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卡脸色一黑,头扭到一边去。这种熟悉的资本家笑容非常眼熟,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中间缺了很多人,提姆左边是一个穿了西装的中年男人,再过一位是工藤优作。他的右边是一个穿着花衬衫,胸口带着浮夸花环的青年。 虽然西装男和花衬衫都有在极力掩饰,能进到这一轮的参赛者大多数都对炸金花的比赛规则有些了解,不会轻易用表情出卖自己,但提姆还是看出他们的兴奋。 西装男藏在桌子下的右手不停摩挲着自己的膝盖,在拿到牌的那一瞬间他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他手里一定是三张好牌,而且是能站在场上顶尖的那种。 花衬衫从进场开始就一直在抖腿,随着比赛一轮轮进行,他抖腿的频率也越来越快。现在的频率快到提姆觉得他手下的桌子都在打颤。他也拿到了好牌。 提姆手上的牌很特殊。这两个人,谁的牌更好? 他的目光在半空中和工藤优作撞上。小说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移开了视线。 这个人和他们是一边的。提姆做出判断。内维亚这一局弃牌了。乔瑟夫手中牌的大小超过了和他比牌的人。 提姆转向西装男,“你手上是什么好牌?” 西装男嘴角用力抿住下撇,“不好也不坏,你可别和我赌。” 提姆的蓝眼睛里闪着胜券在握的自信光芒,“那我就和你比。” 西装男突兀地勾起嘴角,“虽然能走到这一步,你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小孩子,确实很好骗。” 西装男的牌面翻转,黑桃A红桃A方块A,是豹子牌,炸弹。 提姆也笑了。他手里捏着的三张牌恰恰好是方块2红桃3梅花5。花色不同的235,这副牌在任何情况下都只能烂在手里,甚至比妃英理打出的牌还要小。 除了一种情况,特殊牌对炸弹牌,特殊牌更大。 “谢谢。”他温和地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和你比吧。”工藤优作对花衬衫说,“他们翻出豹子牌的时候你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你不自觉掐掉了花环上的花朵。” 花衬衫低头看去,他的花环缺了一小块,被掐烂的鲜花落在他脚边。工藤优作把下滑的眼镜往上推,“你在庆幸吧,庆幸自己没有碰上豹子牌,所以我猜你是同花,或者更大一点,同花顺。” 工藤优作往赌桌另一端瞟了一眼,内维亚刚和人比完,成功晋级。只要没人找乔瑟夫比牌,老人弃牌就可以顺利进入下一局。下一轮比赛,就只剩四个人了。 他翻开自己手上的牌,顺子方块6方块7梅花8。 花衬衫的牌果然是同花顺,黑桃789。 工藤优作离桌,他只能将乔瑟夫送到这一步了。 桌上还剩四个人。乔瑟夫、提姆、花衬衫和内维亚分坐在长桌四处。荷官打了一个响指,长桌在眨眼间缩短,将他们四人拉到一起。 现在这是一张方桌了。老人、少年、男人、女人,每人面前摆着三张牌,沉默地对视。 四个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明注。波浪纹的扑克牌背面朝上,在小小的方桌上迭成一道朝向所有人的浪花。 内维亚抬眼,她对面坐着乔瑟夫,老人在靠背椅里缩成小小一团,身形佝偻,“你从来没有主动和人比过牌,这一轮你还能弃牌吗?你想和谁比?” 乔瑟夫拖长了声音,“啊?你想和我比吗?”他脸上皮肤松弛,眼角下垮,像是被岁月压弯了脊梁。他摸着桌子,将牌往前推,“我的牌是对子,667,你要和我比吗?” 内维亚镇定的表情僵住,这老头在干什么啊,真的老年痴呆了吗? 她手中的牌是77J,比对子的话,正正好比乔瑟夫大一位。 乔瑟夫说的是实话吗?老头子最初坐在赌桌上,根本没人想到他能留到现在。诚然,场上有几个人在有意帮他,但自己心里没点算计,他是决计走不到这一轮的。 他是在诈内维亚吗?或许他手上的牌比这更大,就等着内维亚主动去挑战他。 内维亚的小指蜷起来,乔瑟夫表情不变,像是怕她听不见,又问了一句,“667,你要和我比吗?” 等等,万一他是在虚张声势,等着内维亚弃牌呢?他为什么要一直重复667,他的牌是不是比667更小。 内维亚掐住掌心,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仔细看乔瑟夫的表情,看不出什么。 她的视线下移,落到乔瑟夫的手上。他的拐杖上次被折断了,这次带了一根新的拐杖过来。 拐杖应该是街边随便买的,握柄部分有些毛毛刺刺。乔瑟夫结满茧子的粗糙大手在上头摩挲,将刺头部位扣掉,在原本光滑的握柄上扣出一个坑。 乔瑟夫又问了第三次,“我可是直接把我的牌告诉你了,小姐。”他的手盖在拐杖被扣出坑洼的地方,粗大的指关节收紧。 他是在紧张吗? 还是说兵不厌诈,他手里的牌确实就是667,之所以重复这一句不过是为了增添内维亚的心理压力。 狡猾的老东西。 内维亚扫过桌面,提姆和乔瑟夫看着就是一伙儿的,老家伙没有出老千,但在规则范围内耍滑头。如果让提姆和乔瑟夫同时进到最后一轮,基本就可以确定是乔瑟夫的胜利了。 “你不比了吗?”乔瑟夫问,用手指将牌往后挪,“那我就弃......” 他要弃牌!他的最终目的就是弃牌! “我和你比!”内维亚一把掀开自己面前的牌,梅花7方块7红桃J摊在桌面上。 乔瑟夫露出一个小孩恶作剧得逞的顽皮笑容,“哦呀哦呀,看样子我还宝刀未老嘛。” 他面前的三张牌分别是,红桃7黑桃7和方块Q,77Q。 炸金花的规则里,对子牌只比对子的大小,双方手里的牌大小一样时,要求比牌的人算作输家。 乔瑟夫回答内维亚的挑衅,只是为了制造“这一局中只有内维亚能主动和他比牌”的盲区。 他心里门儿清内维亚的牌没有多大,他在问三句话的空当里观察内维亚的表情,以此改变自己的态度,诱导内维亚选择主动比牌,或者和乔瑟夫一起弃牌。无论是哪种方法,乔瑟夫都能稳稳当当地进入下一轮。 老人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脸上笑容嚣张又欠打,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你的下一句话是,‘你这个可恶的臭老头’!” “你这个可恶的臭老头!”内维亚愤愤骂道,几乎和乔瑟夫同时说出这句话。 发现自己跟着说出来的内维亚脸色一变,捂住自己的嘴,瞪着一边没心没肺大笑的乔瑟夫。 “真是抱歉,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这场上参与游戏的人,至少有十几个我有‘小小’地金钱资助他们,所以只要我前面的比赛进行得都非常顺利,不过还是要谢谢那几个愿意帮助我的年轻人。”乔瑟夫咧开嘴,他的牙口还很好,又白又亮。 “你该不会以为普通人会相信你能用时间来赌博吧,在他们眼里,还是钱更实在。”他拉开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钞票给自己扇风,“有钱有时候真的很方便呢。不过我可没有和他们说过什么,所以这不算是作弊哦。” 内维亚,赌场的老板娘,荷官的本体,止步于三十二人游戏的倒数第二局。 提姆垂下睫毛,轻松地笑笑,“果然,连一个看似普通的老爷爷都不能掉以轻心。” 他将手中的牌亮出来,黑桃2方块2梅花2。豹子牌成功赢过对面花衬衫的单张。 最后一局。提姆和乔瑟夫面对面,这场胜利属于谁已经毫无悬念。 乔瑟夫将手中的牌推到桌子上,“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但是还是谢谢了呦,年轻人。” 提姆笑了,“我认识的人都告诉我,别招惹老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年轻的时候能干出什么事。” 阿尔弗雷德。一旁的杰森脑海里蹦出一张英国老管家的脸。 提姆翻开牌,对子334。乔瑟夫是顺子黑桃5红桃6方块7。 三十二人的厮杀里,乔瑟夫·乔斯达赢到了最后,成为本场游戏中唯一的胜利者。他足足赢走了一百八十二年的时间。 “那个,我还有一个要求。”乔瑟夫说,老人的眼睛看起来很无辜。 内维亚冷声道,“徐太郎和他的同伴们已经自由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荷官主持的赌博,一个人只能参与一场。” 无形的束缚解开,杰西卡和徐太郎发现自己可以自由活动,赶紧冲到前排来。 波鲁娜激动地握住拳头,“不愧是乔瑟夫,居然赢到了最后。” “不是这个,”乔瑟夫摆摆手,“我赢来的时间,我能自由支配吗?” “你想干什么?”内维亚问。 乔瑟夫沉默了一下,“我的时间如果分给已经死去的人,那他们......” 内维亚的脸色缓和下来,她似乎理解了乔瑟夫的沉默,“很抱歉,不能。替身能力是有极限的,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谁也换不回来。” “......这样啊。”乔瑟夫双手杵着拐杖,眼睛落到脚下的地毯上,“那我能不能把我赢来的分给我的家人。” “可以。”内维亚说,她的声音变得温柔,“你要分给哪些人呢?” 乔瑟夫一个个数,“我自己留五十年,我的妻子丝吉Q留五十年,我的女儿......”他想起自己可能存在的私生子,改口道,“和我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人,共同分享剩下的八十二年。假设他们只能活到今天,我希望他们的生命能延长到几十年后的今天。” “如你所愿。”内维亚说。 徐太郎突然跪倒在地。他身上的伤口撕裂开来,在鲜血流淌染红衣物之前就迅速愈合,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经历了一轮生死。 杰西卡扶起冷汗涔涔的徐太郎,“喂,你没事吧?” “没事。”徐太郎声音沙哑地道。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徐太郎的虚弱,他们的目光集中到赌桌前。老人佝偻的躯体迅速伸展,重新变得挺拔,仿佛一株从地底钻出来的白杨。一撮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紫毛从帽子里顽强地翘起来,布满肌肉的手臂伸上去,把紫毛往帽子里塞。 啪唧,紫毛从他的手指缝里挤出来。二十六岁的乔瑟夫挠挠头,“怎么说,感觉很不错嘛,我觉得我现在也能试试一口气吞五根烟喝果汁的绝技。啊,我想这么玩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中炸金花的规则。 豹子(炸弹):三张点相同的牌。例:AAA、222。 顺金(同花顺、色托):花色相同的顺子。例:黑桃456、红桃789。最大的顺金为花色相同的QKA,最小的顺金为花色相同的123。 金花(色皮):花色相同,非顺子。例:黑桃368,方块145。 顺子(拖拉机):花色不同的顺子。例:黑桃5红桃6方块7。最大的顺子为花色不同的QKA,最小的顺子为花色不同的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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