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郎就是高长松雇的长工,先前说好由他帮高长松操办一应工作,晨起做豆腐,夕下酿豆酱的。 因有灵力辅助,高长松的夜视能力有所提升,他见李三郎形容枯槁不由问道:“你怎成这副模样?” 一说起这,李三郎就面带幽怨之色看向高长松,等后者都狐疑了才说:“这几日十二郎去了哪里?”那小声音听得高长松都起鸡皮疙瘩。 高长松回顾自己这几日的日程,无非就是修炼、给妹妹做饭、研读左居正的读书笔记、还有去找白仙学习,对了对了,他还去盯了隔壁豆腐坊的工期。 啊,中途还去了趟于家村,看他的太平车造得如何,给造者讲解了一番自己的图纸如何解读云云。 他还花了一点时间研究谷朊粉怎么做。 高长松苦思冥想,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只听见李三郎苦着一张脸说:“做豆腐本不算事难事,上手后多做做也无妨,可眼下除却金沙楼又加了顺德楼的单子,还有些散客来买豆腐,光做这些就要耗费大半天时间,此外还要酿制豆酱,做豆花,一起送至镇上云云……” 高长松心虚了,害怕了,他忽然想到自己忘记什么了。 他是个以豆腐起家的人,眼下却除了做豆腐什么都做了,为何会如此,还不是因为李三郎太能干了,他也给了对方足够的开元通宝,却忘了工作量乘二后,他一人似乎不能胜任了。 看对方黑青的眼眶他含糊道:“这几日,我确是太忙了。” 李三郎继续发射幽怨光波。 高长松:“……三郎你看,若我找个人帮你如何?” 李三郎的终于面色稍霁道:“这个好,何时会有人来?” 若以前他还会想这手艺如果只有自己一人知道就好了,眼下他却希望不要由自己一人来承担繁重的工作量,想传授给谁,那是高十二郎的事,自己也是吃红利的,可没资格说别的。 高长松:“……” 在招了在招了! 他内疚地想:自己真像个需要劳工干300%工作量的黑心资本家哦。 哎,不行不行,高长松啊高长松,你不能只修炼了,你可是有三个妹妹要养的修道贫民啊!不多上心事业,哪来的钱修道?
第20章 招工、招工,高长松略有些头疼,虽答应李铁牛外招人,却无合适人选。 去镇上找雇工不现实,唐代虽有雇佣制,人员却局限,一般都是富商、地主与有余裕的农民、手工业者雇佣在此安家乐业的游民与贫民。 他家眼下共雇两人,其一是无多少田地的自耕农,按一日五斗粟结账,为他家耕作,李铁牛顶着学徒的头衔,佣金更低点,为一日四都半粟米。 唐朝官方规定雇人不得低于“日絹三尺”,可民间私下雇佣中大多无此价。 他盘了遍高老庄中人,除李铁牛外竟无合适的自耕农,倒非说他们这无流民,可自武德年后,天下大安,且别说是唐国,临近国家都开始休养生息,轻徭薄赋,还利于民。老天爷又很给面子,旱灾洪灾蝗灾都少了许多,既天下太平,流民也就不见了,他们村上的流民都是隋唐交替年间逃窜至此的,虽无多少耕地,这些年也成了几家固定的长工,钱勉强能够度日。 这些人都有雇主,高长松万万不能插上一手。 他瞄准李铁牛的原因也只有这一个,他年轻、好学、踏实、肯干,还没有足够的田产,对他来说,跟自己学小手艺,做生意是最好的了。 哎,只可惜高老庄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头疼半晌后,他只得提两块豆腐去隔壁高澈家。 高长松选的时间可好,高澈刚从田头回来,于四娘说他再带一身味就不让他进门,他干脆在小溪边冲了把澡。 入夏后傍村的小溪水也被晒得暖洋洋的,第一瓢水浇在人身上,都无人打寒颤的。故最近高长松路过,常能看见打赤膊嬉闹的男童,还有各家洗去一身臭汗的郎君。 夏日流汗味太重了,哪家的娘子能受的了这个。 可高长松偶尔会产生疑问,想莫非他们洗衣服汲水的水,都混着这群人的臭汗? 他是家里管饭的那个,每次汲水都往上游走,远离了他们的“澡堂”段才放桶。 高长松到时,高澈的头发还在滴水,又因天气热,犹带水珠的头发一会儿就被蒸得半干,他看见高长松大大咧咧招呼道:“进来坐,十二郎。” 于四娘也出来了,只见她穿一袭短襦长裙,俏丽无比。 于四娘为人精明,看高长松哪里不知他有事相商,赶紧对高澈使眼色,又扭头对高长松道:“外面热,先吃口凉茶解解暑。” 一听吃茶高长松脸就皱了。唐别的不说,饮茶之风很是兴盛,随着茶产量上升,这也从贵族饮品变得飞入寻常百姓家,稍富裕些的农户家都常备茶饼,否则陆羽也不会写出《茶经》。 可眼下,人们吃茶还花里胡哨的,非要放些盐巴、姜片、桂皮、枣、橘皮、茱萸等,高长松试过一次,对他这现代人来说,味道绝对不是“好怪,再来一口”,而是直接“yue”了。 于四娘哪能不知道他习惯,只是看他皱巴着脸实在好笑,出言调笑罢了,高长松苦笑道:“嫂子莫取笑我了。” 此时已到饭点,于四娘去西厢将豆腐过水煮了,待放凉后挖一勺酱盖其上,再切点小葱撒了,就是再好不过一顿饭食,她直喊高长松一块吃饭,高长松给推脱了,说要回家同高香兰她们一起吃。 他三言两语说明自己的来意,不过就是请于四娘帮忙关注着,若谁家有人愿意来他家做长工,便带给他,于四娘一听还传授制豆腐的技巧,当即便呼,跟高长松说这做豆腐的法子本该是一家里传下去的,哪有到处教人的说法。 高长松苦笑道:“嫂子你看我家这样,哪来的人。” 于四娘想想也是,若是地主之家,此时或许能去人牙子那看看可否买健奴,可他们这地偏僻,又不是大唐,发卖自己的成年男子太少,多是些孤苦伶仃的孩童,这些孩子都是被买走当作家奴调教的,他们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哪里能搞这一出,而且看高十二郎如此迫切,恐怕是立刻要人上手的,这不只能从乡里找人了? 她盘算后豁然开朗,也明了高长松的意思,忙说:“就包在我身上。” 高长松听后松口气,于四娘在村内妇人中算八面玲珑的那个,再加上她是于家村嫁来的,还连通俩村落,论招人,找她比找其他人有效多了。 得于四娘的应许后,高长松又收拾收拾往家走了。 * 高长松走后,于四娘跟高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讨论,主要是于四娘说,高澈在听。 于四娘将高老庄上的人口于于家村的都数了一遍,此外还有附近另一村落的,竟然盘出不少人。 不是每家都养得起那么多孩子的,很多人家的小孩像一连串的地瓜,一生生五六个,好不容易拉扯长大却发现他们没出路,若说当自耕农,就分那点土地,养活自己都很勉强,若说送给别人家养或者发卖,好像也没到那地步。 且这些人跟富农不同,是不在意从农籍改成商籍的,只要让他们挣到钱能养活自己,做什么都行,怕是只有有钱人家才在意科举名额。 她絮絮叨叨:“甭说其他的,我本家婶母家就有一孩子,此时十四五岁,生得还挺健壮,能让他学这手艺,哪怕是倒贴钱也是要他来的。” 又说:“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年纪吃得多,高十二郎这人你我都清楚,是个厚道的,到时候我同婶母说说,那一日三斗粟米的工钱就不要了,只要包饭就行,平日里让那小子手脚勤快点,多帮人家跑跑腿。” 高澈小鸡啄米点头:“是极是极。” …… 回家后又忙着做晚食,这大热天的,高香兰跟李铁牛在一起忙活,豆腐的做法等她都尽数学了,算账技巧也随着时间越发纯熟,高长松除了教她阿拉伯数字,连乘法等都一并教了,这不比打算盘方便? 话虽如此,他还是给高香兰买了小算盘,这年头常用的记账方式也得精通,你看她打算盘的样子,真像个女账房先生。 高玉兰跟高翠兰往往是一块绑定的,总有人要带奶娃娃啊,正好高玉兰是的文静的,你给她本书,她能蹲在那念一天,此时天又热,也乐得在家。 至于最小的高翠兰,她是真的见风长,吃得又好,生得很结实,她像小尾巴,总是跌跌撞撞跟在高长松身后跑,几乎能看见她身上的小狗耳朵,高长松一开始看她跑还抖豁,后来看她跑得挺顺就随她去了。 高长松:挺好的、挺好的。 他觉着是放养的大家长,但这三苗苗长得都不错。 李铁牛都是跟他们一块吃的,毕竟他算是高十二郎家的长工,晚上回来时,累到形容枯槁的李三郎带了一尾白鱼,是高长松托他买的,晚上要做鱼羹。 白鱼是唐代分布比较广,也人工养殖的鱼类,隋朝起百姓开始人工养殖淡水鱼,白鱼就是第一批,李三郎问高长松是否做鱼脍,高长松给义正词严地拒了。 鱼脍在现代有别个的名字,你叫刺身也行,洋派点便称作“撒西米”,唐人也爱吃这玩意,把鱼片切成生鱼片吃了。 倒不是说高长松不爱生吃,只是他想,这未来都有寄生虫之困扰,吃三文鱼还分食用等级,没理由古代就能全吃生的,若是吃出个问题来就完了,高翠兰她们还小,饮食上一定要精细。 于是就做了鱼羹。 虽说在大夏天吃着,热上加热,也没别的办法。 此外他还凉拌了葵菜,又下了点面片,凑在一起,这顿饭丰盛不已,别说是李铁牛了,高翠兰吃得呼啦啦的,像只小猪。 八点后他们就熄灯了,高长松才从镇上买了凉席,高翠兰三姐妹睡一块,他睡前故事的储备贫瘠,想着念左居正的笔记很催眠,又说不定能启发三小只修炼,干脆把自己已背下来的修炼方式娓娓道来,且别说是高香兰了,哪怕是爱读书的高玉兰听后都昏昏欲睡。 倒是高翠兰或许是吃多了积食,八点多了还很精神,脆生生地问:“阿兄,何为丹田。” 于是高长松伸出一根手指,在她圆滚滚的小肚腩上戳了一下,高翠兰咯咯咯直笑。 高长松闹完后道:“这就是下丹田。” 高翠兰哦了一声,鼓起腮帮子似乎在憋气,等呼气后口中念年有词:“气沉丹田、气沉丹田、气沉丹田……” 高长松看后都有点想发笑,看其他两人眼皮打架了,就跟她嘘道:“小声点。” 谁知道高翠兰也模仿他想要“嘘”。 先前便说过,高长松最近在修炼慧眼,想要睁眼即开眼,成果喜人,眼下他这慧眼时灵时不灵的,刚才就蓦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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