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严些,若让大哥知你笑他,不净世日后的账簿可全归你处置了。” “二哥,你不会卖了我吧?!” 孟瑶做出副讨饶可怜样,那双长睫大眼连闪,象双墨蝶飞舞于人心尖,荡起心波涟漪圈圈扩散开去。 蓝曦臣气息微窒,他微微垂眸,浅笑温言: “自是护你。” 孟瑶闻听此语卷睫轻笑,两眼微弯,梨涡笑绽,似梨棠映雪般明丽动人,手中却不缓,剑迸光寒将袭来尸傀搅得粉碎,连拼也拼不起来。 ——从某种角度来说,孟瑶这聂家义子已承继聂氏凶残家风,就算那温雅外表再无害,也盖不住聂氏骨子里的凶狠。 不净世诸人的表现实在太凶残,以至他们周围除了蓝氏修士因守雅正家规不好嫌弃避开,别家都离他们老远,以至神功大成冲出殿外的温若寒抬眼看去,就和聂嘲风撞个正脸。 聂嘲风与温若寒积怨已久,左不过是二人皆为英才互不相让,更现念不合罢了。 毕竟温若寒以为,若要天下仙门清若水泉,须有大毅力者以力压服百家,一统之后,令出如山,方可抑浊扬清,而他所言这大毅力者,便是他温若寒自己。 聂嘲风却以为,天下万事当顺天应民,以苍生福祉为先,至于百家争鸣并无不妥,并不一定非得尊谁奉谁,只要有利仙门与黎庶之事之人,皆无不可。 温若寒最恨的便在此! 明明聂氏之人出身市井,可偏偏聂氏的家传却更似道门执律,让温若寒也不得不妒。 故,这二人可是自云深不知处求学起便不对付,如今温若寒二子又尽丧于聂氏之手,见得聂嘲风,如何不怒? 温若寒双手一合,阴铁借力,无数尸傀再出,此番由炎阳殿中涌出的尸傀可不比先前,除了身坚力重不惧刀剑,更重要的是其保留着少许灵识,可趋利避害更加难缠。 魏婴与蓝湛合奏《忘川》,又以虎符之力压制阴铁,更有聂嘲风刀影如山攻杀温若寒,都几不可敌尸傀之凶顽,成功让聂怀桑动了真怒。 聂怀桑原本是想着让魏婴与蓝湛借虎符之力压制阴铁,又有自家父亲可敌温若寒,自己就装个样子相护一二便罢。 然,聂怀桑是真不曾料到,温若寒居然会疯狂至此。 ——温若寒居然以尸傀至亲之血为引,加以阴铁引怨,炼制出了更加凶残的蛊尸傀,蛊尸傀形似尸傀,却更灵活,保有其生前之道法剑术甚至形貌,乍一见之,除面色苍白,更似活人。 若非那蛊尸傀保留的灵识有限,聂怀桑几乎以为温若寒如当年魏无羡般,造出了无数“鬼将军”。 不得不说,温若寒乃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可正因此,他之所为才让人更怒。 以活人造尸傀已是上干天和,更以其至亲之血为引造出蛊尸傀来,更是罪上加罪,乃为天道所不容。 只是,聂怀桑还是不愿自家冒头顶声名,玄铁扇拒敌间,暗中掐诀引下天雷震宇,如柱紫电,正正劈在阴铁之上,那阴铁在众目之下化为灰屑不见,浩大正气也助虎符之力大增。 蓝湛与魏婴压力大减,二人合奏之下那些寻常尸傀自化尘砂飞散,而蛊尸傀受灵音影响似有旧忆,纷纷停下攻击呆立,众仙门修士借机将之灭去全无阻力。 温若寒不曾料变生肘腋,他与聂嘲风都已是功法大成,二人拼的已不仅是灵力修为,道法剑术等,更拼心志。 温若寒蛊尸傀被破,自然心神有隙,毕竟他劳心耗力寻来阴铁制成尸傀,却让俩毛头小子联手以音律驱法宝轻易破之,让他情何以堪,如此心神又如何不有隙? 高手交手胜负之争也就须臾,心神失守那一息,温若寒便已经败了,他还不及守心凝神,聂嘲风已将之一刀斩首。 头飞血溅,四野似乎忽然寂静无声,温若寒还不及惊诧,便永沦黑暗。 一代枭雄,就此长辞。 蓝湛只觉身躯好重,自己好累,连眼帘也掀不开,琴化灵光消失,他也似枝上梨雪般自高高石兽上坠落,耳中恍惚闻得魏婴惊慌失措的呼唤,他却只有一句斥之: ‘好吵!’
第二十章 蓝湛因灵力尽竭而昏睡,魏婴与之也不过五十步与百步之别而已。 因怀桑是将蓝湛打横接抱在怀里,所以,魏婴还是未能如愿让怀桑背,而是让聂明玦大头朝下扛回来的。 魏婴对此只有一个感受:他情愿让老爹当柴火抱,也再不想接受聂大公子好意。 ——忒受罪了! 温氏旁系、门生、附属者众多,非是攻破不夜天城,斩杀温若寒便可了结的,此后诸多善后事要忙,三尊只觉脑袋都大了。 忙得头晕的三只一时脑子不清,居然就那么任人把一应账册与诸多庶务全堆上怀桑案头,把他的古画玩器折扇什么的挤到角落皱成一堆,成功惹恼了聂老祖。 于是,好不易才处置完手上事,准备回不净世来休息休息的三尊,在踏进三人合居的院落后僵住身子软了腿。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办法,让三尊连拔腿就逃的心都升不起。 百家之典藏,毫无情感平仄起伏的诵读之声,那似魔音穿脑的不断循环,让聂明玦与孟瑶一下就跌坐在地上。 而让蓝曦臣动弹不得的却是,这法子,他幼时曾见,乃是青衡君收拾自家叔父用的,以至叔父后来但凡非是美乐妙音便不可忍,非将之斥退不可。 ——耳朵受不得! 蓝曦臣从未这么真实的感觉到,“或许忘机并没认错,那怀桑真是父亲”这事实,他觉得,自家有些晕,还是先去看看忘机如何了再说。 蓝曦臣做梦似的飘走了,聂明玦与孟瑶却没那么好命,早听得从心里就发虚的,折扇轻击掌心的声音传来,聂怀桑挥手停下那让人脑袋直嗡嗡做响的诵读声,斜在廊柱上悠然轻笑: “大哥、三哥,您二位,谁可以跟你们可怜的弟弟解释一下,那些堆在我案头,把我的书画折扇都弄坏的东西,都是些个什么玩意儿呢?” 我靠!怪道这小祖宗炸毛,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主动现身,原来是那些东西跑他那儿去了。 原还在庆幸这些日子诸事皆顺,杂事庶务与账本都少许多的兄弟俩立时知晓,是什么惹到这位了。 聂怀桑缓步走近自家俩倒霉蛋哥哥,清秀白皙宛若脂玉似小脸上扬着抹让聂明玦与孟瑶都背后生寒的轻笑,微微弯腰语声温柔而轻缓: “我早说过,该我做的,我从不假手于人,不该我做的,我也做不来。我一个逗鸟玩扇的纨绔,你们坑我,有意思吗? 行了,那些个事儿念在乃是非常时,我都处置了。接下来,要有一件再丢我面前来,我怎么把二位弄出那木头匣子的,我就能怎么把你们装进去,接着,听、训~。” 折扇轻展,聂怀桑也不等俩兄长回神,便这么自顾自的离开,全不理那双腿软成泥,坐在地上相顾无言的难兄难弟。 ——叫你们把事甩给我,吓死?活该! 不独聂明玦与孟瑶惊魂,蓝曦臣也是吓得不轻。 自家人自以为是的猜测,与明明白白的实证相比,到底是后者要吓人得多,至少对蓝曦臣来说。 只要想到怀桑那壳子里套的是自家以雅正称世的父亲,蓝曦臣便有种想以头抢地感觉,特别对上那张清秀精致小脸,蓝曦臣就觉得,自家想撞墙清醒一下。 反是被蓝曦臣告之此事的蓝启仁甚为淡然,他由幼至长被那不靠谱的兄长都吓过多少次了,也不缺这趟,习惯便好。 ——只这占了人聂家孩子壳子的事不好说,聂嘲风那老小子又是个护短不讲理的,为免多生事端让两家生出嫌隙来,还是昧着良心装不知为好。 于是,在蓝氏人三缄其口中,聂怀桑这“青衡君”的帽子到越扣越实在,抠都抠不下来了。 对此,聂怀桑也只剩无奈,而再无其它。 毕竟,此事旁人或不知不解,聂怀桑却心知肚明。 当日聂老祖飞升,魏无羡那惊天一吼便是因果早定,加之前尘那含光君故去前二人的相处,也让其误认怀桑是青衡君。 故,无论是蓝湛的执念,还是魏无羡的因果,聂怀桑都得算蓝湛父亲,连天道也是如此算法,才至令青衡君身上有许多与聂怀桑的“相似”,实则这是天道带给青衡君与蓝氏众人的印象。 也正是因此,聂怀桑早知晓自己无论认与不认都结果相同,左右蓝湛与之也算有缘,他又是占便宜的那个,这爹,当就当吧! 不过,蓝湛这儿子捡也就捡了,魏婴缠上来,聂怀桑也认,可薛洋缠上来又算什么? 说来也是怪事,薛洋今生早早让孟瑶丢去与晓星尘在一处,晓星尘乃是薛洋前生执念,今生又是师兄弟,二人纠缠得紧到也说得过去,可聂怀桑今生与薛洋相见时晚,相处不多,却不知为何,薛洋也对聂怀桑缠得紧,但凡见到,便会缠上去。 晓星尘也因此问过薛洋,结果,薛洋居然说,怀桑象他爹! 聂怀桑听闻后,几乎没一跤摔平在地上。 ——感情聂老祖是专门来养儿子的。 等趴窝躺了几日才得起身的蓝湛听闻后,面上虽不显,可琴弦却生生挑断几根。 对此反应最平淡的是魏婴,他只不过是笑嘻嘻的去寻薛洋喝了顿小酒,顺便把人喝倒在地,醉得好几天没醒而已。 小辈们的胡闹,那些仙门百家并不曾放眼里挂心上,于他们而言,如今射日之征虽未结束,却也算大局已定,是时候划分利益,圈定地盘的时候了。 所以,许许多多不曾在射日之征出力,又不曾受损的仙门世家纷纷开始冒头,想着云梦江/氏已算覆灭,清河聂氏与姑苏蓝氏因正面对敌岐山温氏而受创最重,兰陵金氏又因家主更迭,仓促上位迎战只勉强维持住地位,便想着落井下石,做鹤蚌相争后的渔夫。 然,别说三尊乃是重返之客,容不得他人算计,就算他三人不是,聂氏老宗主聂嘲风尚在,姑苏蓝氏元气未伤,也不是那些个蝇营狗苟之辈所能算计。 不过,小丑跳梁虽无大碍,却也让人心厌。 因此,聂怀桑让手下暗子群出,又开始了波清洗。 仙门世家许在寻常百姓眼中高不可攀,但于老祖眼中,真没什么了不起。 一样有良莠不齐的门人弟子,一样有兄弟阋墙的尔虞我诈争斗不休。 所以,查知劣迹实在不要太简单,收拾起来也是很方便,反正射日之征尚未休,借此一清仙门百家之风,也是很有必要。 此事虽是聂怀桑在做,可顶名头却是三尊,如此番做为下来,众人看三尊时,只觉三人浑身上下都笼着层血气。 可怜三尊这锅顶得,龇牙咧嘴,还不敢有半分怨气,人前还得肃然清冷的处置此后之各种杂事,那苦闷心情也唯兄弟三人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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