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娘亲对兄弟四人从不偏向,否则,敛芳尊能守着自家俩亲哥哭个七八日方休。 因青衡君曾有言,怀桑需在云深不知处养及十四才可定去留,加之蓝湛自青衡君故后,便仅有同怀桑一处时才会显露幼儿本性,故此,怀桑便在云深不知处扎窝不动了。 光阴如梭,织就年华似水。 转眼间,便已是青山未老,朱颜不在,一代旧人换新人。 如今,仙门百家子弟,在年满十四后就得往姑苏蓝氏的云深不知处听学,学习仙门礼仪及百家史记等,待结业,又往岐山温氏受教,学习各种夜猎中突发之危的应对。 二月初二,便是云深不知处蓝先生收徒授业之时,仙门百家子弟紧赶慢赶直往云深不知处。 “阿羨,你这又是如何惹恼魏叔父了?” 蓝曦臣淡笑温言,看着足扎马步,头顶笔洗的魏婴摇头,眉间眼底全是戏谑: “我记得,你前天才被霖姑姑追着打,说是你摘了人小姑娘头上珠花。前天去打山鸡,又误了课被罚抄家规一百。今儿又是干了什么好事,让魏叔父如此罚你?” 魏婴冲蓝曦臣挤眉弄眼讨好的一笑,小少年俊俏眼眉间尽是灵动顽色,左右偷瞟未见其父踪迹,方才小声得意的道: “我在山下去买酒喝,在彩衣镇听得云梦来的江家子弟议论浑说怀桑是个万年难结业的废物,自出生就呆在云深不知处,却不能结业。所以,一生气,把他们的腰带给割了。 谁知让蓝渊哥他们撞见,若仅是渊哥和淑妹妹也罢了,偏金子轩那花孔雀嘴多,结果,我爹就~,曦臣哥,帮我求求情呗!” 少年讨好的看着蓝曦臣,手指挟着蓝曦臣的袍角轻摇撒娇,红唇微嘟的模样实在可爱又讨喜。 “哼,给我顶好,再乱动,打折你的爪子。” 蓝曦臣还未言,便听得身后传来冷冷语声,魏长泽自回廊间转出来,那双与魏婴一般无二的凤眼中全是对儿子不争气的薄怒。 “魏叔父。” “家主。” 蓝曦臣与魏长泽相对施礼后,蓝曦臣边侧身背手示意魏婴稍安勿躁,而后轻笑开言: “魏叔父,阿羨此事虽做得莽撞了些,却也是因维护怀桑。怀桑虽是姓聂,可他同阿羡、忘机一样,都是蓝家人,是曦臣誓之守护的亲人。 叔父罚阿羡,也是因他出手莽撞让人着了眼,难免会牵扯些有的没的谤议蓝家,却不是罚他不该出手。 如此,便看曦臣面上,就此算罚过了,让他汲取教训便是。” “家主有言,长泽何敢不从?” 魏长泽拂手间,魏婴头上顶的笔洗便无踪,看着喜不自胜笑成只傻猴儿的儿子,魏长泽有种想把儿子塞回娘胎的冲动,忍不住轻拍他后脑一记: “家主为你求情,连谢也不会了么?” “哦~,多谢曦臣哥。” 魏婴挠挠后脑勺,对着蓝曦臣笑得春华灿烂,象个孩子样的纯净,眨眨眼道: “谢谢曦臣哥救命,曦臣哥最好了。” “前儿你可还说是温旭哥最好,上个月你又说是明玦哥和渊哥最好,阿羡你的‘最好’,有准头吗?” 蓝曦臣指间裂冰(玉箫)转个花,抬手在魏婴皱起的鼻头上轻刮一记,笑道: “忘机和明锋、阿瑶他们去除水祟,大约该回来了,你到山门就能接到他们,去吧!” “谢谢曦臣哥!” 魏婴乐得一蹦老高,连自家老子也忘在一边,猴似的便蹿个没影,只留下欢声一路。 魏长泽与蓝曦臣皆相对摇头而笑,又同时眉宇轻皱。几个小的是越发淘气,然,虽说淘气,却也不是无理取闹,云梦江/氏~ 在云深不知处,云梦江/氏就象根刺,扎在蓝家人心尖上时时生疼,若不是云梦江/氏,蓝禅语尚在,他若在时…… 魏长泽与蓝曦臣的眼眸都变得幽深冷沉,他们怕是此生都忘不了那琼华玉树般的人是因何寿不永年,又是因何明明心有挂碍,却又不得不含恨而辞。 魏长泽深吸口气,他怕自己不压下心火,会忍不住向小辈们出手。还敢嘲讽怀桑,谁给他们的脸? “魏叔父,一切交予叔父便是,毕竟讲学授业是叔父之职。” 蓝曦臣向魏长泽颔首而别,他是家主,喜怒当不形于色,纵是亲近如魏长泽,他也不能在人前动容。 负手穿廊,蓝曦臣的脚步微急,心绪似潮起伏不平,忽地不知何处一缕琴音入耳,悠然似风过松柏,竹语柳扬,又似静水流泉甘冽浸心,让蓝曦臣不由自主心绪渐宁,充斥胸间的戾气尽去,长长呼出口浊气,变得平静安然。 蓝曦臣不觉勾唇浅笑,先立足在兰室外向叔父告进后,方才进入室中,却见蓝启仁正在烹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格外的流畅而优美,仿佛可以入画。 蓝启仁分茶后,递给蓝曦臣一杯,浅笑开言: “怀桑喜好风雅,醉心书画音律一道,他的琴艺如今就是老夫也多有不及,确是厉害。” 蓝曦臣低头轻啜香茗,只觉入口微苦而清香满颊,入喉回甘润而心宁,不由低笑: “怀桑的琴艺自是不差,就连弦杀术也是在曦臣之上,仅忘机可并肩。 只是,怀桑也委实太过顽皮,课业不放心上也罢了,连刀法也不练,前日我去清河时明玦兄长还问起,我是实不知当如何作答。 总不成说,聂家刀法怀桑是半点不会,到把蓝氏的琴艺与弦杀术学得精湛吧?” “你若敢说,聂家小子非气得拿刀砍你才怪!” 蓝启仁不觉抚须而笑,他对聂怀桑学蓝氏之艺向来欢喜,不知为何,就是乐成其成,甚至有“合当如此”之感。 蓝曦臣亦是如此,所以聂家兄弟问起时,他也是多有搪塞。
第三十一章 山中初晴,因夜里还曾下过场小雨,故青石山道上难免有些湿滑。 魏婴连蹦带跳活猴似的奔来,自不免足尖在水洼里点起涟漪圈荡,惊起蛙鸣一串,引得正往山门而行的聂明锋直摇头,聂明瑶掩唇浅笑,蓝湛抬目向天假装不认识这货,独温晁上前一步将人拎在手中,轻斥: “多大了还这般的不稳重,也不怕路滑摔掉大门牙。忘了四岁那年跌了牙哭多久了吗?” “晁哥,别见面就拎脖子,人家又不是小狗。” 魏婴嘟着嘴,撒娇般嗔怪着,他们自小混一处长大,熟不拘礼到相互都知对方的糗事与小毛病,相处得跟血脉手足亦无差。 故,魏婴对温晁也是随意得紧,反正大家和泥活烤孔雀的事都一起做过了,相互间尿床的模样也见过,还有什么可假客气的?转头就怼了句: “我记得晁哥当初换牙,不也是……” 温晁慌忙松开魏婴后脖领,捂了这小子的嘴,气笑不得: “行了,行了,算我怕你!才见面就浑闹,敢是又做了什么事不想让我们知道? 嗯~,你小子!在山下时曾见云梦江/氏的修士在满天下的买腰带换,该不是你干的好事吧?!” “他们活该,满嘴胡咧咧的说怀桑是万年笨蛋,要不是怕给曦臣哥惹麻烦,我可不止割腰带。” 魏婴嘟着嘴在温晁渐冷眼光中越说越小声。 幼时几位稍大的兄长没多少时间陪他们玩,就温晁与金子轩同他们最好,所以魏婴也是很听温晁的话,反对金子轩待若损友,见他沉下脸也是有三分惧意的。 温晁面上似有不愉却非对着魏婴,抬手为他拈去头上沾着的片枯叶,为理平整理好衣襟后,方才开言: “教训那些口中无德之辈自是小事,可你不该让他们看到是你教训的。 否则明明是咱们占理,结果却因你这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到平白给了他们口实诬赖你,到时挨罚,你亏不亏? 平日看着挺聪明一孩子,怎么在这些事上如此不开窍?” 魏婴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他能说自家一听就炸了,全然把自己爹娘与叔伯们的教导忘脑后了么? 聂明锋与聂明瑶交换个隐晦的目光,二人相视而笑,各自摇头无语,到是蓝湛玉白脸上有几缕不悦,冷冷问: “江家人的事,可告诉予叔父了么?” “曦臣哥应该已经说了,怕是蓝先生都气坏啦!” 魏婴看着蓝湛脸上神色似缓,又得意的故作低声,以手掩唇凑近蓝湛耳畔小声道: “金孔雀虽说坑了我一下,可也没放过姓江的,江家的拜帖大约这会儿已然在河里飘着,今年的听学大概是赶不上了,除非他们再弄一张来。” 聂明瑶抿唇轻笑,颊上梨涡宛然,他的声音入耳和缓,宛若夏日荷塘吹来的柔风般让人舒适: “我们阿羡是个好孩子,心眼儿可没那些个坏心烂肝的人多,也难怪不知道,江家主此次说是为防意外,可是弄了两份拜帖去。 这,还是那位江澄江公子的主意,如今却是用上了。” “啊~?我白挨罚了。” 魏婴气得双目圆瞪,两腮鼓鼓跟只小胖猫似的,转身扯了聂明瑶的衣袖就撒娇起来: “阿瑶哥最好了,帮我想想法子出气嘛!别的哥哥都不疼我,阿瑶哥你不能不理我。” “个小没良心的,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疼你了?” 温晁微愠咬牙低笑,抬手拧了魏婴的耳朵,那双鹰目中全是戏谑: “撒娇耍赖的,明明所有人中忘机与怀桑最小,结果到是你成天累日的撒娇,也不羞。” “当弟弟的向哥哥们撒娇有什么好羞的?晁哥,别忘了,三年前你为同旭哥、渊哥他们一起夜猎,也撒过娇的。 你当哥哥的都不羞,我当弟弟的羞什么?” 魏婴没脸没皮的笑着,温晁拧得极轻,根本就不疼,他又怎会怕?冲温晁做个大大鬼脸,抬手救下自家耳朵,扑到聂明瑶身上去,直往人怀里拱,象只求抱抱的小奶狗,用嗲嗲的小奶音道: “阿瑶哥,帮帮我嘛!再说,也是为怀桑出气呀!” 聂明锋假作轻咳别开脸去,他自来刚直清正,纵是再厌了江家也说不出让聂明瑶他们故意为难人的话,可又气旁人欺怀桑,便也故作不知,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那身旁已凑一起的三个脑袋。 聂明锋,曾经的赤锋尊聂明玦,他都不知自家与聂明瑶,就是曾经的敛芳尊金光瑶,为何会重临此间,只知晓,这里再不是他们熟知的世界,纵然有着相同人物,却无相同的过往。 前尘,在怀桑与蓝湛净怨后,江澄为掩盖自家妄杀鬼修又聚魂召魄引发怨煞之事,把予头指向他与金光瑶的复生,诬蔑怀桑有一统百家野心,诬指傀儡怨煞尽受聂氏之控。 若非怀桑早有防备,金光瑶也不是弱者,且观音庙之事详情又仅在场几人才知,结果愣是让金光瑶把他说成聂氏旁系中与“赤锋尊”相似之辈,金光瑶则成了金光善遍地开花的又一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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