价合同上会要求拳手不能主动投降，也算是一种娱乐至死了。” 他说完这些，又添了一句，“对了，我是后来跟着智宇的，不知道他合同内容，只能说，目前为止，没见过他投降。” “谢谢。” 对面说到哪儿算哪儿，姜书俊也没再多问。 放下手机没一会儿，又有消息发送过来，来自白浩闵。 是条语音。 他带上耳机，那人声音带着笑传来，“姜老师，我们智宇可是个硬蚌壳，你想好了再撬，别把自己指头折里面了。” 姜书俊笑了，没打算回。 扭头写了两页教案，却感觉心思都被这句话拽乱了，还是拿起手机，认认真真打了两行字，发送出去。 “放心，折不进去。” “别天天我们智宇的，听着以为你俩有一腿。” 白浩闵回的很快，“激将法不管用啊，姜老师，等你追到了，让我换啥称呼都行。” “一言为定。” 姜书俊自然不只是嘴上厉害。 这一个礼拜他有空就围着韩柳夏转，棒棒糖小零食偷着塞，偶尔路上堵车，保姆晚来十几分钟，他也陪着人过家家，一点儿不着急下班。 近乎套好了，消息自然少不了。 何况这还是位小祖宗。 “姜老师，爸爸周末的比赛推迟了，所以我们明天去露营，你要一起来吗？”韩柳夏边整理书包边说。 小鬼头两幅面孔，在外面一口一个爸爸，在家里一口一个智宇。 姜书俊‘要’字还没说出来，口型一转，机警问道，“还有别的叔叔去吗？” “没了。” 韩柳夏摇摇头，“周末出去玩一般只有我们两个人。” 一般，只有，两个人。 这次，是三个人。 姜书俊准确抓住了重点，嘴里不知从哪儿溢出来一丝甜味，美滋滋的。 “那……你先问问爸爸能不能带我？” “不用，他听我的。” 姜书俊心说没白疼你，面上却装出一副惊讶模样，轻轻点了点头，“行。” “那你发定位给我，早上十点，我和爸爸去接你。” 现在的小孩，智能机玩的比大人好，姜书俊也一直没有韩智宇电话，干什么都是直接和韩柳夏说。 “好。” 门外保姆接过韩柳夏书包，弯腰和他示意，领着人走了。 周六上午，姜书俊又起了个大早，眼睛都睁不开，只凭着一股本能，摸瞎完成了洗澡刮胡子吹头发穿衣服等一系列动作。 被领导一巴掌拍醒后，又开始感叹自己真是个天才。 镜子前搔首弄姿一番，还饮水思源式地拍了个马屁，“感谢主办方，感谢咱家基因，把我生的这么帅。” “哎……其他挺好，就是脸皮太厚了。” 姜母仰天长叹。 “随我爸。” “有道理。” 一旁的老姜同志无辜躺枪，抖了抖手中报纸，拿远了些，眯起眼睛，苦口婆心地骂道，“把这点儿心思用在论文上，早毕业八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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