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高长松在贪恋点数之余略有些警惕,想这顺德楼上别是藏了害人的精怪,若自己冒然探访,遭遇不测又该如何? 他抹了把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想悄然探访,从长计议。 …… 高长松正在为“探访顺德楼”的连环任务发愁时,灵宝派远在长安的掌门葛朝阳也终于收到了驿驴的传信。 此人生得俊美,可因承担起一派之掌门的重担,不得不将自己往老成了打扮,否则怎取得贵人的信任? 他们可不像那些在世外开洞府的散仙,平日里传教都要看唐王眼色,哪怕是九重天上的玉皇大帝都少不了民间的香火,世外之人正是有了凡俗的供奉,门派才能越发壮大,也能传递道统。 因此,明明灵宝派的总观摆在庐山,他本人却在长安城内。 今日他才跟众居士讲《太上洞玄灵宝智慧定志通微经》一书,语毕,居士尚在回味却听有门童来通报言说驿驴来此给葛朝阳传信。 他捋胡须想又是哪乖徒传信来,等看清左居正的姓名后不由黑线,心下感叹竟是这呆徒。 左居正悟性虽高,在灵宝派葛朝阳一系却是少见的“呆子”,此子心思纯净,宛若赤子,因此修炼上才得举一反三,进展神速,但不知是否心思太纯净,在卖弄手段上却很不行。 唐朝眼下多教并行,且不说儒释道之争,光是道门内他们就非一家独大,比起隐隐有执牛耳之势的正一派,他们灵宝派日渐式微,葛朝阳因此焦头烂额,他手下的弟子也都在皇家贵子中走动。 这些都是左居正不能理解的,他眼中只有修行二字。 葛朝阳本想着入尘世间磨练一番,能否让此子更聪明些,便放他下山了。 若是不能,有颗洗尽铅华的本心,也不错。 葛朝阳叹息,哎,还能驿驴传信,想来他盘缠应该是没丢的,善哉善哉。 然而等展开信纸,他神色就不对了,开头先是展信佳并一应问安,接着说“弟子正在乌斯藏境内修行”。 葛朝阳眼前一黑,气得直呼“狗才!狗才!谁让你往乌斯藏去了,不是说一路南向吗?!” 他这做师傅的定不会坑自己本不聪慧的弟子,怎会把他往佛国推!肯定是走错路了! 饶是被气个半死,却也坚强地看下去了,便看见左居正言说“路遇一子,生一副慧眼,能看透世间万物……” 葛朝阳:什么?! 慧眼?!这岂不是不世出的天才?按那些秃驴的说法只有佛陀转世才会如此,这等人物合该与我灵宝派有缘,速速指引来! “……我与此子说明正一派与我派种种事宜……” ?!介绍什么正一派啊蠢徒?当然要入我教啦! 他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此人身在乌斯藏内,是找不到正一教大本营的,眼下他与左居正有缘,入我门派的可能性是大大的。 可接着一想又觉得不对,按照那群秃驴的秉性,若给他们发现了此人,定是架着也把他弄入寺庙,不成不成,这可是我派的有缘人,哪怕当个居士也行啊,他本人对修炼之事也很有些兴趣,该入我门,该入我门。 观内众弟子躲在门槛后,见葛朝阳一会儿怒发冲冠一会抚掌叹息,窃笑出声道:“定是左师弟寄信来。” “合该、合该,师傅只对左师弟如此。” “哎,不知左师弟修行可好。” “他应在唐国内吧……” 只听葛朝阳大声呼道:“葛巢在何?速速前来。” 众人作鸟兽散,本被掩在最后的青年上前一步,此人虽穿道袍却更有些唐军的样子,年纪轻轻颇有威严,比起先前跳脱的众小道士,眉宇间更多出一份沉稳。 此人正是葛朝阳的大弟子,二者虽都姓葛,关系却不近,以血统来看,恐怕要追溯到五代之前二者才有微薄的血缘。 葛巢的基本功不弱,道法更是研究得精深,最难能可贵的是,此人十分会带娃,无论是师弟还是师妹都能一把抓地拉扯大,为葛朝阳分忧不少。 只见葛朝阳进屋,挥笔一蹴而就,留下一行鬼画符似的文字道:“速速往乌斯藏国去,找到此人。” 葛巢表情动容:“可是大奸大恶之人?”可欺负左师弟了? 葛朝阳道:“当然不是!”他注意到自己过于急切差点破音了,赶快咳嗽两声,轻轻嗓子道,“咳咳,此子助你左师弟良多,也是我灵宝派的有缘人,我见他一心向道,想合该多收一名弟子。” 冠冕堂皇的话说完后,他凑近葛巢,以小气音道:“你听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些秃驴把他夺走了,知道吗?这可是我们灵宝派复兴的希望啊!” 葛巢眼神复杂。 师傅,您在收我,在收师弟的时候,也都说我们是灵宝派复兴的希望啊!
第19章 顺德楼的任务发布后,高长松未轻举妄动,反而更用心地钻研左居正的笔记。 左居正的笔记内容很杂,修行除“灵气在各穴位中运转一周天后归入丹田”外尚未见其他,高长松往下翻,却看见了经文解读,以及零散的斋醮科仪解。 灵宝派的主要经文为《灵宝经》,此外著名的还有《灵宝五符序》《灵宝赤书五篇真文》以及《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等等。 初本笔记对经文的解释不够详细,高长松看着,只觉得他写了简介一般的东西,比方说就记载着《灵宝五符》的相关传说。 这里的符指得自然是符箓,灵宝五符传说中最著名的,无非是大禹治水与春秋时期吴国阖闾的故事。高长松聚精会神地辨别起来,只见左居正以稚嫩的笔调写道: “不知何时我才能同大禹一般驱使蛟龙虎豹。” 高长松被惊到了,细看才发现左居正记录的是五符的起源,说想当年大禹治水,他得一本奇书,正是《灵宝五符》,他看此书后画符箓,召唤出豺狼虎豹,帮他疏通治水,因此才留下大禹治水的千古名篇。 他看得一愣一愣,若是在正史中,见此言论准以为是灵宝派为往自己脸上贴金撰写的瞎话,可在西游大唐,其真实性就未可知了。 大禹有没有用过,那是不知道的,可能召唤出豺狼虎豹,那是肯定的,否则灵宝派早就混不下去了。 高长松略有些眼馋:可恶,真的好想学啊,我可一点攻击手段都无啊! 颇有修炼天赋的他遇上恶妖依旧是送菜的。 高长松思来想去,还是很想一探顺德楼,如此,他就需要提升自己的武力值,将左居正的笔记翻来覆去看过几遍,着实缺乏行之有效的攻击手段,那什么斋醮科仪说的是布置道场、做法事的一应章程。 他看后得承认,道教法事五花八门,有消除灾厄的、有祈福的,还有一应阴事科仪,起超度亡魂、炼度施食之用。 若在集体场合,这些法事很顶用,可遇上不与人分辨的妖魔,他怎会给你办科仪的时间?于是这一章也是无用处的。 高长松长叹一口气,既如此,他只能去求助他人了。 …… “法术?”白仙慢吞吞说道,“我~知~道~呀~” 高长松给他的小奶音萌得捂住心脏,可恶,为什么白仙身上的萌点这么多,他都要磕不过来了! 说话间隙白仙伸出自己修长的小jiojio,在身上一阵蹬蹬蹬蹬蹬,这动作很像是给自己挠痒痒,他还成功避过了硬刺。 高长松:awsl。 白仙挠完痒后又道:“道教的门法我这里是没有的,只有人妖都能修行的幻术法诀。”他说话声还是慢悠悠的。 “除此之外我这就没有啦。” 高长松奇道:“可是灰老鼠懂得幻术?” 白仙:“应该不大一样吧?” 他以黑亮的小眼睛凝视高长松,用近乎天真无邪的口气道:“我幻术修炼得不好,只能用于自保。” 高长松:“如何自保?” 白仙小骄傲地挺起胸膛道:“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 高长松:。 真是有白仙风格的修行方式呢! 再说有没有修行的经文,白仙却说这等幻术是他们刺猬一族口耳相传的,只能让高长松附耳前来,说予他听。 高长松道:“可是听过一次就能明晰?” 白仙道:“我听过无数次呀,却也只能将自己幻化成石头。” 高长松:“。” 好的呢。 眼见着白仙就要毫无防备之心的传给他幻术之用法,高长松无奈地叹口气,只想他多半是不能修成妖仙的,此白刺猬心思过于纯净,要是给人骗了,他的修行大业不就中道崩殂了? 于是他先阻止道:“白仙稍等,容我先将今日的供奉点上。”随即顶着他充满渴望的眼神先插上几柱香,忧愁而慎重地想:只望白仙能够仙途坦荡,铸成仙身。 那方白刺猬接到他的意念,感动得泪眼汪汪,他呲溜呲溜地吸着高长松供奉的商城香火,都说不出话来。 此刻,倘若白仙头上有灵力收集的进度条,便可看见他磕完这一柱香火后,经验涨了不少。 随后高长松细细听那口诀。 …… 等他学完一番,偷溜回高老庄时,却被人逮个正着。 高长松回时已披星戴月,远望去高老庄四下皆黑。古代百姓点灯一般不用油,因油价太贵,他们常用的是植物灯芯,《齐民要术》里提到过“苴麻子”是“捣治作烛”的材料。 可加工过的秸秆价格也不菲,寻常百姓想着晚上也无事,多早早睡了,不怎么点灯。 现已入夏,七点后太阳才完全落山,落日的余晖还能再撑一刻,高长松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到了现代晚上8点半。 他走前本就同高香兰说今日外出访友,说自己指不定在外宿,不需她们等,高香兰板着张小脸应了,还说自己会跟阿毛一起看好幼妹。 阿毛是他家的毛驴。 高长松听后微汗,想阿毛那细细的小腿能做什么。 待他至家附近,却听见窸窣声响,初只以为是夏日的蝉鸣又或者是夜间出没的田鼠脱兔,走进了却只见那声音越发大了,这才让他生出警惕之心,想到家中仨幼妹,又脸色一变,可称是“大惊失色”。 此时的高长松已想到不下二十种的不测结局,又一一推翻,想是他自己吓自己。 谁知他走近家门却真看到一鬼祟人影,那人跌跌撞撞地踱步,还口中念念有词,像极了心术不正之人。 高长松看家门紧闭,先松口气想这匪人还未来得及破门而入,他不由催动自己丹田中少的可怜的灵力,捏紧拳头,想要给此人一个教训。 哪里知道当高长松一跃而出,掠近此人是却忽然发现…… “李铁牛?!”因太过吃惊摒弃了常呼的李三郎之称,直呼其名道,“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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