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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亲手把你的徒弟、你的朋友、想要帮助你的无辜的人拖到这一切里来。 ——而你所有的努力终将失败。 一切都无可挽回。 他用尽全力对抗这些低语，甚至连自辩的力气也不分给它。 也许你说得对，他在心底深处对法阵的幻象说，但我心如铁石。 让他无法再集中精神的，是DiDi的惨叫。 精灵少年痛苦地哀号，在一片虚空之上翻滚着，身体瑟缩颤抖如同寒风里秋天最后一片树叶。 近在咫尺，Pinkray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徒即将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 大宗师发出不可一世的狂笑，他蹒跚地在第三层法阵站定，颤巍巍地举起了手，高声唱颂：“深渊之灵，万魔之王！列此祭品，尽汝之享——” “DiDi————！” Pinkray再也忍不住，向精灵的方向尖叫起来。 他的学徒，他亲手养育的孩子，拼尽此生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头来，向他深深地望了一眼。 一瞬间，银白色的万丈光芒在眼前炸开，银河倒悬，时间逆流。 他在恍惚中看见了那个在皓之岩森林嬉笑的孩子，两只白生生的胖脚丫撩动着清澈的溪水。 他看见壁炉前的Kwin，胡搅蛮缠地拿着一枚棋子跟他争辩，斜飞的眼角被炉火染上一层淡淡的橙红。 他看见墙根下站着的Katto，耳朵尖都垂头丧气地耷拉了下来，被阴影遮蔽的面孔上，一双曲线分明的嘴唇却紧紧嘟起，带着一丝不屈的倔强。 他甚至看见年幼的自己，在接过大宗师为他制作的第一根法杖的时候，兴奋得满脸通红。 ……对不起啊。 白银色的光芒像泉水般汩汩上升，淹没了核源的整个空间。 “……这、这他妈的……！” 大宗师喃喃自语道。 那泉水自DiDi身下涌出。好像他鲜血流尽之后，取而代之的就是这种银白色的光芒。 那光芒像水一样流动着，源源不断地从DiDi的身体里涌出，好像他是一口光泉的泉眼。 Katto首先清醒过来，对着法师吼道：“Ray！好像有什么事不对！” Pinkray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摆脱法阵中濒死的幻象，睁开眼后，才明白事情有多诡异。 他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泉水一样的光芒波光潋滟地缓缓没过自己胸口。 Katto盯着逐渐被银光淹没的、倒在地上的DiDi，有点紧张地问：“崽子是死了吗？” “……没有。”法师犹豫了一下才说。 他没有证据，这只是直觉而已。 维斯忒修斯惊惧地盯着漫漫上升的银光白泉，眼角几乎要滴出鲜血。自DiDi身下一点点渗出的银光没过生祭法阵，阵中的符文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便停止了转动，幽光随即被银光吞没。 “这是……圣裔之血……”他喃喃自语道，“这、这只是个传说而已啊……从来没人真的见过圣裔之血显灵的……” 他本就枯槁憔悴的面容在白光中进一步衰老，皮肤迅速地松垮下来，活像一张包住骷髅的人皮。 维斯忒修斯向后踉跄几步，跌倒在地，像是瞬间被抽去了魂魄。 这银光缓慢而无情地漫上来，也渗漏下去，办公室里也一样被白光淹没。那光没过他们的肚子、胸腔、下巴，没过口鼻时所有人甚至都紧张地闭住了呼吸，片刻之后才发现那毕竟不是真的水流。 白光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视觉，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自我。似乎只有一点意识漂浮在无穷无尽的虚空中。 Pinkray只觉得自己仿佛在那里面呆了很久很久，久到好像世界在混沌之初就已存在，并且将继续存在直到世界的尽头。 他不思考，也就没有痛苦，更没有悲伤。 白光消失了。 他们仍然在核源的空间里，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 法师如梦方醒，他低下头，发现胸口的核源碎片已经脱落了，掉落在一旁仿佛真的是块煤渣，然而伤口却不流血，也没有过去那种嗜血的欲望。 骨毒诅咒也消失了。 他抬眼看去，生祭法阵被彻底抹除。 Pinkray站起身来，冲到DiDi面前，用手在他鼻下探了探，感受到一股微弱但温热的气流，才放心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他背后已经完全被冷汗所浸湿了。 “Pink！”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我……我居然还活着吗？” “Kwin！你在核源里？你那边什么情况？” “……对，”Kwin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虚弱地要命，“这东西好像要把我吸收掉一样，我他妈的还以为这次真是要挂了！这破玩意儿真够邪门儿的！” 这种情况下法师还是被魅魔一句话给逗乐了，轻笑了一声：“……这不是来自深渊的法器吗？现在里面怎么样？” Kwin的声音静默了片刻，又响起来："……像是凝固了。但是……你等等。" Pinkray又走过去检查了觝狼的状况，后者的狂化状态并没有解除，甩着毛茸茸的脑袋想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觝狼断掉的肋骨居已经愈合了。 "Pink！"Kwin的声音又响起来，"这东西好像又要启动了！" "你能出来吗？法阵已经失效了！" Kwin邪恶的笑声低沉地在空间里滚过，深渊生物骨子里天生就有对混乱与复仇的欲望。 "……能是能啊，但我不想就这么放过它。" "Kwin！"法师又叫了一声，没有听到回音，心知他不会善罢甘休，只能补了一句，"你要把握好时机。" 核源里传来不屑的哼声。 此时核源空间下方的法师们也先后从银光幻境中清醒，正在抬头惊恐地注视着上面。 维斯忒修斯痴痴地坐在地上，白发大把大把从头顶掉落，露出斑秃的头皮，看起来老化得已经和他的实际年龄有几分相符了。 “Katto，你照顾好DiDi。”Pinkray从大宗师身上收回视线，扭头对觝狼说。 巨型狼兽对他点点头，动手把精灵抱在胸前时，体型的巨大差异活像抱了个小玩偶。Katto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不需要匕首什么的吗？能、能稍微快一点。” “……呵。” Pinkray从两片薄薄的嘴唇中吐出一个轻巧的音节。 “老师。” 维斯忒修斯抬起头来，眼中混沌一片，口角流下一条长长的涎水。他现在看起来，和一个痴呆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你曾经教给过我一个法术，”他在大宗师面前蹲了下来，表情在柔和中有一丝怀念，仿佛眼前的人就是他的祖父，“你曾经说过，每一代的亡灵法师，在临死前，都会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传给他最认可的那个弟子。这是亡灵法师的法统。” “老师，现在我来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剧情提示：性感Pinkray在线发奶疯。
第24章 亡灵法术当中，最重要的材料就是尸骸，这是连接生与死的关键媒介。 亡灵法术又被称为通幽术，指的就是沟通两界、起死回生的能力。 在亡灵法术发展之初，法师热衷于唤起尸体，成为僵尸，这就是尸魔召唤。然而由于这一法术无法阻止肉身的腐烂，最后被改良为骨魔召唤——从尸体中剥离出骨骼，唤起以成为一具可供自己役使的白骨。 亡灵法师所用的法器也大多与死亡和遗体有关，死者生前法力越高，所制成的法器，对法力增幅效果也就越强。除了可以用灵兽的腿骨做成品质优良的法杖，它们的骷髅也能被炼化为骨灵石，和如尼符石、元素宝石一样，对亡灵法师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然而，最强法器的制作材料，不是灵兽，而是人骨。 两百年前圣白议会正式接纳亡灵法师成为议会一员，在此之前，亡灵法术长期被认为是一门邪术而遭到议会追杀，正是因为那时候的亡灵法师热衷于杀死其他法师，以获取他们的骨殖。 亡灵法师长期是圣白议会的敌人，因为多次被围剿，以至于法统几乎断绝。因此，二百年前，大陆上所有的亡灵法师不得不发下圣誓，永不以谋杀的方法而获取遗骸，才获得议会的接纳。 由此一来，亡灵法师这一脉，便有了一个特殊的法统。 "这是我追随过的导师，"维斯忒修斯曾经指点着架子上的一块骨灵石给Pinkray看，那块骨灵石洁白无瑕，是个骷髅的形状，但只有栗子大小，"他在死前，把自己的遗体传给了我。这就是亡灵法师的法统传承。" 当时还是个七岁孩子的Pinkray有些毛骨悚然，小声说，"老师，好可怕。" "不可怕。"大宗师温和地笑着，像个慈祥的老祖父一样把他抱了起来，"你是天生的亡灵法师，你不可以害怕死亡。死亡不过是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对其他人来说意味着阴阳永诀，但是对于我们亡灵法师来说，意味的是知识，和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放在了Pinkray手里。 那是一把骨制的法杖，上面镶嵌着一颗完美的八角宝石，细小而繁复的花纹顺着杖身一路盘旋至杖尖。 "这是用深渊龙魔的角做成的法杖，"大宗师看着小孩儿兴奋到涨红的脸色，慈爱地笑了笑，"对，就是现在我拿来当吊灯的这个深渊龙魔。" 大宗师指了指书架上方吊着的那个和一辆马车差不多大的龙魔头骨。 "这个东西很是奇怪，一般深渊恶魔长角都是一对一对的，不知为什么它居然是七只角。中间那根我劈下来做成法杖了，就是这支。来，拿好，现在它是你的了。" "老师，谢谢！我很喜欢！"Pinkray在他怀中挣扎着下地，老气横秋地给他鞠了个一本正经的躬。 "哈哈，好小子！"大宗师笑得就像任何一个家庭的老祖父，"等你长大了，你要继承我的法统啊。" 到底是，怎么才变成今天这样的。 Pinkray在短暂的回忆中自问道。 他面前的人衰老而昏聩，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大宗师，也不是那个喜怒无常、玩弄人心的阴谋家——也不是那个将自己抱在怀中，像送了一根糖苹果那样就把珍贵的法杖随手送给一个七岁孩童的温柔长者了。 也许长期接触深渊法器，自己也会被深渊同化吧。 然而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他们之间隔的远不止血海深仇，还有永远也找不回来的信任和爱。 核源上巨大的裂缝又开始轰鸣，想必是Kwin报复性的作为。 一旦核源被破坏，维斯忒修斯以这种痴傻状态掉落在办公室里，不是被平斯等人杀掉，只怕也会在混战中身亡。身旁，狂化的狼兽把精灵少年在怀中又抱紧了些，紧张地看着自己。还不知道Kwin逃出核源后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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