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怪陆离的气氛中,黑瞎子甚至看到几个饿鬼已经攀上了自己的肩膀,露出白骨的手已经刮伤了他的皮肤。但他没有盲目掏枪,虽然痛感十分真实,但是他知道,这是幻觉。 幻觉到了一定境界会产生相应的痛觉,甚至有人在幻觉中感到自己死去,而现实就真的死去了。只有保持告诉自己这是幻觉的心理暗示,才有可能逃脱生天。如果按捺不住拔枪射击,那么被射中的将是张起灵。为什么有普通人在被催眠的情况下,能够在一根细绳上横躺,就是强烈的心理暗示和幻觉中,以为自己睡在床上而达到的效果,幻觉在思维世界的实体化令他做出了超出常人所能想象的事情。 黑瞎子甩了甩头,咬破自己的舌尖试图想甩掉这些饿鬼的幻觉,却听到一阵青铜铃铛的声音。青铜铃铛的声音响过之后,虽然饿鬼的形象还在,但是似乎嗡鸣声减轻了许多,仔细看去,就发现那些饿鬼并不是实体,而是虚像,最重要的是,他们走在一块白色的软地上,右边是岩石层,左边却是一片白色的,上面似乎泛着五色光泽的壁。 “竟然是蜃,啧啧,真是大。”黑瞎子从被饿鬼撕裂的幻觉中缓过一口气,又换上了他那副惯有的口吻。蜃这种传说中的动物居然在这里出现,而且似乎经过漫长的岁月后已经彻底和这里的石缝长在了一起。再看向张起灵,他正晃动一只六角的青铜铃铛。正是这铃铛的响声,破解了蜃制造的幻境。 海市蜃楼在古代被认为是一种名叫蜃的动物吐出来的气体形成,现代人认为这是一种光学原理,但是有一些比较罕见的海市倒影出来的是过去的影像,比如在中国的陆良地区,就有鬼影、阴兵借道、古代战争等影像出现;而沙漠中的海市,有时候是完全不存在的事物的影像。蜃是一种蚌壳一般的生物,应该属于大海,似乎在沙漠中不应该存在,而现在这一只,却让人不得不信。 “看来那幅壁画是为了产生心理暗示,蜃制造的幻觉,是我们所想的东西。”张起灵虽然破解了蜃制造的幻象,但是脸色也不太好看。 经历了从极寒到极热的转变,两人现在大致明白了自己到目前为止所处的位置的地理状况。 火焰山是位于欧亚大陆的地质活动带,而且吐鲁番的山煤含量很高。 天山上的冰川时而因为某些缘故产生的滴水与刚融化的雪水下渗后形成多道地下暗河,又汇集成艾丁湖和另外一个地下湖泊河流水系。 温差、水流落差、冷热交替间水形态的变化放热与吸热,地层中水压的情况,盆地吸收的热量以及多种因素,令整个火焰山区域的地下及山体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热转化系统,也就出现了极冷极热的冰火道被用于高昌王墓葬的情况。 在传说中,海市蜃楼往往出现在两种不同传热介质之中形成,往往是两层空气密度出现差异而形成的,而此时这个蜃正是在这样的地方存活了千年之久。也许没有这样神奇的温差的环境,就不能孕育出这种特殊的制幻物种了。 在气温酷热的情况下在这里持续停留不是个好想法,张起灵已经拾步向前走,却发现黑瞎子没有跟上来,他回头一看,却看到黑瞎子跑到蜃的中间拿出他那把家传的弯刀对着地上就是一划! 这白软的地板其实就是蜃的软肉,惊了蜃,它便要合上自己的蚌壳,张起灵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不再淡漠的神色,却见黑瞎子伸手进去掏了一会儿然后向他跑过来。见到黑瞎子跑过来张起灵立即转身就跑,那白色带着五色光彩的蚌壁正在快速的向下合拢。 黑瞎子和张起灵在蚌壁合上的那一瞬飞身跃起,勉强在蚌壁合上之前跃出了蚌壳的边缘,两人就地一滚以卸掉冲力,姿势都是说不出的流畅。 “不要命。”张起灵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继续责备自己的队友,而黑瞎子乐呵呵的将他掏到的东西收进袋子里。两人继续一前一后地向前行进。
第7章 疑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黑瞎子和张起灵在高昌王的墓葬里行进的时候,老九门的人在墓室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在他们走过的路上倒着横七竖八的粽子,这些粽子穿着武士的铠甲,脸上带着一种中原所没有的面具,正是阿斯塔纳古墓群中常见的一种葬俗。齐算盘的算盘已经变了样子,那原来是一把特质的,可以用来做暗器的算盘。现在上面用作暗器的珠子已经少了一半,为此齐算盘沉着脸,他在认真思考还是否要继续往里走。 每个在斗里讨生活的门派、道上叫得出名号的人物,总是有自己规矩的。齐算盘的规矩就是当他算盘的珠子只剩下一半的时候,就要往回走。但眼下趟雷的是黑土张,他也没好多说什么。这墓葬一路上好东西不少,墓道里描绘主人生前奢华生活、听玄奘讲经的壁画以及入口处铺了一地的高昌吉利也似乎都在说明着墓主人正是传说中的高昌王麹文泰无疑。 这些年,老九门的活动一直十分收敛,加上齐家一向独门独户,只有一个盘口,这次考古队合作考古,老九门参与的原因是如果遇到一些特殊情况,他们这些墓里经验丰富的人能够搭上把手,或者必要时先去探探路。如果斗凶,就不再深入。 现在,这两个姓张的人一来,倒令这次的行动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传说中的那个张家和老九门现在的关系也是十分微妙,最重要地是,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那个张家和老九门之间的暗涌。 齐算盘仔细观察过,那两个姓张的人,都有着传说中“发丘中郎将”的手指,这样的手指破解机关,隔棺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只不过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练成。 正思考间,黑土张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在本来静得只有呼吸声的墓葬里,在众人停下来噤声后——准确来说,是停下脚步后,因为这里除了潘子其他人都不是在斗里爱说话的人,所以这队人在斗里的行进一直非常安静,而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墓葬里突然变得很清晰。 一种长得很像沙漠蝎,但是色泽更黑亮、个头更大的蝎子,似乎受惊般,在墓葬里的罅隙里爬出,速度非常快。众人皆是一惊,但随即发现了有什么不对。这些蝎子更像是受惊逃命般,没有哪个蝎子要跟他们过不去,它们的行动感更像是集体的——逃窜。 这些蝎子的逃窜原因,得益于现在站在火焰山岩层另一段的两个身材匀称修长,身体内蕴含着无限爆发力的男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象征畜道的这一段,似乎是对他们来说最容易通过的一道。 对比之下,冰火两道虽然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动物,没有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没有那种小说式的惊险,却最考验人。 在爬上岸后,两人因为没有烤火就直接进入了寒冷的地带;尤其头发靠擦是无法全干的,在这样的寒冷地域中行走几个小时,不仅是对体力的极大考验,还对身体恒温能力有着极高的要求。在这种状态下进入热岩断裂带,同时辅以蜃所制造的幻觉,对身体的消耗是难以想象的。 不过现在的情形是在畜道中,当张起灵用他的宝血驱散了各类毒虫的同时,盘踞在洞内两边的一直持对峙状态的足有半人高的蝎子和数只像獴又像獾的叫不出名字的孤岛沙漠动物,似乎被激怒了。它们昂扬的战斗姿态,示威般甩动的尾部,都是它们正在极怒中的证明。在这样一个密闭环境中,这两种动物似乎互相以对方为食并繁衍后代,在洞里进行日复一日的攻防战,通过这种方式,在这个洞穴中共生了足有千年之久。 洞里还有一些比较大的蝎子和那种不知名的动物因为个体比较大,无法从岩石的罅隙中离开,便依附在最大的那一只周围。黑瞎子和张起灵是一伙,蝎子们是一伙,那种不知道是獴还是獾的动物又是一伙。“这算不算铁三角?”黑瞎子面对眼前的情况有点想点烟了,但是想了想最后还是只能把烟咬在嘴里,“我都有点不忍心破坏阵型了。” “那几只奇怪的归你。”张起灵的回答简单扼要。 “这不公平。”黑瞎子口气却听起来不像在表达不满,“你的那只有壳,会让我觉得你在耍帅。” 话才说完,就看到张起灵已经提了他小时候送他的那把弯刀开始了破坏三角形稳定性的工作,只能认命地掏出枪来射击看到张起灵动作后,率先扑向张起灵的那只奇怪生物。 这沙漠中的动物出乎意料有些难对付。张起灵的血让蝎子有些忌惮,但是它们与天敌共生了这么多年,个头足够大,身上还有壳,而黑瞎子开枪后,凭借特种手枪的强大爆发力把扑向张起灵的奇怪生物打飞的同时,却发现子弹没有打穿这种生物。这种生物的外表皮似乎如同一件柔软的铁甲,耐度堪比防弹衣。张起灵和黑瞎子各自试探了这两个对手的攻击力和防御力之后,又回到了三角对持状态。 “我觉得,我们可以这样。”说完,黑瞎子的包被他卸到了地上。张起灵看了黑瞎子一眼,显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也照做了。 “虽然我们家的宝刀销金断玉,不过有点短。”黑瞎子从张起灵刚才的试探中得出结论,将手里面的枪丢给张起灵,“一人一把。” 张起灵看了看,没反驳,点点头将枪别到腰上。 “其实我们只是要通过这里对吧。”黑瞎子低头在包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两捆绳子,“要不要试试?” 张起灵的表情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事实上,如果将他突然微变但是又恢复原状的表情放大的话,实在是有些精彩。不过因为张起灵这样的表情一闪而逝,因此看起来他似乎还是没什么表情。黑瞎子拿出来这个东西还是有名头的,民国后找不到会这种工艺的工匠了,而且这玩意的原材料也难找到了。这东西别名捆仙绳,运用得当,能够困住力大无穷的大象,甚至能够用来绑吊重达千斤的辎重。黑瞎子拿出来的意思是直接把这堪称是化石般珍贵的东西用来困住这些个动物,也就意味着,这绳子是一次性使用。看来真够舍得下血本的。 “两捆会不会有点浪费?” “啊?”黑瞎子好像没想到过张起灵居然会考虑要节约这种东西的问题,居然也认真思考起来,“有点。” “收回去。” 见张起灵这么说,黑瞎子把递给张起灵那捆收回包里,愉悦地一笑:“出去后送你。” 无视那两只动物发出的怒气,尤其是那种不知是獴是獾的动物,它发怒的同时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体,这气体说不上好闻,而且似乎对那些蝎子同样具有刺激效果。 而此时,火焰山内另一处地方的金丝眼镜脸色阴沉。 “这些毒物逃命可能是因为出现了它们的天敌。或者是什么突发事故。”金丝眼镜口气有些沉重,“如果是地质断裂带发生了缓慢撞击,或者是地下熔岩的问题,我们现在就应该已经感受到了。但是我们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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