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虽尊号好听,人间立像,亦是彩衣霓裳,璎珞环佩,极尽雍容,但其真身,却与那“美”字,是半文钱也沾不上关系。 ——你若觉一只乌漆黑的大乌鸦很美,那她也算得上一个美。 然,能得封神号,九天玄女便不是个简单的,她就是再不济,亦是仙人,而非修仙之人,一字之差,远之万里。 九天玄女一个不妨,在凡人面前现了玄鸟真身,羞窘之下,也不管什么生不生灵,众不众生,更不管这杀伤凡人何罪。 终归她生父仍为天帝之尊,杀伤些许凡人又如何? 于是,巨鸟鸟喙一张,天火直喷而下,直扑琼华而来,烈焰由吐唇的一朵化为万千,犹若漫天飞蝗直扑而下。 灼浪热风扑面而来,烤得地面上河涸木枯,似要立时燃起火来,连琼华众人这等身怀仙门道术之人也觉灼肤,又何况寻常百姓生灵? 玄辰目若秋月,冷冷清清,似可见天下一切阴谲善恶,洞悉天地之广奥,语声清朗好听,似玄冰滴泉: “玄鸟,都丑成炭了,还玩儿火,也不怕被火燎掉尾巴毛,变成只烤焦的土鸡。” “噗嗤~” 慕容紫英一个没忍住,笑喷了,自家师叔这张嘴,真真是连神,也能气死。
第二十二章 这诸天男女,纵是再不在乎容貌者,听得人指着自家鼻子,骂上一个“丑”字时,也难免心塞,又何况玄女自负帝女,又如何听得? 玄女自降生时,便因一身玄羽受尽暗嘲,若非好歹亦有一半天帝血脉,几乎被逐下九天,又如何听得此言? 何况还是出自,她视若蝼蚁的凡夫之口? 更甚者,那出言之人,皎皎若浩天之月,清华雍容,冷冷落落,宛若那太阴月殿中所见的琼树玉华,比之她更似仙人,让她心生自惭。 这般人物,玄女又岂能容下! 只是,玄辰何人?又岂是一只玄鸟能断之死生者! 天火如蝗又如何?春雨甘霖可解,别忘了,那倒霉的悭臾的应龙之龙珠可还在手,区区天火,又何足道。 玄辰掌中握珠,手掐雨诀,目光却暗窥那一众琼华诸子,语声清冷: “今日琼华逢劫,若有心怀他志,求去者,可速行。以免为九天玄女所忌,而共琼华共化劫灰。 若不离者,当同吾派一起,拼死,战、仙!” 玄辰言说之时,言中运动惑心之诀,其间被云天河与韩菱纱所言鼓动,却碍门规苛严不敢轻动之人,果生去意,纷纷弃剑,向山下奔去。 就连太清真人等一众长老真人中,亦有拂身远遁者。 斗剑台上,不过须臾之间,便只剩太清真人及执剑一脉,共定了身形的青阳真人与夙瑶、怀朔,及忧心亲弟赶来的清澜及其师华严真人。 昆仑八脉,向以琼华为尊,其势浩大,其徒万千,一朝祸临,却风流云散,仅剩小猫三两只,也算足够凄惨。 华严真人与宗炼长老交好,又是道门高士,性子豁达大度,又喜顽笑,忍不住笑得如雪长眉轻抖,道: “水枯石现,烈火淬金。好个刁滑小儿,你也不怕一招下去,这门派就空了。” “无心无德,辜恩负义者,留下再多,亦是祸患。忠心门派之众,再少亦多,足矣!” 玄霄眉目烈烈,双瞳之中战意熊熊,修长白细手指拂过剑身,剑吟铮铮,寒光映睫。 不知为何,玄霄一见玄女便满胸是气,别看琼华道传玄女,可在玄霄心里,这传下道统的“祖师”,还赶不上他玄辰师兄足下泥尘。 可纵是如此,那也是天界之仙,虽被玄辰阵法网缚住真身,被生生拖下九重,离了建木,难借九天之力施开大型仙法,但她也终归为仙。 虽然,丑是丑了点儿,但好歹也是仙人。 玄霄性子暴烈,又是天生纯阳的火灵根,剑起烈焰,势若狂雷,直冲而起,剑化烈火风雷直杀向那硕大玄鸟,的爪子。 玄霄性子烈不假,可他不蠢,明知不敌而冒然冲动,非为勇武,乃是无脑。 这原就是玄辰在他初入门时,所授的第一课,已牢牢刻进他的骨髓心魂之中,所以,玄霄所选的第一击,便是玄鸟的那足爪。 鸟兽之利器,便是喙爪二物,而玄鸟之利,却非其爪与喙,而是她天生一身可敌万器的羽翎,及那可焚万物的,天火。 故,那双爪,反是最弱。 可别小看了玄鸟这身火烧焦炭似的漆黑羽翎,与那被玄辰压制,看似无用而喷出的天火。 若非玄辰手中龙珠乃是洪荒之时便存的应龙之珠,所召之水,乃天生可泽万物的天水之源,只怕也无奈她何。 而玄鸟羽翎能敌风雷刀剑,拒水火侵害,且坚不可摧,能以其羽化万剑,布下罗天法阵。 只是玄女终是女儿身,怎么也不肯让羽化剑,让自家变光鸡,丢脸人前的。 ——除非,她被逼得面皮也不要。 玄霄剑攻其爪,于玄鸟而言不过是隔靴搔痒,几可不用理会,于她想来,凡夫顽铁,又岂能伤她? 所以,玄女的主要目光聚在云天河身上,那是她的人间血脉延续,至于韩菱纱,一介凡女,死生自择,她并不关心。 玄女虚空幻影,化出只纤纤玉掌,想将夺取云天河寿数灵力的羲和毁去,在她想来,纵是灵剑,也难受得仙人一掌,此事不难。 然,她忘了,她是被玄辰网缚真身,生生拖下天梯,此刻正困于法阵之中。 虽,初时玄女得机喷下天火,但此时,人间甘霖细雨,枯木逢春,草青禾长,又哪有方才烈火炼狱的景象? 玄辰素来算无遗策,他备战十数年,早已思过千万计,又怎是只玄鸟的脑袋能明白的? 泄纵天火?不让玄女逞威,又如何大浪淘沙让真金始现?留下的弟子方才是琼华的精英,值得他付出心力与天斗之。 那些不顾宗门培养,师长关爱,于大劫来时只顾自身的,只要一下昆仑,凡其在琼华学会的道法剑术,修成的法力,皆化烟云。 且,不会记起曾在琼华的任何事,只知山中一梦,醒后千年,人事尽变。 这,便是玄辰的惩罚,琼华的报复。 你负人,人亦负你! 玄女只以为,仙者轻挥的一掌,便可摧山裂石,将那剑轻松毁去,将云天河救下,而那凡夫顽铁亦作无用功,无奈她何。 然,世事莫测,对上大功德大气运者,连天帝也不敢言“胜”,何况玄辰对天地苍生洪荒之众的重恩,谁对他不敬都会倒霉,主动谋他的玄女,又何能幸免? 所以,那只纤手方才探出,便被一道紫电雷火给烤个焦糊,痛得玄鸟一声啼鸣缩了爪。 而她另一只爪子,居然在玄霄一剑银虹若奔雷之下,断去一趾,立之不稳下,化了人形,瘫坐云上,面色狰狞,似欲择人而噬。 此时,双剑吸灵已毕,化形而出,却然是一双俊男美女,不复孩童模样,而云天河与韩菱纱却身化劫灰,魂付冥途。 伤了足爪,损了血脉,玄女也怒了,区区凡夫,何敢如此欺她?当真,不知死活。 她却不知,玄辰的计划,可比她想的,更不知死活。 举派飞升算什么?飞升上去也是得罪玄女,好的话,不过沦为仙奴受其奴役,坏的话,只怕会尽做飞灰,还得身背罪名。 故,玄辰先任玄女降天火获罪苍生,再网缚玄女,折尽羽翼,再思以迅雷之势借玄女仙灵之力,另辟一界飞升,独立一方。 如此虽是取巧,却也是天道承认的仙界,这般也算飞升成功,诸人成仙亦是定局。 只是那玄女,下场却与被夺灵的幻瞑界与云天河及韩菱纱一般,所不同者,玄女不会死,也不会伤损太过,只会就地轮回化做凡女。 而化为凡人,恰是玄女最无法忍受之事。
第二十三章 世间万事,幻变莫测,纵是谋定良久又如何?玄辰虽是天纵之才,却也难断事否尽成,不过多加谋划,与天地争一分先机罢了。 清澜目注玄辰,虽明知此时玄辰所行之事凶险,他亦难开言相劝。 毕竟,因果自择,玄辰选的道,只有玄辰能决定进退,身为兄长,他所能做的,也唯有站在其身后,拼力为弟弟守住后方而已。 太清真人、宗炼长老、华严真人等不是不想助力,而是助不得。 玄辰为报师门恩义,一力担下举派飞升之事,因果已定,气机牵引下,天道之规已将他们屏障于外。 除了玄辰与玄女,唯另有因果的玄霄,和同玄辰血脉相连的清澜,及那双剑羲和与望舒未受阻隔。 这场功过,终归是玄辰与九天玄女的因果较量,是玄辰问道于天的一场,试炼。 玄女被法阵所困,同时伤了足爪难起身而立,可她却终是仙,仙与修仙者纵仅只差一步,就这一步,对天下大多人来说,亦是山渊之别。 玄辰,天生仙骨,但终是未踏破那一步,自然也就不曾被放眼中。 然,自亘古之始,洪荒破后,不周倾而天河泻,转回人族之洪荒大能不知几许,故,以人屠仙神魔道者众,皆缘因果。 玄女谋划昆仑,剑指琼华起,便与琼华诸人结下因果,而双剑网缚妖界的因果乃是玄辰,这二人便也是因果互承之势。 玄辰于仙道阵法上的造诣,已非这三界九天所有仙神能并肩,他之谋,亦不是只玄鸟能敌,所以,玄辰困住玄女后,他的心神便在九天之上。 玄霄却不同,这小子对玄女是越看越生气,他也知手中配剑非玄女敌手,不过,他有助力。 羲和与望舒在斗剑台上吸灵,是玄霄时时上来观望,初开灵智化灵的双剑亦视其为友。 因此,玄霄目光流转间,与其极有默契的羲和与望舒相视一笑,化出剑形,且双剑相合为一柄,飞入玄霄手中。 有双剑相助,原就性子狷狂的玄霄还会对玄女客气么?何况玄辰的法阵针对的是困在阵中的玄女,可不会护着玄女。 于是,单方针对玄女的狂殴,开始了。 玄霄剑似泼风,人若疯虎,满脸的兴奋,剑光似织网般斩出,双手之势已然带有残影。 那剑气挟风雷之势扑卷玄女,将玄女“吞噬”其中,犹若群鹰扑羊,有气吞山河之势。 玄女那个气呀!她是仙不假,玄霄这点儿子法力道行不在她眼中亦不假,可被眼中蝼蚁之辈当木头劈?真当她没脾气么?! 只是,这玄辰的法阵设得实在刁钻得紧,玄女被困其中,如只被拴在铁桩上的猛兽,纵有凶猛武力,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气得不屑与凡人言语的玄女,终于憋不住气,吼了出来: “砍、砍、砍,你除了会拿本尊当柴劈,还有什么本事?若非这鬼阵困住本尊,本尊一指头就戳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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