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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_黑月]视差之见 The parallax view

时间:2023-08-14 16:00:46  状态:完结  作者:有人说

  *

  月岛把猫粮倒进小碗,余光里,一抹黑色身影如箭般窜出,轻盈地跃上电脑桌,警觉四顾,然后俯下身来,开始喝他杯子里的水。

  还真是不见外。他揉揉眉心,想起黑尾说,这是陈年悬案的重要证人,你可得给我看好了。

  什么悬案?他多嘴。

  “一桩拖了好几年,每几个月都会发生的——”黑尾屈指弹了弹透明小窗,然后直起身,笑眯眯地望着他,“猫粮失踪案。”

  他问这只猫叫什么。黑尾说对啊,叫什么呢,突然忘记了——拖长音来,卖足了关子,才说,叫Kei君吧。那猫浑然不应,拿小爪子挠窗户,月岛的脸却隐隐烧起来。前辈说笑了,他低下头。

  我没说笑啊。黑尾望着小猫,目光沉甸甸,也望着他头顶的发旋,今天开始改名怎么样?Kei君?

  月岛带着那猫回家。地铁上人挤人,他把猫包背在身前,隔着圆形透气孔,去看那双暗金色的眼睛。昏暗光线里,猫咪的瞳孔比刚才在黑尾家见到的更大,从一线天,变成一枚圆圆的杏仁,触到他目光,仿佛有所感,轻轻叫了一声。

  就这时,手机里也弹进黑尾短信,说我想起来了,他发信息从来不全,一条一条往屏幕上蹦,它叫Testu君。是真的Testu君哦。

  Testu君一进家门便往沙发底下钻。龟缩两小时,意识到环境中并无威胁,这才慢悠悠伸了个懒腰,跃上茶几,到他饭碗里找东西吃。月岛把拉面往边上推了推,它便走近一步,月岛把碗端起来,它干脆跳到了他膝盖上,被卫衣胸前的两根绳子吸引,竟赖在那里,不走了。

  喂,他警告,过分了啊。

  这猫哪里能听懂他的威胁。吃饱喝足,玩也玩过了,便溜之大吉,往他的电脑椅上一盘,爪子藏起来,脑袋埋进尾巴里,开始睡觉。月岛不相信,试探着唤它名字,叫Tetsu君,不应,叫喵喵,也不应,万般无奈,只好蒙了个Kuro,没想到那猫仍是闭着眼,尾尖却从脑袋底下抽出,冲他不情不愿地摇了摇,以示听见。

  Kuro?他皱眉。

  尾巴又一摇,然后不动了。

  它可真会找地方享受。过十点,月岛洗漱停当,便看它从一楼大摇大摆上来,徘徊两圈,跳到床上,留下一串梅花脚印。碰见他的目光,停住,打个哈欠,又在床尾躺下了。脑袋蹭蹭棉花被,是要人挠肚皮的模样。

  他假装不解风情,看几页书,关了灯,一条腿伸直,不小心踢到床尾那团肉球。只听静夜里,极纤细极不满的一声猫叫,转而咚一声,是小猫跳下床,去角落里扒拉猫砂。扒完了,犹嫌不足,竟凑到饭碗前,嘎嘣嘎嘣吃起夜宵来。紧接着,舌头舔过水面,咕嘟咕嘟,啧啧有声。月岛睡眠本就不好,前段时间大扫除,丢失耳塞一副,此刻辗转反侧,仰头看天,被那点小动静包围,更是完全清醒了。正犹豫着,却听手机一震,屏幕亮起来,像是点了一盏灯。

  是黑尾来电。大晚上的,也不知发生什么。他接起,问:前辈有事吗?

  黑尾笑道:你还没睡吧?

  “您怎么知道?”

  “因为Kei君会在这个时候吃饭喝水上厕所。”

  “……”月岛强忍住挂电话的冲动,“其实它不叫Kei君吧。”

  黑尾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哦,它叫Tetsu君——”

  “也不叫Testu君。”

  “那叫什么?”

  “Kuro,”月岛轻声道,“它叫Kuro。”

  原来发出这个音是如此容易,嘴型不用变,舌尖也不用碰到牙齿。一点点空气,从喉咙里送出,那声音这样轻,轻得猫咪跃上床,尾巴摇晃,爪子一拍,便拍碎了。

  如此容易,以至于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然而覆水难收,那音节是波纹般漾开,越推越远,越推越薄,在静室里荡出一圈圈涟漪,终于沿着无线电波,淌入城市另一端的角落。电话那边,黑尾好整以暇,笑眯眯应了一声。

  “前辈,”没道理,他还是问了,“你在关西那几年,都遇到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哪家黑猫跑出来了——

  新年快乐各位!争取年后恢复规律更新~

第13章 [13]卧底

  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点上了灯。月岛住的这片公寓,为避每年夏季的台风,一楼挑高了半层。一望无际的黑暗,稳稳承载星星点点亮着光的窗户,就像是海面,伸手托起船帆。黑尾直起身,竟能在远处看到真正的海,有一两点渔火,在台场巨大的摩天轮背后闪烁。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睡着的,兴许只是太累了。最近致幻剂一案的线索重又浮出水面,送月岛去做手术前一天,他还在办公室里熬了个大夜。刚才靠在沙发上,房间里一片黑,雨声沙沙,直把人拖进午后的倦意里。他盘算着就眯一会儿,没想到睁开眼,时针过了六点,月岛站在身后,叫他来吃饭。

  那金色的头发在窗玻璃倒影中一闪,不见了。黑尾打着哈欠走过去,居然看见月岛像模像样地端出了三个盘子。俯身,一个炒鸡蛋,一个炒白菜,还有一份不知道怎么煎出来的牛肉片。看得出来,厨艺实在一般。月岛说,冰箱里没有菜,前辈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吧。

  劳你做饭,黑尾站在他旁边,眼睛呢?没问题了?

  月岛仍不习惯这样的距离,然而也只偏过头,没有退后。稍微有点痛,但看东西不妨碍,他把筷子搁到桌上,饭总是要做的。

  那筷子湿漉漉,顶端还沾着水珠。黑尾盯着月岛看了一会儿,终于觉察出不对:你哪来的眼镜?他拍拍两个上衣口袋:什么时候拿走的?

  月岛抬了抬眼镜,不吭声。转身回去,借着做完饭的余温,利利落落擦干灶台,这才说:前辈睡觉的时候,左边胳膊使不上劲,也没感觉。我这回拿的是眼镜盒,下回拿的就是手机和车钥匙了。

  黑尾哑然,转而大笑起来:真的吗?我可是警察。

  好巧,月岛把抹布扔进洗手池里,我也是警察。

  他端上来一口锅。里头像模像样,咕嘟咕嘟的。然而掀开盖,却只是普通的白粥。黑尾心想,照这水平,没煮糊,已经很了不起了。于是很给面子地盛了一碗。送到嘴边,竟一时间怔住。

  他用勺子在碗里捞一下,借着头顶暖黄色的灯光,才看出那并不是白粥。切得极薄的笋丁混在米里,不知熬了多久,甘香与粥浑然一体。仿佛无味,却又有千百滋味淌过喉头,落进空荡荡的胃袋,让人一点点暖了起来。问月岛,你做的?月岛的表情藏在暗影里,只是说,家里米不够了,冰箱里还剩半根笋,随便煮的。

  说说“随便”,起码要过两道火,更不用提这一手刀工,能把笋切到和米饭一样大小,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功夫。黑尾不说话,低头又喝一口,让这粥在嘴里留住,热气蒸腾间,想起上次这样面对面吃饭,还是四个月前。那时关西旧案重启,他被警视厅抓上去配合调查,临时行请月岛来家里吃饭,心不在焉,错把糖当成盐,不料这小客人比自己更紧张,端起汤碗便喝,然后就被呛得咳嗽不止。

  紧张什么呢。黑尾心想,心里有鬼的是我,又不是你。

  后来到晚上,他辗转不成眠,身体已躺得僵硬,脑袋却还清醒,放电影似的过着明天面见调查组时要给的说辞。可惜这样清醒的脑子,点开手机时,到底犯了混。月岛的电话拨出去了,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挂断,那边便已经接起。冷冷的声音,刀片似的,划开斗室的寂静。月岛说,前辈有事吗?

  清醒着呢。于是黑尾知道,那边的人也没有睡。想来是猫咪太吵了。然而黑尾不知道,月岛竟这样简单地猜出了猫咪的名字。他也不知道,紧跟其后的,会是这样一个尴尬的问题。前辈,单刀直入,不给转圜空间,你在关西那几年,都遇到过什么?

  想不到,黑尾心说,他终于还是问了。

  *

  往前推五六年,黑尾还是个愣头青。初进机搜,搭档木兔,上班捉小偷,下班打台球,穿警服去菜场,摊主都不敢多收他钱,俨然过上少年时代日思夜想的地头蛇生活。直到那天,被乌养老头带到顶楼,办公室门砰一关,对着满屋子西装革履的领导,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打领带。

  乌养说,这小子没规矩,让各位见笑了。

  没规矩正好。办公桌对面的男人笑道,有些事情,就是要没规矩的年轻人来办。

  他还没跟老头算账,就被扔到眼前的任务吓住。嘴巴张得能塞鸡蛋,被老头拍拍脸颊,拧拧下巴,好半天才合上。警视厅怀疑东京某知名公司勾结关西暴力团体,以非法手段扩张业务,甚至渗透到政界。他们曾抓捕相关人员入狱,却无法挖出更多信息,如今此人刑满释放在即,恰需一枚钉子,跟在身边,嵌进严丝合缝的组织里。

  也不只是谁抓的阄,选来选去,竟选中了黑尾。乌养老头拿着剃头推子,给他精心睡出来的造型剃成寸头,对着镜子说,哎,这就像了。黑尾揉揉后脑勺,只见日光灯下,淡青色的头皮如水稻田,风吹过去,阵阵的凉。吖进牢房第一日,他便和同屋小青年打得见血,三拳下去,招来狱警。问起原因,他只说那小青年欺人太甚,而他呢,路见不平惯了,顺手而已。嬉皮笑脸间,挡住了坐他身后的人。

  那人瑟缩着,一双眼睛三个褶,目光从睫毛底下漏出来,问他,为什么帮我?他说您才是这里的老大,刚才那一下,是试我呢。我看得出来。

  那人笑一笑。表情温和,眉眼却是阴寒的。挺好,他缓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出狱后黑尾便被接走,顶着一个泛青茬的脑袋,去公司分部报道。分部领导便是狱中那位,见到他,神色淡淡的,把一叠数据放桌上,让他整理好,到了晚间,又唤他出门,备好西装,说要同合作伙伴吃饭。他做了整整三个月男秘书,成日笑脸迎人,眼睛看花,咖啡买到手软,正以为警视厅耍赖,把自己塞进会计研修班,深造办公软件,却突然接到要去关西“出差”的消息。

  警视厅行动过后,公司损兵折将,和大阪那边的联络几近中断。虽然领导不明说,但黑尾也知道,这次前去,多半是为了重建信任,顺便,也要做出一些人事上的调整。饭桌上,领导把他介绍给暴力团体的头目,一个平头方脸、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黑尾君跟我很久了,年轻人,应该历练。领导笑笑,西野哥,帮我带带他?

  他的履历尚未公开,本身又有不良少年经历,用真名,没问题。只是听到这样的话,难免有些恍惚,仿佛那遇见乌养老头,又被押着读了个大学,拿着学位证去机搜面试的六年从未有过。

  领导的意思,是要他跟着西野“学几招”,同时也留个心眼。东京那边怀疑大阪一方面和他们联络,一方面则和竞争对手交易,贩卖消息,两头沾光。黑尾又要做警察卧底,又要给公司情报,分身乏术,半夜去居酒屋散心,撞见慈眉善目的西野老大,还没聊上几句,服务员突然从托盘底下抽出□□,猛得扎上来!他侧身一挡,扭过对方胳膊,余光里看见血液从腹间缓缓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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