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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歪了歪头，他的瞳孔里是一片无暇的清澈之光。说出这样的评价，对于这位半梦魇而言，不具有褒贬。他只是纯粹地说出这样的话，似乎一点也意识不到自己仿佛在预言：“……必然会率领子民走向毁灭？不，就算是你自己，也必然会走向毁灭。” 那时候的卡西利亚斯心头很不舒服。 他猛然抬起头，凶狠地对梅林说：“我会证明你错的，我……我会得到永恒的。” 面对这种仿佛挑衅般的回答，梅林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明明外貌上他比卡西利亚斯要年轻的多，然而，在梅林拍拍这位学生的头时，没有任何违和感：“是么？那你要加油啊。我喜欢人类就是因为，在尘埃落定之前，人类总有无限的可能性。” “要心怀希望哦，卡西利亚斯。”梅林这样微笑着说。 然而卡西利亚斯最终还是一头撞进了“预言”里。曾经心高气傲的他从来没想过结局，但是，也许是为了报复梅林，卡西利亚斯曾这样说过：“……如果我最终走向毁灭的话，我希望是老师来结束我的一生。” “……你说什么？”梅林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师不觉得吗？溺死在幻梦中，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局。”卡西利亚斯现在反而想不起那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了，但说出这番话的用意，总归不是什么善意。他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梅林听见这句话时抬头看了他一眼，朦胧的光线中，就连梅林的表情也很朦胧，阳光从他背后照耀过来，将梅林半个身子笼罩在一片光辉灿烂中。 所以说…… ……人不要轻易的立Flag。 出来混的，Flag全都要还的。 卡西利亚斯从恍惚中清醒回来，他想，某种程度上，梅林对他的评价还真是非常准确了。对，他就是一个偏执狂，即便是在必然会输的现在，卡西利亚斯也仍然要一条黑走到底。 他召唤出了武器，将尖端对准梅林：“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赢定了的话，就大错特错了。就算是你没有将所有都教给我，但梅林你太古旧了，你所知晓的知识，都是一些老掉牙了。” 他已经付出了所有。 他没有退路了。 他不会输。 抱着这种撞死在南墙上也不回头的绝望，卡西利亚斯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虽然多玛姆已经衰弱到了极点，但只要她还没死，作为黑暗眷族的卡西利亚斯也不会死，没错，只要有这样的优势…… 一步，两步，三步…… 梅林的身影仿佛镜中花水中月般在眼前晃动。 然后，这位白发的魔术师叹了一口气，他像是看着捣蛋的熊孩子，颇为苦恼地说：“虽然从头到尾我都在划水没错，但是，这个时候还被这样看轻，也让我这个做老师的稍微有些苦恼，对。” “那就只好拿出一点真本事了。” ……真本事？ 梅林的手握住了虚空中，他仿佛握住了一柄无形之剑。卡西利亚斯知道梅林有用剑的习惯，他有一把藏在法杖中的骑士剑，但那把剑本质上其实是仪式剑，和魔杖或者悬戒一样辅助施法的魔法道具——虽然在梅林手中，似乎是回归了它外形的最大功能了。 然而，现在梅林手中所握之剑却截然不同。 起风了—— 那把无形之剑仿佛风暴之眼，周围吹起了猎猎的狂风，梅林的衣袍也被风吹得鼓荡。卡西利亚斯也不得不缓下脚步，迎着风浪，他每一步都前进的十分艰难。而在狂风之中，那把剑的身躯缓慢显露出来： 那是一把剑柄苍蓝，护手黄金的骑士宽剑。与其说是用来战斗的宝剑，更像是需要被珍藏的艺术品。它每一寸剑身仿佛都凝聚着灿烂的星光，美丽非凡。 梅林将其对准了卡西利亚斯。 “虽然说暴力是不好的，但我觉得，也许……算了。你知道吗？这柄剑所象征的一切，都是人类最为迷人的幻梦。” 光辉在剑身上涌动，这一次，不再是卡西利亚斯的错觉了。 梅林轻柔地咏唱说：“聚以天上繁星之吐息，辉煌生命之奔流，接下，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几乎是梅林话音刚落的瞬间，光之洪流就淹没了一切。光辉贯穿了自身，但奇怪的是，在被彻底蒸发掉之前，卡西利亚斯却仿佛感受到了一种被完全拥抱的温柔。 这就是死亡吗？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谢谢了…… 老师。
第65章 时间仿佛停止了。 彼得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和很多人的第一映象不同, 彼得非但不是需要照顾的小屁孩, 相反，他经历过相当多的大场面。然而，眼前的一切仍然超出了他的想象——在被智能眼睛过滤过的画面里，一条光柱贯穿天地，将万物照耀得如同白昼。 纯粹，美丽，圣洁, 然而又极端危险。 彼得看见, 就连托尼·斯塔克所制造的导弹, 都无法真正意义上伤害的卡西利亚斯，被光辉吞没，身躯被模糊成一道朦胧的黑影, 很快, 就连这道黑影也随之蒸发了。 光辉直冲云霄。 在摧枯拉朽地毁灭了一切胆敢于拦在自己面前的事物之后, 这根贯穿天地的光辉终于渐渐细瘦暗淡了下来, 最终宛如一道细细的炊烟, 一晃就散了。 漂浮在半空中的梅林, 也随之重新落回了地面。 梅林重新将誓约胜利之剑收了起来，虽然咖喱棒耗费的魔力远远没有到达梅林的极限, 但与魔力一同消耗掉的感情库存，仍然让梅林感觉到一阵无言的冷漠。 “呼, 还真是危险啊。”梅林擦了擦额角的汗。 他先是抬头眺望了一眼, 斯特兰奇和多玛姆之间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的战斗。然而即便是现实已经摆放在半梦魇面前, 他仍然有些不可置信——喂，那可是多玛姆诶，黑暗大君多玛姆诶，即便是放在梅林故乡的那个世界里，多玛姆也是绝对有资格作为压轴BOSS出场的强大存在。 然而，他现在快被一个只学了半年魔法的青年打败了。 ……这就是所谓的乱拳打死老师傅吗？ 可怕。 梅林缩了缩脖子。 ——他还真的有点畏惧面对斯特兰奇。 是时候，溜了。 嗯，小蜘蛛侠彼得同学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来不及赶过来，这正是溜掉的大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然而梅林刚喜滋滋地拉开了偷跑的传送门——就在他打开的传送门的前方几厘米处，一道新的传送门就叠加在了梅林面前，里面的人随之迈步而出。 “哎哟。” 梅林和来人撞了个正着。 下一秒，差点被反震力撞倒在地的梅林，被扯着兜帽扶起来。古一法师回头看了一眼几乎叠加在一起的传送门，再瞅了一眼梅林，瞬间就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用手指尖戳了戳梅林的脑袋：“你又想跑了吗？” “这个啊……”梅林含含糊糊地说。 然而古一法师没有给梅林浑水摸鱼的机会，她果断地抓住梅林的手臂：“不准跑。”虽然，在梅林的弟子中，古一法师绝对是数得上号的态度温和，但她同样对于梅林爱跑跑的习性深恶痛绝。 也就是稍微耽搁了这么几秒，多玛姆和斯特兰奇之间的战斗就已经彻底结束了。所有人头顶上的乌云开始消散，时间倒流，崩毁的建筑物和死亡的人群纷纷归回原位。梅林抬着头，千里眼让他清晰地看见斯特兰奇正在往这边飞来。 “要死了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梅林唉声叹气。 如果现在还是小号，被干掉了就干掉了。顶多也就是梅林再找个地方多宅一会儿，耗费一些魔力和感情储备，再搓出一个小号就是了。 但现在…… 呵呵。 梅林眼神死。 古一法师不清楚梅林刚刚做了什么，但她毕竟也“见多识广”，梅林干过的破事基本都知道不少。她又是无可奈何，又是好气好笑地对梅林说：“你都在胡说些什么，斯特兰奇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我就看不习惯你这种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逃避的习惯——你自己数数，有多少事情是你自己越逃避越糟糕的……” 哦，大概是，不计其数？ 古一法师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严厉了，她缓和了声音：“就算有些误会，认认真真地解释清楚不好吗？” 梅林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古一法师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梅林自己好。但是，但是……梅林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梦魇的天性之一，还是他只是单纯地期盼，真相能到来的更晚一点点……就像是他见到卡西利亚斯时，第一反应总是先逃再说。 比如说，纵然梅林明知道，卡西利亚斯行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他却仍然希望对方的“梦”能做的久一点，再久一点点，而不是梅林亲手将其终结。 而且斯特兰奇那个…… 他该怎么说？ 咳咳，斯特兰奇，其实他梅林刚刚说过了，他根本不会有事啊？你看，现在梅林确实是屁事没有。而且，之前梅林也完全没有想到斯特兰奇你反应会这么大……对，你刚刚还冲着他发誓，就算是梅林死掉你也不会对他流一滴眼泪的？ ……有点想死。 纵然是本质非人类，自己无法产生实际感情的梅林，也能笃定斯特兰奇听到这番话，产生的情绪绝对不是“么么哒我理解你我们和好如初”……说实话，梅林自己都觉得，他好像有点欠打了。 古一法师努力说服梅林：“如果逃避能解决问题，那你逃避到天荒地老，我也不会介意。但事实是……别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梅林。” “我哪里有后悔了。” 像是后悔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内涵有人性的感情，他怎么可能感受得到。 然而，面对梅林的死不承认，古一法师只是用略带沉痛的眼神看着梅林。她叹了一口气，提起了一个名字：“……阿尔托莉雅。” 梅林的呼吸就是一顿。 后悔吗？ 有罪恶感吗？ 看见自己侍奉的王……不，应该是从小看到大的少女，最终走入那样的结局……怎么可能不后悔，怎么可能不背负罪恶感？毕竟，从最初的最初，阿尔托莉雅就是梅林和乌瑟王共同构建的必然悲剧。但如果承认了这一点，如果认可了这一点…… ……那梅林还是没有人类感情的异类吗？ 梅林对此感到茫然。 他本能地反驳古一法师的话，然而说出口，就连梅林自己都觉得软弱无力：“……那是不一样的。” 古一法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梅林，单纯的目光里似乎已经传达了很多言语了。古一法师也不说话，她只是压住梅林的肩膀，强迫他转过头，看向身后。 斯特兰奇就站在梅林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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