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理解。 …… 狂奔中的高长松不知怎的有些走神,他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感受身两侧人诡异的视线,不知怎的竟想到过去曾看的一部岁月静好的动漫,名叫《夏X友人帐》。 他看时只觉得这部动漫透着一股淡淡的温馨,对主人公曾躲避妖怪而狂奔、做出古怪动作,以至于被人排挤的过去视而不见,此时他却升起对那主人公淡淡的同情。 啊,自己也处于相同的境地了。 走神一小会儿后,高长松又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走神! 不行不行,这样子不行,他得做点什么。 幻术!幻术! 这样想着的高长松,猛地穿进一人迹罕至的小巷。 * “叽里哇啦” “叽里哇啦” “叽里哇啦” 却说那群名为虚耗的小鬼追着高长松至此,本想着给那看见自己便抱头鼠窜的人类一点颜色瞧瞧,却不想竟撞入了死胡同。 一只虚耗、两只虚耗、三只虚耗齐刷刷刹车,身后的小鬼也撞在他们身上。 若有懂行的便会说:虚耗这小鬼,自恶气而成,不算太聪明,若说有何效,只是带来微薄的厄运,又喜小偷小摸罢了。 此外他们还会带走人身上的乐意,也就是快乐,是低配版的摄魂怪。 若长久与虚耗为伴,难免郁结于心,可无论如何,他们绝不是什么大恶妖,也不大智慧。 几只虚耗在这宕机了一刻,也不知讨论了甚,齐齐从死胡同巷中撤出,又回他们的大本营顺德楼了。 一刻又一刻,那堵虚无的幻术之强才随着光略作波动,像是阳光下宁静的湖面,因石子泛起涟漪。高长松这才小心翼翼地撤除幻术,探头探脑地出来。 那小鬼们,应该没了吧…… 他又想起什么,猛地一惊:不对,自己花大价钱打造的太平车还在顺德楼前呢!还有倔驴,价值一千九百文的倔驴也在那啊! 此时高长松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是去了,又难免来场夺命狂奔,若是不去…… 不,不可能不去,他的四分之一幅身价在那,怎能不去? 急得满头热汗,却听见一阵平稳的脚步声,让高长松回忆,他说在那嘈杂的上午,他一下子便听见了那与众不同的足音。 是那么的举重若轻! 葛巢:。 他猛抬头,只见一手持拂尘的伟岸身影,映入他眼帘。 高长松:! 他呆呆地看着葛巢,却听那道人下颌微点,气从丹田而出,吐字道:“福生无量天尊,请施主给贫道一碗水喝喝吧。” 高长松:…… ?这位大师,你看我像有水的样子吗?
第25章 能被葛朝阳封为灵宝派的一号希望,葛巢很有两把刷子。 当年葛朝阳见此人,也是惊为天人。他行至山野村落,见此经连年战祸,颇多孤魂野鬼在田野间游荡,又各个都饿得面黄肌瘦,便起恻隐之心,做了场祭孤科仪。 祭为祭祀、超度,孤为孤魂,顾名思义,是场超度孤魂夜孤的法事。 此科仪分几步,各执事如法如仪后,通过高功表白,再举太乙救苦天尊,之后再做约定俗成的礼拜、上香、洒净水,再表白宣表箓,此后高功步罡撒食,至此,孤魂饱食一番,终于不负先前饥饿之态。 当时葛朝阳颇为满意自己的功力,只觉自己这番科仪做得很是不错。 饱食后便要做最后一步,将这些野鬼都度化了,令亡灵升仙都,葛朝阳正欲挥动法器,却忽听见田畴那传来细碎声响,定睛一看只见是一小孩。 当时年轻的葛朝阳还很会装模作样,端着方外之人的架子道:“稚子来此为何?” 同门师弟称赞过,就他这垂眸静立的模样最仙气飘飘(糊弄人)。 来人正是当年的葛巢,他当时只是乡野间的垂髫小童,直接看葛朝阳看迷了眼,这令后者满意极了,直想自己这套动作真完美。 于是葛巢嗫嚅道:“我见那些孤魂野鬼难得未发出哀鸣之声,又听见仙乐,便过来看看。” 哀鸣之声?仙乐? 葛朝阳失声道:“小孩,你可见这些野鬼?”连稚子都不稚子了。 他心中高呼:“这是开了天眼啊!” 葛巢点点头道:“一直可看见。” 葛朝阳心里小算盘打得一阵一阵的,他想:民间开天眼的苗子太少,何止是万里挑一,简直是十万里挑一。 唐盛时人口也不过8050万人,更何况现在是民力未恢复的唐初,全天下有个大几百人开天眼就不错了好吧! 哎,想当年他还因自己有天眼,以为自己是千古难觅的奇才呢! 葛朝阳转念又想:可仙乐,这哪来的仙乐,自己根本没带管弦啊! 他直觉这中藏着机密,便拽着葛巢盘问许久,稚子口笨嘴拙,只能以含混的言语形容自己的感知,葛朝阳辨别许久后大惊失色,这稚子何止是能看见孤魂,他还能勉强感觉到灵力的流动! 若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就是《火O忍者》中的感知型忍者。 葛朝阳一时半会儿尚未想到这天赋该如何使用,却与他认为葛巢是天纵之才不冲突,那一瞬间,他脑中划过垂垂老矣的师尊将门派托付给自己的场景。 “朝阳啊朝阳,你可是栋梁之才,是我灵宝派的支柱,广开道观,万千信徒前来的未来就靠你了。” 于是他一时间热血上头,天赋高过自己怎么样,只要将天下英才纳入我囊中,还愁我灵宝派不能复兴吗? 想毕他脸上堆砌出慈祥而虚假的笑容,对葛巢道:“稚子,要跟我一同修道吗?” 他本以为葛巢会被自己所折服,哪想到本是好奇谁人做法的小孩看见他面上的笑容,却眼带警惕之色,一溜烟跑了。 葛朝阳:“……” 啊!这! …… 之后葛朝阳又“纠缠”葛巢多年,还挖出他们间稀薄的血缘关系,葛巢正如同被三顾茅庐的诸葛亮,多年后到底是被他的毅力所打动,还是入了灵宝派,至此才有灵宝派的大师兄诞生。 话题扯回,却说葛巢这一“感知”之力在多年中得到锤炼,若有人/妖行粗糙的法术,他都可感知到。 故此他来截堵高长松,可不是因为要讨水喝,而是切实感到有人施法才来。 便看见了高长松。 那一瞬间他的感受,好像“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思即自己从长安至乌斯藏的一路旅程,心中更充斥着难言的感动。 ——他可不担心自己找错人,师弟可在信中附了,说“那郎君十四五上下,生得比街上人更白些、更俊些,貌似年少潘安,面若好女”,他眼瞅着这条街上最白的、最俊的就是高长松,而且就他一个人会用法术,是个修道的奇才。 眼前这人若不是高长松就有鬼了。 可为何他认出高长松,却说出那番求水的话?原因也简单,先前便说过,葛巢此人若说有何不好,那便是他口笨嘴拙,在陌生人面前更甚。 尤其是在自己重视的陌生人面前。 此时他便会产生些应激反应,问的话永远是:“福生无量天尊,请施主给贫道一碗水喝喝吧。” 为此葛朝阳没少骂过葛巢,可却因灵宝派门徒各有各的毛病,葛巢的毛病只是其中最不足以称道的一种而算了。 眼见困在巷道中的高长松面露无语之色,葛朝阳几乎要绷不住面上的表情,内心不住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说错话了,怎么办?下一句该说什么? 只听高长松斟酌道:“这位道长,我这是无水的。” 大脑已宕机的葛巢一脸深沉地点头道:“我知。” 心中暴风哭泣,他开口了!他搭话了!这位新希望师弟真不错! 高长松:“……” 呔!你知了还说些什么! 葛巢却好似被打开了话匣子,在高长松蒙圈时便输出了一通,直道:“我乃灵宝派第二十八代掌门葛巢甫之从孙葛朝阳之首徒,葛巢,奉师傅之名前来乌斯藏国寻有缘人,敢问郎君可为高长松。” 高长松听后惊喜不已,立马想通其中关窍,定是左居正的信件随驿驴送回长安,对方马不停蹄派人来领自己。 他心下暗算,这一来一去俩月,以他对古代邮运业的认知来看,该算快的,同时又在心中自我吹捧了一番,想他这初级的慧眼,果然是了不得的法眼,凭此定能跻身修仙人士之流。 这难道不是主角的证明吗? 此刻的喜滋滋多少冲淡先前的焦急,可高长松又发现另一华点,因太过在意不由问出, 只听他道:“您与左小道长都言自己是灵宝派首徒,敢问谁先谁后?” 葛巢、葛巢卡壳了! …… 众所周知,灵宝派首徒并非指向时间先后的,而是一代指身份定位的称谓。 更具体些,只要你是我灵宝派复兴的希望,皆可称为首徒。 葛朝阳带人入门派时都言:“堪为我灵宝首徒。” 不少新希望为此感动得热泪盈眶,等入门后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可以这群天纵之才的性子,若将此称谓让给别人那是万万不可的,于是行走尘世,都称自己为首徒。 葛巢一脸深沉地想,自己乃是大师兄,堪为首徒,至于小师弟左居正,他定是没搞清楚其中的利害。 哎,首徒就首徒吧,等到小师弟入门,说不定也称自己为首徒了,作为大师兄当然要为他先做描补。 于是他义正辞严道:“皆为首徒,不分先后。” 高长松:……这、这样啊。 忽然觉得你们教派有点奇怪了怎么破?! 好在他想起初见左居正时对方饿到在路边之景象,想这可能是修道之人的通病,天才嘛,总是要有几分古怪的,于是将其抛在脑后,就自己刚才所见之景细细同葛巢说起来。 葛巢掐指一算,想他最多才入门两月,竟以学会了灵力外放跟幻术,真是不世出的天才,连左师弟都不止于此,可再往后听去,他的面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红袍、矮身、单脚着地,你说的可是虚耗?”他不由出声打断高长松的叙述。 只见高长松一脸茫然道:“虚耗为何?” 饱读诗书的葛巢道:“《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厉之不如。其厉取恶鬼之意,民间将群鬼称为群厉,虚耗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虚耗”是在唐中期出名的,原因是他在唐玄宗面前刷了存在感,相传唐玄宗曾在梦中见一小鬼,他自称虚耗,偷了杨贵妃的香袋与唐玄宗的玉笛,唐玄宗自是勃然大怒,立刻唤人,于是钟馗猛地出现,将虚耗一口吞下,自此这小鬼才在历史上有了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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